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移魂之術

白云山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而我把避水珠從程星河手里拿出來,往他身上一晃,果然,這一瞬間,避水珠倏然就亮了起來.

以前就在厭勝冊上看見過--這避水珠見了同類,會發出微光,不過這東西一個都難找,上哪兒去找"同類"?

這一下,白云山的胸口,也從道袍里,透出了一抹微光.

白云山喉結一滾,咽了一下口水.

小道童更著急了:"有避水珠又怎麼了,也不能證明我師父下去過!"

"要是這都不算,那也行."

我對著白云山的腦袋,一把抓了過去,白云山十分敏捷的往後一躲,可我早就從他發髻里拔出了一樣東西:"那你們剛才下水,是干什麼去了?別說是去游泳,淺海沒有這個."

那是金玉珊瑚的碎屑.

其實金玉珊瑚是非常堅硬的,一般來說不會碎裂,但是我在底下大鬧一場的時候,倒是打碎了不少.

這就足夠說明,當時,這個白云山,也在現場.

他應該是趕緊吹干了頭發和道袍,身上倒是沒有什麼水漬.

可是,時間緊迫,沒法清理掉全部的蛛絲馬跡.

白玉山盯著那個碎屑,這才露出了一個笑臉來:"行了,你贏了."

程星河盯著他:"這麼說……"

我點了點頭:"照著水妃神的說法,田八郎本來並沒有這麼多花花腸子--從那些海郎君開始,就是你給出的主意吧?"

田八郎一開始雖然因為受罰,開始暗恨水妃神,伺機報複,可他未必有那麼大的膽量,敢對神位下手,估摸著,就是這個白云山在一邊出的主意慫恿的.

白云山終于喘了口氣:"那你猜猜,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盯著他:"行,那我就猜猜看--真正想要水妃神神位的,其實是你吧?"

白云山的笑容,終于凝固在了嘴角上.

夏明遠瞪大了眼睛:"他一個活人,好大的膽子!"

這其實沒什麼--誰不想當最高處的存在?

再說了,古往今來,確實也有不少的神靈,是人變成的.

白云山接著說道:"這又是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我答道:"還是你身上的氣."

那種顏色,我確實不認識,但是能猜出來.

那是介于青氣和神氣之間的顏色.

也就是說,這個白云山其實異術有成,算是有些造化了,但是這個造化,未必能長久.

因為哪怕造化到位,身體配不上修為,等到身體油盡燈枯,他也就完了.


就跟擺渡門的人一樣,長生,但不等于不死.

如果說,他能得到神位,那他就真的能長生不滅了.

神位從水妃神這里搶,基本不可能,但要是從田八郎那里,就好說了--田八郎聽了他的話,要是成功上了神位,那必定對這位"先生"言聽計從,他能有設計水妃神的這點手腕,搞定了田八郎,那不是分分鍾的事兒嗎?

修法是能幫助人,但是一念之差,也完全可以用來害人.

只是,修行的人走到了這一步,跟自取滅亡也就沒什麼差距了.

白云山看著我的眼神,悚然變色.

"就是他!"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童聲響了起來:"七星,你要找的那個大個子和病貓,上了我們蜜陀島,就是見了他!我親眼看見的!"

海生!

跟海生一起從水面浮出來的,還有水妃神.

水妃神現在恢複了神氣,重新有成了光芒璀璨,不可逼視的樣子.

畢竟是這一大片水域的主人,排面還是有的.

海生接著就說道:"那天,我本來打算偷--不,我就是隨便溜達消食,就看到了大個子和病貓,跟這個老頭兒嘰嘰歪歪,我還聽見一星半點的幾句話,說什麼真龍穴,崇慶堂……"

原來,那天海生看江辰像是個有錢的,就一直尾隨在後面,偷到了星曜團龍玉之後,心說江辰身上肯定還有更值錢的東西,就又折回去跟蹤江辰.

江辰一路上到了月亮潭,白云山(當時海生還不認識他)就緩緩過來,給他們行了個禮,說已經知道來龍去脈,願意給江辰盡犬馬之力,還告訴江辰一句話,要想去長樂島,記住八個字,玉兔老舅,一噎擺手.

江辰一聽就答應了下來,往天上看了看,帶著病貓就要走,還說,那小子來了,煩勞白云山搭把手.

白云山打包票說沒問題,接著又追問一句,說那一位身份特殊,如果這次出了什麼差錯……

江辰就回答,說不打緊,真要是這樣,他托了崇慶堂的人清理.

接著,就帶著病貓到了水邊,不見了.

"那小子",自然說的就是我了.

所以,這個白云山才想著把我引入海羅刹的老巢,借刀殺人?

還有,我一下皺起了眉頭--那個傳說之中的崇慶堂,也跟江辰和真龍穴有關系?

程星河也研究起了那句話:"玉兔老舅,一噎擺手--這個老舅是吃了什麼東西了,噎成了這樣?"

說著就看向了白云山:"哎,你跟江辰還有關系,江辰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白云山一聽問,平淡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懼意.

但是他不肯回答,只轉臉看著水妃神,喃喃的說道:"看來,不認命是不行了……"

說著,他忽然一只手撐住了樹枝,對著另一頭就跳過去了.

那個動作--快若猿猴,輕捷無比,簡直不像是人能達到的速度,近乎騰云駕霧!

夏明遠當時就大罵了一句:"這老東西知道內情還想跑?"


說著,第一個追了上去.

白藿香反應也很快,甩手就是一把金針,"篤篤"幾聲,金針齊根沒入,精准無比,可白云山卻像是根本就沒覺出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白藿香當時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水妃神沒有吭聲,可是她身後,平靜的水面,猛地震顫了起來.

接著,數不清的碧色水草從水面之中躍起,宛如一條一條綾羅綢緞,對著白云山就纏.

可白云山竟然騰挪閃避,輕捷的找到了空隙一撲,那些碧綠色水草只差了一步,沒能夠到他.

我盯著白云山的背影,眼看著就遠了,消失了.

這把程星河給氣的,把大腿拍的啪啪響,立馬抓我:"七星,你還愣著干什麼呢,趕緊著,去把那個王八蛋給抓回來!"

白藿香也說道:"是啊,他要是走了,咱們這一趟的線索,就全斷了!"

是要把他找回來,不過,不是這個方向.

我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程二傻子,把狗血紅繩借給我."

程星河一皺眉頭,像是納悶我玩兒什麼花活:"不是,水妃神都套不上,要不你別班門弄斧了……"

但還是把狗血紅繩給到了我手上.

我甩開狗血紅繩,對著一個方向就彈了過去.

這一下,引出了皇甫球凶悍的行氣.

狗血紅繩劃出了一道凌厲的破風聲,對著那個方向破空而出,借著觀云聽雷法,一下纏住了一個東西,那東西有勁兒,但是跟我沒法比,被我死死拽了回來.

當啷一聲,我纏住的東西落地,程星河上前一看,頓時就愣住了:"這是……"

沒錯,剛才站在了白云山身邊,那個牙尖嘴利的道童.

海生見狀,倒是著起了急來:"七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正主都跑了,你抓一個小徒弟有什麼用,做人質啊?他師父都把他給丟下了,心里就沒他,留下做人質也沒用!"

程星河盯著那個小徒弟,卻恍然大悟,抬頭看著我:"七星,你這眼睛,比斷腸草還毒!"

會說話你就多說點.

海生沒明白:"什麼意思?"

水妃神也看了過來,愛憐的摸了摸海生的腦袋:"你還小,沒看出來--這才是那個道士的本體."

沒錯.

那個道童抬起頭,眼神沉了下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簡單啊--我看向了白藿香:"這得謝謝你."

白藿香揚起眉頭,也反應過來了:"難怪!"

說著,臉上浮起一抹嫣紅,十分得意的揚起了頭,白了程星河一眼,意思是:"你行嗎?"


程星河跟吃了苦膽似得一咧嘴,不服也只能憋著.

因為我才剛發現,白云山的本事有多大.

其實,我們上一次到了蜈蚣庵,見到了白云山,自然就認定那是他的本體.

可是,他騙過了我們的眼睛.

那個中年道士的身影,跟第一次見到的道童一樣,其實也是一個精致的傀儡.

我們只看穿了相對粗糙的道童,而對中年道士深信不疑--可見那個中年道士的傀儡,造的多有功夫.

這一次,我們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自然更沒看出來.

直到剛才,白藿香對著他射出了一把金針.

打的都是要害,一定會出血.

哪怕是皇甫球他們這一類的擺渡門人,身上有傷,也是會流血的.

那個中年道人中了金針,吃痛沒有反應可以,但是不可能一滴血也不流.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

白云山的本體,不是那個中年道士,只剩下一邊的小道童了.

有了上次的印象,我們連看都沒看小道童幾眼.

誰知道,白云山這次,偏偏就躲在了小道童的身體上.

中年道士的身體一走,自然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他這個本體,大可以從容溜走,可惜,被我察覺出來了.

小道童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我,眼神里有不甘,也有驚懼.

海生瞪大了眼睛:"人怎麼可能躲在傀儡上……"

有法子,不過這個法子不是一般修行的人能修行出來的.

這個法子--叫移魂術.

乍一聽上去,能隨便換身體,簡直是個無上妙法,但是這個法子,有一個禁忌.

移魂的數目,是有限制的.

好比說十次,八次,但是一旦突破了這個數目,他的三魂七魄,就會全部散開,永世不得超生.

他嘴角一抽一抽的,我蹲在了他面前:"你就想著,把最後一次移魂的機會,放在了田八郎身上,再從容當上這一片的水神吧?"

小道童忽然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流出了眼淚.

移魂之後,假的身體,也會有喜怒哀樂,變成血肉之軀,會生老病死.

他歎了口氣:"我師兄不讓我修這一門,我就是不聽,現如今,想不到他說的,全應驗了……"

程星河立馬給小道童腦袋上來了一下:"別嗶嗶了,江辰身後的人到底是誰,他們又上什麼兔子老舅那去了,你還不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