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漁翁得利

皇甫球一聽不干了,回頭就瞪我:"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有資格說將功折罪?"

接著自己回過了頭看向了赫連長老:"赫連,你是個什麼人,大家都清楚,你平時連個螞蟻都舍不得踩死,還攔著別人人拍蚊子,這才得了個三聖母的外號,你跟我說說,到底是誰威脅了你,做出這種事兒來?只要你說出來,可以將功折罪!"

得咧,你開心就好.

慕容雙生的妹妹也開了口:"皇甫這話有理,你是不是被人威脅了?"

"這就說得通了!"東方長老也連連點頭:"你有苦衷,說出來!"

公孫統也死死盯著他,一言不發.

大家都在等.

顯然,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是信赫連的為人.

可赫連一雙眼垂下來,盯著火鼠裘,就是不吭聲.

讓我想起了水百羽.

我忍不住說道:"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火鼠裘吧?"

赫連一顫,巨型饅頭似得胖手,不住的撫摸著這個東西:"這東西,我從小就想要,可一次,我統共,就穿了一次."

從小?

周圍一片寂靜.

倒是東方長老緩緩說道:"赫連--一直怕火."

所以,才住在冰屋子里?

公孫統也吸了口氣,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終于松開了摳住赫連脖子的手.

"我家是開飯館的,"赫連緩緩說道:"一家十二口人."

那一年,赫連長老八歲,大家自然也不跟他叫什麼長老,而是跟他叫乳名,板寬.

他們家的館子開在山下,來來往往的客商絡繹不絕,生意很過得去.

但是那一年,山上來了匪徒,經常來搶劫客商,還殺人.

好些人嚇的不敢在這里走了,他們家館子的生意,一落千丈.

這樣下去,十二口人要喝風.

終于有一天,店里來了好幾十號人.

那些人談吐粗俗,舉止粗魯,戴著高陽的帽子,挎著北海口的刀,用著天南海北的物件,看打扮也知道,不是正經人.

是搶劫客商的土匪.

赫連他爹恨這些人恨的牙癢癢,可他能怎麼著?照樣燙酒上肉,卻打發赫連他大哥上城里,把差人喊來.

差人來了,把這些土匪都抓了走了,土匪頭子臨走的時候,瞪了赫連他爹一眼.

可赫連他爹也不怕--這些土匪,是殺人的罪過,出不來啦!

以後土匪清剿了,自己的買賣又能做起來了.

可沒過三天--土匪們全給放出來了,說證據不足.

可知情的說,土匪們往上獻了錢,都給釋放出來了,他們還問了差人,當初到底是誰把他們給舉報了.


差人收了錢,說是酒館這家人.

赫連他爹慌了,收拾東西就要走,可來不及了.

外面酒壇子全被打破,被人點了一把火.

天氣干燥,火透過木板燒了進來,像是一條一條的鬼舌頭--舔上人,人就完了.

赫連睡在了里屋,睡夢中越來越熱,睜開眼睛,看見全家都在,每個人的面孔,都被映的紅紅的.

灼熱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嗶嗶啵啵燃燒的聲音之外,他們依稀能聽見有人在外頭大笑:"燒,燒死這幫多嘴多舌的東西!"

火越逼越近,爺爺擋在最外側,要護著這滿堂的子孫,胡子被燎著了,棉衣被燎著了,他眼睜睜的看著爺爺的皮膚鼓起,爆裂,變成了一個火人.

那嘶啞的慘叫聲,跟平時給他唱大鼓戲的嗓音,判若兩人.

下一個是嬸娘,叔叔,幾個哥哥,他爹……

他娘把他死死抱在了懷里,說板寬,你不能死,你是唯一一根苗了,你死了,咱們赫連家,就真完了,你留著命,給我們報仇……

那個焦糊的氣息,是他唯一一點記憶.

至于怎麼活著出來的,他也問過帶自己上擺渡門的師父,可師父就是不肯說.

"打那個時候,我就怕火,"赫連接著說道:"吃東西的時候怕,修行的時候怕,我做夢,都想要一個讓我不怕的東西."

我忍不住看向了江采菱.

這個路數,跟江采菱怕黑一樣.

所以,赫連想修仙--想讓自己有能力,永遠離火遠遠的.

其余幾個長老都不吭聲了.

似乎在這里的每一個人,也都背負著什麼不願意想起來的過去,才一心要把自己渡過三川,遠離人間吧.

公孫統蹲下,一撓後背,把t恤後背"尿素"兩個字撓的一顫一顫,甕聲甕氣的說道:"糊塗!"

"尉遲,搭上了一雙眼!"

赫連搖頭歎氣:"我不願意!可我……沒得選!"

赫連的眼睛里水光一閃--掛了一層眼淚.

我一下就明白了:"你不是故意要栽贓公孫統的--你偷四相盒的那個時候,你沒想到他要來?"

是啊,公孫統跟小龍女的事兒,這赫連怎麼可能知道,既然不知道,更不可能算計好了栽贓了!

赫連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意外,都是意外……"

原來,那天赫連決意去偷四相盒的時候,提前從東方長老那,偷了沉酣香.

這沉酣香難得,據說是上古時留下的神骨研磨出來的,聞到了這個味道,不管三界之中什麼東西,一下就躺--跟老板娘用在我們身上的悶香一個原理,後來我才知道,哪怕老板娘的悶香,其實也是東方長老炮制出來的,不過純度比沉酣香差得遠了.

他想著把尉遲熏倒了,偷四相盒.

當時他拿著沉酣香到了尉遲守著的地方,剛要進門,就見到公孫統來了.

他大吃一驚,以為公孫統知道了這件事兒,急急忙忙就躲了起來.

可這麼一躲,他就發現,公孫統形跡可疑--竟然也是來偷東西的!


他當時就急了,以為公孫統跟自己一個目的--那四相盒要是被公孫統捷足先登,自己不就落空了嗎?

而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機會.

尉遲一雙眼睛,全沉在萬花筒里,公孫統專心致志,要找盒子.

他知道,上官等三個人也很快就要來了,點沉酣香恐怕都來不及了--被上官等人堵住,自己走不了了.

再說,哪怕沉酣香把一行人全熏倒了--一旦他們醒過來,不可能不追查,自己的嫌疑就太大了.

得不償失,

倒是不如--把事兒栽到了公孫統的頭上.

于是,他趁著這個機會,悄無聲息的靠近,正想冒險,趁機先公孫統一步抓盒子的時候,尉遲正好要把萬花筒給放下.

他當時一顆心就提起來了--只要尉遲看到了他,一切就都完了.

他是三聖母,舍不得殺生,哪怕降服異類,都是先勸一番,可現在的事情落在了自己頭上--他來不及思考,就把手伸過去了.

得手之後,飛快的躲在了桌子下.

公孫統回頭,只看見兩眼血淋淋的尉遲.

而上官等三人,正好也進來了.

場面一片大亂,他抓住了四相盒就趁機跑了出去.

那天,是他第一次穿火鼠裘.

結果……

赫連歎了口氣:"我也後悔--可後悔,來不及了."

意外--因為貪欲引發的一連串意外,讓尉遲明目沒了眼睛,讓公孫統背了二十多年的黑鍋.

我接著說道:"其他長老也都不知道你有這個東西,是不是--你那次下東海的時候,拿到的?"

赫連一愣.

"這東西是防火的,不是防水的."我接著說道:"你沒必要,穿著它下東海."

而那東西沾滿了鹽--要是在東海拿出來的,倒是說得通.

赫連盯著我,眼神變化莫測:"你跟其他人,確實不一樣."

好多人都這麼說,不過有什麼不一樣,也沒比別人多個胳膊多條腿.

我接著說道:"說起來,你們這里,是不是還有一個司馬長老?"

江辰來擺渡門,就是來投靠那個司馬長老的.

果然,赫連一聽我這話,臉色頓時就白了.

不光是他,公孫統他們也全皺起了眉頭.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那位司馬長老,怎麼不見人,他在哪兒?"

話剛說到了這里,忽然有人急急慌慌的跑了過來:"長老……不,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