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局勢的逆轉,之前並不在孟紹原的考慮范圍之內.
但現在卻是個他必須要面對的現實問題了.
在吳靜怡面前看起來雖然輕描淡寫,但實際上孟紹原還是非常重視的.
未來還有很長時間要在公共租界和日本人絞殺,工部局態度的問題,將會變得至關重要.
任何一個不慎,都將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而要求和克拉斯會面的請求,居然第一時間就得到了對方的同意.
為了確保安全,除了支會工部局總裁莫耶斯和警務處長辛克萊爾之外,吳靜怡還邀請了安格斯國際洋行的總經理喬伊-弗里蒙特和花旗銀行上海分行總經理托馬斯與孟紹原一起同行.有他們在,不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護孟紹原的安全.
見面的這一天,定在了當天下午2點.
距離1940年的春節,越來越近了.
"我是個特別喜歡春節的人."當從轎車里下來,孟紹原說了這麼一句:"誰不讓我過個舒心的春節,我讓他難過一年!"
喬伊聳了聳肩:"真是讓人頭疼,上海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和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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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本銀行的客戶,托馬斯是絕不會允許孟紹原出現任何問題的,所以在接到了吳靜怡的邀請後,他第一時間就答應了下來:
"我親愛的孟,盡管有我們的陪同,我認為你還是應該多注意一下安全."
"安全?這里是上海."孟紹原的話里依舊透露著自信:"至少現在的上海,還是得由我說了算!"
喬伊和托馬斯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喜歡孟紹原這種自信的樣子.
……
莫耶斯和辛克萊爾早就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禮帽的寒暄是必不可少的.
莫耶斯特意陪著孟紹原走在了前面:"嘿,你可得小心一些,克拉斯爵士並不好對付,我覺得我很快也要從總裁的位置上卸任了."
"我喜歡你在這里."
孟紹原輕松地說道:"我更加喜歡和朋友們一起共事的感覺.如果有人要對我的朋友下手,我會想方設法保護他的."
莫耶斯完全不知道他的自信是從哪里來的.
局勢都已經如此惡劣了啊.
……
孟紹原第一次見到了克拉斯.
這位大英帝國的爵士,五十來歲的年紀,留著漂亮的胡子,穿著得體,不過見到孟紹原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把他那尊貴的屁股從椅子上挪動一下.
莫耶斯介紹了一下雙方.
克拉斯叼著他那個手工制作的漂亮煙斗,用帶著倫敦腔的英語說道:"說吧,我的工作很忙.我只能給你三分鍾的時間."
這種態度,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囂張吧.
"不需要三分鍾."孟紹原笑了笑,同樣用英語說道:"我要求你立刻釋放宋登."
什麼?
克拉斯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現了問題:"你要求我?"
"是的,我要求你."
孟紹原還是微笑著說道:"你們無故扣押了上海利通公司的一名員工,我方對此表示極其憤懣,如果宋登無法得到釋放,所引起的一切後果將由貴方承認,告辭!"
"站住!"
眼看著孟紹原真的要走,克拉斯好像一只被激怒的老虎:"孟紹原先生,請不要忘記,這里是公共租界,而我是公共租界董事會的總董,我按照租界的法律,逮捕了一名犯人,你現在居然跑來威脅我?利通公司?我雖然才來上海,但是我也知道,所謂的利通公司,無非是軍統局上海區對外的稱呼而已,你們都是一群間諜!"
"請注意你的用詞,總董先生."
孟紹原淡淡說道:"利通公司就是利通公司,我們和軍統沒有任何聯系.我們按照公共租界的法律,在上海遵紀守法的生活,經營,但現在我們卻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選舉你當總董,是為了維護上海公共租界的秩序,而不是讓你偏袒于哪一方.你如此的包庇日方,恐怕違背了你的誓詞吧?"
本來在克拉斯看來,孟紹原主動要求和自己見面,是在強大的壓力下,來和自己求饒的.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是這個態度?
克拉斯的憤怒可想而知:"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工部局賦予我的權利.我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不用征求你的任何意見.
孟紹原先生,我多次聽到過你的名字,上海王?你真的以為上海是你說了算嗎?這里是公共租界,任何一個小問題,都是工部局來決定對錯的.
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個間諜頭目,你是一個流氓頭子,別人畏懼你,但我,克拉斯-帕克豪斯特-萊爾多,大英帝國國王陛下親自冊封的爵士,絕不會縱容你的流氓行徑!"
孟紹原還在那里笑:
"克拉斯-帕克豪斯特-萊爾多,大英帝國國王陛下親自冊封的爵士先生,有一件事你說對了,上海王.這里是上海,英國人說了不算,法國人說了不算,你?真的說了能算!"
即便是個笨蛋,也能夠聽出呢濃重的譏諷和嚴厲的警告:
上海,我說了才算!
克拉斯的憤怒,完全難以用語言來表達了.
莫耶斯卻已經習慣了.
何必呢?
當初自己才當上總裁,一樣對待孟紹原是這樣惡劣的態度,可是結果呢?
沒錯,人人都知道孟紹原是個大間諜,還是青幫小太爺,真正的大流氓頭子.
但那又怎麼樣呢?
要想真正維護公共租界的安全,就絕對繞不開這個人.
"一視同仁,是最高長官最基本的要求."孟紹原緩緩說道:"可是你現在做的,卻不是這樣的.不用我全部說出來了吧,大英帝國國王陛下親自冊封的爵士先生?"
克拉斯被他諷刺的臉色鐵青:"我要逮捕你,孟紹原先生.立刻逮捕!"
"嘿,爵士閣下,請冷靜."喬伊急忙說道:"今天,你們是談判的,你不能逮捕他,我們是這次談判雙方安全的證明人,我們絕不願意自己的名譽受損."
"不,他不但觸犯了公共租界的法律,還對我造成了侮辱!"克拉斯憤怒地說道:"辛克萊爾先生,我現在命令你逮捕他!"
"逮捕我?"孟紹原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
"大英帝國國王陛下親自冊封的爵士先生,你真的想逮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