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宛如平地上起了一陣黑風,靠前的人瞬間全被撲倒,河邊一陣慘叫,照明的電燈油燈統統滅了個干淨,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黯淡的天光下,我看見一個巨大的輪廓緩緩的站了起來,像是在面無表情的凝視這些人.
真的……是傳說之中的夜叉!
上次沒看清楚,這次的感覺,簡直震撼!
而那個身影微微俯下,從身上拔下了一把東西,仔細看了看.
他被桑矢給射中了!
看得出來,他的手抖了抖,我瞬間就感覺到了一股子凌厲的煞氣.
媽的,他動怒了!
啞巴蘭和程星河也沒見過這種"巨人",全都呆若木雞,一人被我來了一腳才清醒過來.祁大年沒踢到--他先一步一屁股坐地上了.
村民們就更別提了--朦朦朧朧見到這麼個東西,嚇的哀嚎都沒號出來.
而那個巨人胸口起伏,顯然是個暴怒狀態,彎下身子,就要對那些村民抓過去.
我也沒顧得上說什麼,奔著那個夜叉就撲過去了,想把村民擋住:"常七……大仙!"
那個龐然大物冷不丁聽見我喊出這個名字,動作頓時就停滯住了.
我立馬說道:"大仙,你先聽我說,這里面有……"
可是話還沒說完,不知道誰在暗中大叫了一聲:"這東西要弄咱們,跟它拼了!"
"對,反正怎麼都是死,咱們不能當待宰的豬!"
"咱們這麼多人,夜叉就一個,怕個屁!"
村民們緩過神來了,膽子小的抱著腦袋就跑了,膽子大的則爬了起來,抄起手邊的東西,對著夜叉就砸了過去.
我立馬轉身,用七星龍泉去攔,可人多,我一把劍沒法全攔住,怎麼喊也沒人聽我說話,只聽"咻咻"的破風聲,跟流星雨似得淋了下來,我自己還被砸了好幾下,更別說夜叉了--對面傳來了石頭砸到了皮革上一般的悶響.
我火也上來了,這幫村民要死,也他媽的是自己作的.
程星河和啞巴蘭回過神來,見我攔著村民,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著趕了過來,金絲玉尾繩和狗血紅線對著他們抽過去,隔離帶一樣圍住了不少人.
有人立馬抗議:"媽的,難怪這幫騙子賴在咱們村里不走呢,感情他們跟夜叉是一伙的!"
"對,都說小祁總沒本事,還真沒錯--這就是他瞎了吧唧,找的幫手!"
祁大年也回過神來,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張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說啥,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哄"的一聲響,只見那個巨大的身影一把撥開村民,越過人群,奔著村子里去了.
這下村民們嘩啦啦倒了一片,都給蒙圈了,不知道是誰先回過神來:"那東西進村了!"
"壞了,老弱婦孺都還在村里呢!"
"那玩意兒,是要把咱們姓祁的給斬草除根啊!"
周圍一片鬼哭狼嚎,我連忙讓啞巴蘭和程星河把人看好,自己對著那個夜叉就追過去了.
跟上次相遇的時候一樣,這個夜叉,速度實在太快了!
而這個時候,我聽到了村里一陣響亮的啼哭聲--小兒夜啼.
夜叉似乎被這個聲音給吸引住了,奔著那個方向就過去了.
我立馬追了過去,可我根本攆不上夜叉,還沒等我靠近,就聽見那個院子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接著,不光小孩兒啼哭,還有大人啼哭的聲音響了起來.
等到了地方,就看見一個院子整個坍塌,院子里全是血腥氣.
媽的,又來晚了.
可是不對啊……小孩兒還在哭,大人也還在叫,這次,都沒死.
跑過去一看,只見一個婦女抱著個小孩兒,嗓子都號劈了,而夜叉已經不見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身後就是一陣腳步聲,原來不少村民也跟了過來,一看這個情景,大聲問道:"出什麼事兒了?夜叉呢?"
那個婦女張了半天嘴,也說不出話來,白藿香說這叫痰迷心竅,上去給她來了一針,她吐出了不少黏糊的東西,這才緩過神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剛才夜叉來了,差點把孩子給搶走了,嚇死我了……"
村民們瞅著滿地的血,連忙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可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干巴巴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們說呢?"
金桂姨.
說起來--剛才紅燈靠岸的時候,金桂姨就消失了,原來是跑到這里來了.
村民們一瞅,頓時就激動了:"原來夜叉是您打敗的!"
"金桂姨,您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這才是真正的神跡啊!活神仙下凡啦!"
金桂姨擺了擺手:"我就知道你們不中用,唯恐後院失火,才特地上這里來守著的,果不其然."
村民這個感謝勁兒,好險沒給金桂姨跪下.
程星河一瞅,低聲說道:"這老妖婆子還挺有本事啊,一個人就把夜叉給辦了."
而啞巴蘭更好奇了:"不過,夜叉呢?"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問金桂姨夜叉的下落.
金桂姨擺了擺手,答道:"那夜叉已經被我給打傷了,逃竄出去了,天亮了,順著血跡,把它的老窩給找到,它傷重,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了,正午在太陽下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
村民們一聽,全都歡呼了起來,恨不得這一秒天就亮了.
這個時候,祁大年也趕過來了,連聲問怎麼回事,村民們見了祁大年,別提多鄙視了:"小祁總,不是我說你,你這會兒來,黃花菜都涼了!"
"都說你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真是一點錯沒有,要不是大祁總把金桂姨給請來,我們一個村的人都要就伴過奈何橋啦!"
祁大年一聽,別提多尷尬了,抓救命稻草似得就抓住了我:"大師,這……"
眼瞅著金桂姨得意洋洋,村民們對著我們吐唾沫,我大聲叫說道:"是你們弄錯了--吃人的,根本就不是夜叉."
聽我這麼一說,金桂姨那個得意的表情,一下就凝固在了臉上,其他的村民也愣住了,半晌才罵道:"放屁,這麼多人眼睜睜的看著夜叉進來了,人不是夜叉吃的,是你吃的?"
"對,剛才夜叉來的時候,這小子就磨磨唧唧攔著咱們,現在還給夜叉求情,他怕不是跟夜叉穿一條褲子的吧?"
甚至還有陰謀論的:"還是……他和小祁總,本來跟夜叉就是一伙的,怕自己被趕出人參山,找了夜叉來嚇唬咱們,玩兒一出賊喊捉賊?"
一時間亂哄哄的,好些人對著我們就沖過來了,激動一點的還想揍我們,啞巴蘭往前面一挺,白天憋著的一肚子氣也撒出來了,一手就劃倒了一片.
村民們見識了啞巴蘭的身手,嚇的趕緊縮到了金桂姨身後:"金桂姨,這小子……"
金桂姨看著我的眼神,也充滿了提防.
我就告訴他們,上次在大霧之中追逐夜叉,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那個東西既然吃人,身上怎麼沒有血腥氣?
不過當時著急,我只是覺得奇怪,根本沒有功夫多想,而接下來,我就遇上了奔著我撲過來的東西.
那個撲過來的東西顯然是飛在半空之中的,身上帶著濃烈的新鮮血腥氣,毫無疑問,那幾個大學生是那個東西吃的.
當時我還跟那個東西纏斗了一下,手被那個東西給抓傷了,要不是仗著誅邪手,我自己也得搭進去.
但是這次再次見到了那個夜叉,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跟我纏斗的那個,跟他根本是兩碼事兒--雖然天黑看不清他的模樣,但脖子的輪廓也能看出來,根本不是我的手能抓住的粗細.
有村民聽到了這里,抗議了起來:"都說飛天夜叉能變化,沒准他化形了呢!"
臥槽,你還挺懂,不過,就算他會七十二變,可上次結結實實被誅邪手抓傷,他的脖子肯定會有所不適--但只隔了這麼短的時間,他再次一出現,脖子完好無損,根本不像是被抓過的樣子,身上,也絲毫沒留下的我的氣息.
我接著就說道:"吃人確實不是夜叉,而是另一種東西--可別把夜叉冤枉了,讓真凶逃之夭夭."
村民們聽了我的話,頓時都面面相覷,看向了金桂姨.
金桂姨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則說道:"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有證據嗎?"
村民們聽了,連忙也跟著點頭:"就是!拿證據來,否則就說明,你跟夜叉是一伙的."
祁大年就緊張的看著我.
我答道:"簡單--我就問你們一句話--要是夜叉吃人,那當時你們用桃弓桑矢把他都射成那樣,他為什麼不吃你們?"
村民們不吭聲了,但還有嘴硬的:"也許,他是怕我們射他,逃跑了."
媽的一個個嘴比啄木鳥還硬.
"還有,"我接著說道:"夜叉是住在下游,你們親眼看見他從下游出來的,沒錯吧?"
村民點頭.
"可照著你們之前說的,斷手,斷足,都是上游飄下來的,"我接著說道:"難不成,是夜叉大老遠跑到了上游吃東西,吃完再回老窩,讓廚余垃圾流到自己老窩里?"
村民們更沒話說了.
金桂姨表情也不對了,立馬說道:"那你倒是說說,夜叉要沒吃人,上岸干什麼?他吃撐了來散步的?"
我答道:"這還用說嗎?夜叉是讓你們給冤枉了,不殺你們,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氣,純屬是想把那個真凶給找出來,還自己一個清白."
這兩次夜叉上岸,都是為了追那個真凶!
眾人一下全呆住了:"啥?"
祁大年連忙抓住了我:"大師,你告訴我們,真凶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