第二百七十章 正面交鋒



1937年7月17日,委員長在廬山發表講話,明確指出"盧溝橋事變已經到了退讓的最後關頭."

"再沒有妥協的機會,如果放棄尺寸土地與主權,便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

全國都被動員起來.

對于在盧溝橋戰斗中英勇抗敵的29軍,全國各界報以熱烈的聲援.各地民眾紛紛組織團體,送來慰問信,慰勞品;平津學生組織戰地服務團,到前線救護傷員,運送彈藥;盧溝橋地區的居民為部隊送水,送飯,搬運軍用物資;長辛店鐵路工人迅速在城牆上做好防空洞,挖好槍眼,以協助軍隊固守宛平城;華僑聯合會也致電鼓勵第29軍再接再厲.

日寇的進攻遭受到了最頑強的抵抗.

而在通縣,異樣的情緒正在冀東保安隊中若隱若現.

這些保安隊,都被國人看成是漢奸的隊伍,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被看成是漢奸.

老實說,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尤其是在全國抗戰的情況下.

保安隊人在通縣,但是他們的家人,可不和他們都在一起.

當他們在為日本人賣命的同時,也許此時此刻他們的家人正在遭受白眼和謾罵.

這樣的心情,也許身為總隊長的張慶余幾個人最能夠了解了.

漢奸不好當啊.

幾個總隊里都安排有日本顧問,這些顧問,橫行霸道,從來不把保安隊的當人看,高興起來罵,不高興了就打.

還沒地方說理去.

有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告狀告到殷汝耕那,這位"主席",那是甯可勸說自己的手下多忍耐忍耐,也是絕對不會得罪日本人的.

盧溝橋那里,29軍和日本人決死抗戰,全國人民都在支援他們,可是自己這里呢?

全國人民都在唾罵自己.

一個多小時前,渡邊少佐讓張慶余,張硯田,沈維干立刻到第一總隊隊部開會,可等到他們心急火燎的到來,渡邊少佐卻一直到現在都沒出現.

"一總隊,日本人呢?"

由于兩個人都姓張,所以在私底下,張慶余被叫成了"一總隊",張硯田則被稱呼為"二總隊".

"我哪知道."張慶余沒好氣地說道:"渡邊就給我打了個電話,結果人到現在都不見,難道讓我去找日本人問他到哪里了?"

"哎,這些日本人那."沈維干坐了下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昨天,憲兵隊的何田,一只狼狗不見了,氣勢洶洶的跑到我那,讓我負責.嘿,我就覺得奇怪了,你憲兵隊丟了一只狗,和我們有什麼關系啊?結果你猜何田怎麼說?

他說我們教導隊的,有兩個從憲兵隊那里路過,結果沒多少時候狗就丟了,一定是我的人偷的,這不是胡扯嗎?我和他抗辯了幾句,結果他把我劈頭蓋臉的罵了半小時,臨了限我一天內找到."

"你找到沒有?"

"我找個屁,最後只能賠了他一筆錢了事.這幫王八蛋,就是存心來敲詐勒索的."

"你還好."張慶余苦笑一聲:"前天,那個狗特務細木繁,公然跑到我一中隊抓走了我的一個小隊長,說他有通敵嫌疑.就在我的面前抓人啊,這不是在當著我兄弟們的面,打耳光子扇我的巴掌嗎?"


張硯田歎了口氣:"在日本人眼里啊,咱們還不如一條狗."

"在中國人的眼里,你們比一條狗又強在哪里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聲音傳進,然後一個年輕人帶著兩個同伴走了進來.

"你是誰?衛兵呢?"

張慶余勃然大怒.

"衛兵?"年輕人笑了笑:"我有渡邊少佐親自簽發的通行證,這里是通縣,是日本人的地盤,誰敢阻攔我?"

幾個總隊長不做聲了.

渡邊少佐親自簽發的通行證.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孟紹原."孟紹原自己找地方坐了下來,點上了一根煙:"我是南京方面派來的人,更加准確的說,我是南京方面的特工."

張慶余三人大驚失色,立刻從腰間掏出了槍,對准了孟紹原.

"誰敢動!"

潘寶來和宋登兩人一步向前,"唰"的拉來衣服.

身上,沒人綁著三枚手榴彈.

潘寶來厲聲道:"動一動,大家同歸于盡!"

沒人敢動.

這三個人是來玩命的,張慶余他們可以確定這一點.

"在這里,沒人會傷害我的,三位隊長畢竟都還是中國人."孟紹原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吧,看住門,別讓人進來.誰要是想硬闖,那時候再拉手榴彈也不遲."

川島芳子找來的幾枚手榴彈還是有很大用場的.

潘寶來和宋登,對三位隊長怒目相視,後退著出去,關上了房門.

"別那麼緊張,動刀動槍的做什麼."孟紹原一點都不慌張:"收起槍來,我不是來鋤奸,我是來和你們談判的."

"談判?談什麼判?"張慶余還是收起了槍.

"你說你們活得憋屈不憋屈?當個漢奸都當不好."孟紹原笑了笑說道:"日本人那呢,不把你們當人看.中國人這里呢?人人唾棄你們.哎,別說,我要真想鋤奸,現在你們早就死了,我來這里,就和到自己家串門一樣方便."

張慶余三人默然無語.

這個年輕人說的話雖然難聽,可都是真實發生在眼前的,就剛才,要是他的兩個手下一拉手榴彈,那就全完蛋了.

早就聽說南京方面的那些特工,多的是亡命之徒.

"來吧,咱們好好說到說到."孟紹原吸了一口煙:"這當漢奸啊,要麼就死心塌地的當到底,可你們不是啊.張慶余,張硯田,就你們兩個,和29軍的聯系什麼時候斷過?說的好聽點,這叫人在曹營心在漢,說的難聽了,這叫當了表字還想立牌坊."

三位隊長面色漲的通紅.

不用說了,這個叫孟紹原的特工,來之前一定和29軍軍部聯系過了.


而這,也讓他們心里產生了一個想法,孟紹原此來,可以說代表的就是29軍,甚至代表的還是國民政府.

"我年輕,說話難聽,說重了你們多海涵."孟紹原雖然這麼說,但一點道歉的意思也都沒有:

"在通縣,駐紮著這麼幾支力量,二十九軍的一個營,日軍萱島聯隊和細木特務機關,偽冀東自治政府的兩個總隊,啊,就是你們指揮的,還有教導總隊的一部分.

國人痛恨漢奸,甚于日本人啊.本來,委員長決議,再調動一個營來,不惜一切代價,消滅冀東之偽軍,給那些已經投敵的,准備投敵的一個警告……"

張慶余三人面色都是一變.

如果國民政府集中29軍兩個營,不顧犧牲猛攻,保安隊根本頂不住.而萱島聯隊會不會幫忙?現在看起來,那也難說的很.

"可是呢,29軍有人幫你們說好話,說你們心里還有一絲把自己當成中國人看待的意思."孟紹原的聲音緩慢:

"所以呢,上面就派了我來,看看你們是否值得搭救.對了,我雖然年輕,但卻是軍統上海督察辦公室的主任,我說的話,完全可以算數.

把我一個堂堂的主任,派到這里來爭取你們,三位隊長,上面對你們也算是夠意思的了,該做的都做了."

孟紹原這又是在那大吹牛皮.

這次明明是他自己要來的,可在他的話里,卻變成了他代表的是國民政府.

而且他這個"堂堂的主任",權利雖大,聽著也好聽,但其實就是一個不在正式編制上的頭銜.

可問題是張慶余這三個人哪里會知道?

孟紹原說話非常囂張,他也是刻意這麼做的.

張慶余這幾個人還是有良心的,也不是鐵了心想要做漢奸,一旦受到指責,內心肯定會覺得不安.

而越是這樣,越要在氣勢上壓住他們.

"我還不怕告訴你們."孟紹原冷哼一聲:"這次,我來是做了兩手准備的.成了,皆大歡喜.不成功,我死在這了,鐵血鋤奸團會全部出動,你們三位就算能夠躲過手榴彈的爆炸,也一定會成為被追殺對象.當然,你們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三人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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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按滅了煙蒂:"是不是很殘忍?禍不及家人?可沒辦法,誰讓你們是漢奸?從你們當漢奸的第一天起,就要做好牽連家人的准備.我軍統別說對你們這些漢奸,就算內部執行起家法來也從不心慈手軟!"

"孟主任,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張硯田比較圓滑一些,看到孟紹原的煙抽完了,急忙遞上一根,幫他點著了火:

"孟主任,憑著良心說話,不是沒有辦法,誰願意當這個漢奸啊?我們也想反正,可反正哪有那麼容易?"

"敷衍的話,我也會說,而且一定比你說的更加漂亮."孟紹原緩緩說道:"你們是不是鐵了心的要當漢奸?我不知道,我說了也不算.可你們能不能夠懸崖勒馬,痛改前非,為國家做點好事?這事啊,主動權在你們的手里了."

誰也沒有說話.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了.

孟紹原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紙,朝桌子上重重一拍:

"你們三個瞎子聾子,日本人都已經要准備對你們動手了還想著怎麼為日本人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