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化形失敗

我答道:"先弄清楚老人為什麼這麼做再說."

老板一下急了眼:"不是,還能為什麼啊,老頭兒就是記仇,嫌棄跟著我住,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你說他活那麼些年了,心胸怎麼這麼狹窄,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嗎?"

體諒?死成那樣,你教給我咋個體諒法?誰還不是一條命了?

我實在是忍不了了,這也是一個做兒子的說出的話,你特麼的腦子讓你老婆用奇強洗了?

跟這種人說話也是白費唾沫,而啞巴蘭豁朗一下已經把墓碑給掀翻了,興奮的說道:"哥,快來!"

啞巴蘭可惜是個男的,要是女的,還真跟和上是天生一對.

三個人一起賣力氣,當初應該為了省事兒,棺材埋的也並不深,很快就被我們給刨開了.

我一瞅那個棺材,就看出來了--上面竟然沒有三長兩短鎮魂釘.

而且,確實小的可憐,估摸內長最多一米二,難怪這麼多年都無人問津.

而這個木料……奇怪,我也不認識這個木料.

我就下了坑里,去摸了摸那個木料--質地致密,叩上去有金石之聲,上面一絲一絲的,還有波浪似得的木頭紋理.

白藿香也跳了下來,摸在了木料上,眼睛就亮了:"棲龍木!想不到,現在還真有這種木料存世!"

原來這一種木料,也是一種藥材--驅邪定驚,一般是給中邪之後的人壓驚用的.

這東西非常罕見,據說用來做容器,可以化解百毒,舊社會的王府怕有人在飯菜里下毒,要麼吃之前用銀針試毒,要麼就直接用棲龍木來做碗盤.

更稀罕的是,你把飯菜放在里面,暑熱天氣,東西也不壞,堪稱封建冰箱.

而這東西雖然好,卻只在龍血地里能長,所以稀罕的了不得,價格萬金,也找不到一塊,除了做容器,就是給死人含在嘴里,做定尸珠用.

隨著舊社會瓦解,這種東西也消亡不見了--眼瞅著這個棺材不大,但這是棲龍木做出來的,已經算是舉世無雙的塊頭了.

白藿香喃喃的說道:"也不知道當年是誰這麼豪氣,能用棲龍木打棺材--這可比這麼大的黃金棺材值錢多了!"

可惜那個正主命薄,不知道為啥,沒有享受到這個好東西,不偏不倚,百十年後,被老爺子給撿了漏.

老板一下高興了起來:"看見沒有,我老婆就是有財面!大師你快把老頭兒解決了吧!我把這事兒告訴我老婆,她肯定高興!一塊就能防腐--哎呀,這麼大個棺材,能做多少個珠子啊!"

白藿香冷冷的看著他:"你把棺材弄走,你家老頭兒的尸體怎麼辦?"

老板擺了擺手:"沒事兒,我爹起出來就火化,擺在骨灰壇里就行,用不上這麼好的東西."

我也是服氣了,一只手打開了棺材.

棺材落地,里面確實窩著一具尸體.

那個尸體跟我想的一樣,蜷縮在了這個狹小的棺材里,身體根本就伸展不開,而他身上的壽衣,已經千瘡百孔--被身上的鱗片給穿透了.

不光身上,就連臉上,也都是鱗片的痕跡.

棺材里面,也跟三舅姥爺形容的宗師棺材一樣,有許多抓撓過的痕跡--只不過,這個老人,比那個宗師的運氣可好多了,他應該已經把棺材蓋子掀翻了.

程星河立刻看向了我:"老人……按理說已經可以化龍了,但是……"


但是,還是化龍失敗,成了那個樣子.

里面肯定還有什麼別的事兒.

老板瞅見那個尸體,直搖頭:"沒氣了?那尸體是不是沒有活的值錢?"

他連吃臘肉時那點良知都泯滅了?

說著,他就要伸手把老人滿身鱗片的身體給拉出來,可正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陣細不可聞的,歎息的聲音.

低頭一看,我立馬拉住了老板的手.

與此同時,冷不丁就起了一股子疾風,對著我們就吹過來了.

老人動氣了……

隱隱約約,還聽到了一些古怪的聲音……鬼話?

我還沒來得及凝氣上耳,就聽見程星河大聲說道:"壞了,老人看咱們一路從車行追到了這里,以為咱們是老板娘請來專門對付他的,生氣了,要把咱們給卷了!"

那股子風來的又邪又大,老人的尸體喉嚨間也傳來了格格的響聲--像是在磨牙,准備吃了我們!

老板瞬間嚇的哆嗦了一下,而我護住了白藿香他們,對著那個棺材,運了氣,沖上了喉嚨,對著老人說起了死人講的話.

沾了海老頭子的光,身上的氣強勁無比,一出聲說鬼話,竟然是意想不到的清楚::"老人家,我們不是來害你的,我知道,你對塵世還有心願未了--你說出來,能幫得上忙,我們一定盡力."

程星河禁不住對我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七星你是真進步了,這鬼話說的比我還地道."

我擺了擺手,讓他閉嘴--不知道什麼時候,老人的眼睛已經睜開了,視線死死的盯著我.

老板看見,更害怕了,一下就躲在了我身後:"他,他又要作祟?"

做你個大頭鬼.

而老人喉嚨一動,又吐出了剛才的鬼話,不過現在我已經能聽清楚了:"你說的,是真的?"

剛才我就看出來了,這個老人的面相十分忠厚,眼角下垂,嘴角上揚,角度似牛角,這叫老黃牛命--說好聽點,任勞任怨,絕不記仇,說不好聽的,挨了欺負也是硬忍著,太考慮別人的感受,以至于委屈了自己.

我立馬起了個誓--老輩子的人,就信這個.

果然,他聽了之後,聲音竟然變得十分感激:"真要是這樣,那就謝謝你們了……我只求你們,替我跟我兒子,轉告一件事--我沒走,不是要嚇唬他,是因為他老婆,沒安好心,我放心不下."

原來,老人機緣巧合,進了有龍氣的穴,又住進了棲龍木棺材,葬在了宗師看好的龍門槐樹下,兒子媳婦不孝順,也沒人來騷擾,堪稱撿漏之王,確實有機會化龍.

但是就在他化形的時候,忽然聽到兒媳婦的聲音.

他活著的時候受盡折磨,一聽兒媳婦的話,嚇的渾身哆嗦,而正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兒媳婦跟一個年輕男人在說話.

他這才知道,原來她包養的那個小男人,就是這里的銷售,墳地賣不出去,銷售業績慘淡,她遇上事兒,當然要幫著銷售開張了--銷售也覺得,萬事開頭難,一旦有人葬下去沒事兒,不是就會有人來買墳地了嗎?

可一直也沒有死人家屬願意冒著這個險,兒媳婦巴不得老人趕緊死,給小情人打響第一炮呢!

老人其實不傻,不是不知道兒媳婦不干淨,不過兒子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何苦添亂?

綠帽子壓不死人.


可剩下談話的內容,讓老人又驚又怕--兒媳婦說,這礙事兒的老東西終于也算是入了土,剩下的,就是好日子了.

小男人就急不可耐的問兒媳婦,那事兒你打算什麼時候做?

兒媳婦說,她這一陣子經常看社會新聞,已經找到了靈感--打算過一陣跟老板去外國旅游,已經看好了某個險山,到時候,以拍照為借口,隨便一腳,把他踹下萬仞絕壁,保不齊尸體都找不到--剩下的這些財產,就都是他們倆的了.

小男人別提多高興了,把兒媳婦的褶子臉親的叭叭響:"寶貝兒,你真有腦子!"

是啊……老板就老爹這麼一個親人了,老爹現在也入了土,他死了,連個多問一句的都沒有!

老人又驚又怕,恨不得現在就把事情跟兒子說出來,立刻從棺材里面往外鑽.

可他化形在即,一旦出去,耽誤了時間,就再也沒法化龍了.

但他為了兒子,願意冒這個險.

可惜他根本不懂里面的事情--就算他爬出來,也是個化龍失敗的模樣,已經沒法說出人話了,更不可能跟人一樣行走,而且,他這個模樣,不光沒法傳達這件事情,也一定會嚇到兒子的.

他知道,兒子膽小,打雷都害怕,更別說看見他"詐尸"了.

于是,他就想出了一個主意--從兒媳婦這里下手,她要是沒法走路,還怎麼把兒子踹下山去?

于是,他就從棺材里出來,爬到了二手車行里.

那天,他本來該乘著雷電升空--如果趕在雷電來襲之前回到這里,他就成了.

可惜,時間沒有算對--他才剛把兒媳婦抓進車底下,雷電已經響了起來.

他錯失良機,就算追著雷電而行,也化形失敗了.

但他也並不後悔--就算他不能化形又怎麼樣?兒子的這條命保住了.

而他回到了這里,又聽到了那個小男人再打電話,滿口罵老板娘沒用,非得這個時候癱,他已經看不見希望了,再不快想法子弄錢,他就要找其他的富婆約會了.

老板娘嚇的跟貓似得,連聲說再想其他法子,容他給點時間.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老板娘平時在車行吆三喝四,對小男人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老人越來越擔心了,可這已經是他在凡間的最後一天--他化形失敗,也只能消亡了.

可惜,他又被兒子以死相逼,給趕了出來.

程星河聽到了這里,實在是忍不住了:"這種兒子,還不如養個胎盤呢!你何苦……哎……"

誰說不是呢!老板的表情也訕訕的--可根本看不出有悔過的意思.

看著生氣,索性我也不看他.

這種事兒,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們這些外人說什麼,都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沒想到,老人立刻說道:"不……這里面,還有一件你們不知道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