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露出馬腳

程星河直往那邊伸下巴:"容嬤嬤附身了,逮著誰戳誰."

白藿香背對我坐著,啞巴蘭他們正在勸白藿香,可一團子金針凌厲飛出,蘇尋他們趕緊閃避開了,跟看燙手山芋一樣看著白藿香.

程星河就低聲說道:"我看,白藿香今天喝了不少,一會兒不高興了,隨便在壽宴上扔點斷腸散摧心丸的,咱們還不得讓西派給剮了--媽的,我本來就命短,別到最後,沒倒在敵人槍口下,先被自己人來一刀."

我沒見過白藿香喝酒.

我趕緊就過去了,白藿香的臉紅的跟八月天的火燒云一樣,更映照的一雙眼睛跟夏日星河一樣,亮晶晶的.

還真喝多了?

她一個鬼醫,解酒的法子,恐怕比一般小姑娘口紅的色號都多,怎麼也不至于醉啊!

我就捅了她一下,讓她趕緊休息去.

白藿香沒抬頭,一把金針對著我就飛過來了.

運勢通開,又有了公孫統教給的東西,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那是十二根針,針尖朱紅.

再抬起頭,這好像用盡了她最後一點力氣,她往桌子上一趴,不動了.

程星河他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往後撤了一步--平時白藿香就對他們凶巴巴的,萬一喝多了下點毒捅幾針,找誰說理去.

杜蘅芷在一邊看著,努力露出個很懂事的笑容:"要不我來……"

她這個樣子,干點什麼都有可能,傷了人就不好了.

杜蘅芷聽我的,也就沒多說.

白藿香的藥香在耳邊襲來,帶著酒氣,竟然是意外的好聞.

現在是冬天,喝酒喝熱了,碰了寒風要著涼的.

我就把外套扯下來套在了她頭上,背著她往她房間走.

一股子寒風穿過庭院里的臘梅樹吹過來,涼意鋪面,花瓣撲簌簌落了她一身,她打了個噴嚏.

醒了?我讓她堅持住,很快就到了.

而白藿香兩只胳膊很自然的繞在了我脖子上,迷迷糊糊就唱了起來:"小木馬真是好真是好,不喝水不吃草不吃草,得兒駕得兒駕快快跑……"

你騎大馬呢?

而且,我沉思了起來,平時也沒聽她唱過歌,誰知道她唱起歌兒來--跑調這麼嚴重?

這真是從未體驗過的船新版本.讓人躁動的想把耳朵堵上.

"愛要怎麼說出口,我的心里好難受,如果能將你擁有,我會忍住不讓眼淚流……"

你快別唱了,一會兒千山鳥飛盡,萬徑人蹤滅了.

我連忙說道:"大聖你收了神通吧,要不我給你唱得了."

白藿香這才停了聲,忽然說道:"你是唐長老?"

只要你不唱歌,說我是白骨精也行.

而白藿香的胳膊摟的更緊了:"那--我一定是在做夢,有件事兒,憋了很久,想說出來,你不要打斷我."

只要你不唱歌,說什麼都行.

"我喜歡一個人."

對了,以前就看她刷過頁面,問"暗戀是什麼感覺".

"可他不喜歡我."

我心里頓時沉了一下.

"他在遇到我之前,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一直都知道.他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命都可以不要.更別說,他喜歡的人,不是一般的人,不是我能比的."

"我也知道,他眼里再也不會容進別人了."

"這樣不對,我不想搶別人的男人,但是--我就是喜歡他."

"初次見面,在他幫我找我爹的時候,遇上了危險,他當時擋在了我前面,用身體保護我.我那一瞬間,就認定他了."

"可是……他心里只有一個人,我根本就進不去,他沒了半條命的時候,口口聲聲,都在叫他喜歡的人的名字."

"我真的羨慕--為什麼我遇上他,就晚了這一步?"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哪怕天天看著他,我還是思念他,一分鍾,一秒鍾,都沒有停過."

"今天,有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她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聲音忽然歡快了起來:"有人說,我和他,是夫婦.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開心.就好像做夢一樣!可是……"

她的聲音重新落寞了下來:"是夢,就總會醒--也許,老天也看不慣我有這樣的癡心妄想,他身邊,又有了其他人."

"而且,那個姑娘,家世好,長相好,比我這樣無依無靠的人強得多,也許,那樣的姑娘,才會給他最好的生活.不管是水神,還是天階,都比我能給他的多,我都懂,我真的懂."

我心里猛地一顫--她是那麼驕傲一個姑娘,我第一次聽到她說這麼卑微的話.

"別的姑娘喜歡他,這也很正常,他在人群里,總像是能發著光--不管多遠,不管他身邊多擁擠,我第一眼就能看見他."

"我不想他知道,因為我怕他對待我的態度變了--他一定會趕我走,還跟我說,我值得更好的人,你放心……"

她的聲音帶著點自以為是的狡黠:"我很聰明,喜歡他的事情,絕對不會露出馬腳."

這句話跟她慣用的金針一樣,紮在心里,入骨的疼.

"我知道,你也覺得我這樣做不對,是不是?可我沒辦法."

"我是能控制別人的病,可我沒法把自己治好."

"白藿香……"我忍不住了--是啊,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她沒聽進去,聲音越來越低:"幸虧,他答應過我爹,說要照顧我的,他說話一直都算數."

我是答應過.

"我是不應該喜歡他,可每天都能站在他身邊,我已經很開心了."

她睡著了.

到了她的房間前面,我把被子給她蓋上了,直起身子,覺察出,她一只手,一直小心翼翼的捏著我襯衫的一角.

格外小心,格外注意分寸,也格外緊.

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到了外面,臘梅的香氣濃烈清冽,是一股子提神醒腦的冷香.

我坐在了台階上,抬頭看著疏離樹影上掛著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已經不圓了.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喜歡高亞聰的自己.

我知道那種感覺有多苦.

我想為她做點什麼,可我能做什麼?

她清楚知道每一條退路,卻把每一條退路都堵上了.

這個時候,一只手抓在了我腦袋上:"九陰白骨爪!"

程星河.

一罐子啤酒掉在了我懷里.

接著,"啪"的一聲,是拉開拉環的聲音.

程星河瞅著我,似笑非笑:"前面都在給你慶功,你自己跑這里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學海無涯苦作舟?"

說著,拿著罐子跟我碰了一下.

我喝了一口:"對了,你什麼時候生日?"

能進玄武局的最後機會,是在八月十五.

程星河也喝了一口:"你要給哥准備壽禮?也不用客氣,磕個頭就行了."

我磕你大爺:"說人話."

程星河沉思了一下:"八月十六."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可一個弄不好,那個日子,就是他的死期.

"記住了--真要是找不到那個門主,也打不開玄武局,每年這個日子,給我燒紙,還得送三河熏雞,你們縣城西門杜家的就行."

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