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一只布鞋

這一瞬,雖然我本能的炸了頭皮,但還是在最後一秒,抽出七星龍泉,護在了二姑娘前面.

七星龍泉煞氣一炸,那股子簾幕被震的洶湧如濤,本來就岔氣了,這一用力,更是劇痛無比,可我咬碎了牙,也得頂住,絕對不能放棄!

行氣炸起,宛如一道屏障,暫時擋在了絲線,但是,那東西本來就是吃行氣的,現如今爭先恐後的蠶食起來,跟螞蟻吃玻璃糖一樣,擋不住幾秒!

外頭是一股子倒抽涼氣的聲音:"看見沒有--竟然能頂井先生!"

"那個姑娘不愧是擺渡門的高徒,只是,井先生到底為什麼……"

不行了--我耳朵里嗡嗡就是一陣響,好似有兩個小人拿著我的耳膜當鼓擂,這不是好兆頭--氣血反湧,行氣發逆,好似一個胳膊反著關節折過去一樣,撐不住,不等別人把我怎麼著,我自己就……

井馭龍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我暫時還不想殺了你,你求個饒,說句井先生我錯了,我就留你一條命."

"對……"邸紅眼也湊了上來:"井先生宅心仁厚!里面的那位,你見好就收吧!"

是啊,他還想知道,我身上"鑰匙"的秘密呢!

只是,笑話,讓我求饒,你還沒這個資格.

現如今,以行氣抵禦吞天蟲,跟飼養它們沒差別,等于切大腿喂肚子,早晚讓自己把自己吃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咻"的一聲,人群里出現了一個突如其來的破風聲,纏裹著什麼東西,就要砸在了井馭龍的身上.

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啞巴蘭的金絲玉尾!

果然,為了找我,他也混進來了.

既然他來了--那裝成瘸子給我解圍的,肯定是程星河.

他本來力氣就大,又吃了皇甫球的九靈丸,能耐確實也是今非昔比,這一下,井馭龍偏頭躲過,姿勢瀟灑,可他畢竟手上還要對付我,俊臉已經被出其不意的金絲玉尾掃上,直接掛了一道血痕!

啞巴蘭穿著月白旗袍的頎長身體,一下擋在了帳子前面,一言不發,可整個人,泛了寒氣.

他沒吭聲,可金絲玉尾名聲在外,這些四相會的個個見多識廣,早認出了:"這是四大家族蘭家的陰陽身!"

韓棟梁聲音更大:"這個不男不女的,跟李北斗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哇,膽子不小,敢上四相會來搗亂!"

井馭龍盯著啞巴蘭,因為騰不開手,側臉在襯衫領口上,蹭了蹭臉上的傷口,這個姿勢,讓他看上去有了一種凌厲凶狠的氣魄.

他眼神沉了下來--動了殺心了.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來,啞巴蘭是有進步--可是,跟井馭龍,還是有一定差距.

井馭龍緩緩說道:"還真混進來了--除了你,還有其他的阿貓阿狗沒有?"

啞巴蘭不會不知道井馭龍的能耐,可他一絲懼意也沒有,清朗的說道:"對付你這個阿貓阿狗,我自己就夠了."

邸紅眼本來就想跟井馭龍搞好關系,一聽這話,立馬罵道:"小兔崽子,你家老頭子來了,也不敢這麼跟井先生說話,你算是什麼東西……"

井馭龍一抬手,邸紅眼不知道哪句話不對,立刻住口:"井先生寬宏大量,我是一時義憤……"

不對--井馭龍這種自戀的人,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得欽佩欣賞他,最恨有人看不起他!

果然,井馭龍一擺手,那些絲線從我身上撤了下去,對著啞巴蘭身上就卷了過來:"給他開開眼界,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也好."


啞巴蘭抬手是要擋,可我都擋不住,更別說他了!

我眼睜睜,就看著啞巴蘭半邊身子被籠罩住,月白旗袍,紅了一半!

可哪怕這樣,他一動也不動,好像腳底下生了根!

說你傻,你是真傻!

我扛住了行氣逆亂的肋下劇痛,猛地調出了全部的行氣,

他是為了護著我來的--可我怎麼可能讓他為我送了命!

那股子行氣炸起,簾幕一卷,啞巴蘭纖細的身材猛地被我掀翻,飛出去了老遠--這個力道又快又急,那些絲線,也斷了.

還好--命燈雖然晃了一下,好歹沒滅!

可是,一燈如豆,越來越小!

媽的,程狗在哪兒,白藿香來了沒有,來個人,救救啞巴蘭!

我這一著急,越發覺得行氣走的更逆,胸口沉的透不過氣,行氣恢複的自然更艱難了.

剛想到了這里,井馭龍的聲音冷冰冰又響了起來:"自己是泥菩薩過河,管的倒是挺寬哪……"

"嗤"的一聲,那些絲線,穿過簾幕的縫隙,四面八方,對著我就紮了下來!

龍鱗猛然滋生,可"咔嚓"一聲,吞天蟲鑽進來,好像--數不清的針紮進來一樣!

疼……疼的人眼前全白了!

井馭龍一笑,歎了口氣:"自討苦吃,現在,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就在那些絲線馬上就要穿的更深的時候,忽然身後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把你其他家伙拿出來,削他右腳丫子."

我後腦勺一炸,這暖閣並不大,進來的時候也是空的,可什麼時候,里面竟然多了個人?

鬼魅一樣,我一絲都沒察覺出來,是多大的本事?

而這個緊要關頭,我哪兒還有心情想這個,哪怕是個稻草,也會死死抓住,于是另一只手抽出了玄素尺,奔著井馭龍右足的位置,運足了剩下的行氣,猛地劈了過去.

這一下,簾幕掀起,井馭龍一門心思都放在吞天蟲上,哪兒知道我劍走偏鋒,一只手頂著,另一只手竟然還有比七星龍泉更甚的神兵利器,這一下猝不及防,右腳失去了平衡,整個身子以十分狼狽的姿態,歪了過去,一下撞在了邸紅眼身上,倆人跟骨牌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重重摔出去了老遠!

我頓時吃了一驚--這個位置,叫誰都想不到,竟然這麼管用,簡直是四兩撥千斤!

這一下,外面一片寂靜,就跟電影摁了暫停鍵一樣--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盯著摔倒的井馭龍,嘴巴微張,說不出話來.

這是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們完全被鎮住了!

身後那聲音得意洋洋的說道:"噯,這就對了--這吞天蟲是沒有弱點,可用他的人有弱點,那不就行了."

這人誰啊?

而且--他怎麼知道,我除了七星龍泉,還有其他的"家伙"?

我自然本能就要回頭去看看這人到底是誰,可還沒來得及動脖子,一個東西頂在了我後脖頸上:"先別回頭,我為你好."


啥意思?

而且--我聞到了一股子塵土的氣息.

頂著我脖子的東西,硬而粗粝,蹭在皮膚上沙沙的,而且,那個味道……

臥槽了,我太熟悉了,這是踢死牛老布鞋的味道!

這種鞋輕便舒服,算是老年人的最愛,我給老頭兒不知道刷了多少次了.

當然,這絕對不是我家老頭兒.

我家老頭兒歲數雖然大,一天到晚也沒什麼正形,聲音還是雄渾的,可這個聲音仔細分辨,雖然也是老年人聲音,可嗓子發沙,總像是咯著一口老痰.

這位老頭兒,把腳頂我脖子上了?

再怎麼說,一般--不是用手嘛?

我腦子里的疑問,頓時跟煙花一樣的爆開了--這人是誰,為什麼幫我,為什麼不用手?

可腦子里也只是電光石火一瞬間,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嗓子里一腥,哇的就是一口血.

本來就岔了行氣,剛才強行運出了四成,就好比腿斷了還要堅持跳高一樣,逆天而行,我身上更難受了.

那只腳順著我的後背一頂,感覺像是隨便一踩,這一下簡直穿心劇痛,我嗓子里腥味更重,一股子血塊也吐了出來.

落在了錦繡墊子上,發黑!

這一腳莫名其妙,叫誰不得起火,這老頭兒為啥突然……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下,竟然像是把堵塞的管道猛然捅開一樣,我身上竟然舒服了一半!

身後那個聲音慢悠悠的說道:"後生仔,你跟二百五什麼關系?"

二百五?

我一愣,難不成……說的是二姑娘?

還沒等我想出來,那只架在我脊梁上的腳更重了幾分:"快說,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這聲音也怪,雖然細微,隔著簾幕外的人肯定聽不見,但是我一字一句,卻異常清楚.

"沒有沒有……"我也壓低了聲音回答道:"我跟這個二姑娘,第一次見面."

這一位,是為了二姑娘來的?

他跟二姑娘又是什麼關系?

那個沙嗓子聲音狐疑:"第一次見面?你放屁!第一次見面,你能舍命護著她?"

我連忙說道:"她舍命護過我,男子漢大丈夫,知恩不報,還叫人?"

身後那個穿踢死牛的腳一凝,那聲音忽然就有了喜氣:"好!現如今,你這種小子不多啦!有趣!有趣!"

我忽然就反應過來了--對了,二姑娘說過,她會搬來一個救兵,我還尋思,她這瘋瘋癲癲的,能有什麼救兵,誰知道,竟然是這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