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下去,公道沒討回來,你們這幫如意蚺就死完了.
不行,我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一定得趕緊把龍篦子給弄回來.
這個時候,董乘風心無旁騖,十根指頭就撬開了我的手心,一下抓住了龍篦子.
他露出了滿眼的狂喜.
接著,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抓住了龍篦子,奔著靈根就劃了下去.
程星河和董乘雷都愣住了.
可就在他的手要落下的這一瞬間,我早就准備好了,一腳就踹在了董乘風身上.
亢宿大風起沙石,氐房心尾雨風聲!
這一下用足了力氣,董乘風人如其名,乘風而去,跟個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輕捷的跌出去了老遠,重重的撞在了仙鷹松上,把偌大的仙鷹松撞的猛然一晃,影子招搖起來,數不清的野鳥受驚,嘩啦啦飛的到處都是.
其實剛才,我一尋思,看向了董乘風,就來了主意.
你不是想要這個東西嗎?
我故意裝成體力不支的樣子,把手展開的.
他在這個時候,已經急了眼.怎麼可能還有疑心,一下就會抓住龍篦子.
只要他抓住了,我一腳把他給踹遠了,那連人帶龍篦子,就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程星河看出來,要不是兩爪受傷,恨不得拍大腿叫好:"七星,虧你想得出來!"
董乘雷也高興了起來,想跟我道謝,可我大聲說道:"你們倆別愣著了,趕緊把龍篦子搶回來,要快!"
我話音未落,"啪"的一聲,身邊那個"輪胎精",瞬間把銀環身上那一道帶狀物拔出,對著龍篦子就卷了過去.
可我早就准備好了,一腳先引了行氣,蹬在了那個帶狀物上.
雖然是蹬不斷,但是帶狀物猛地就被我踹的偏離了方向.
靈根既然是用來鎮那個東西的,徹底破開,那東西也就徹底自由了,好在剛才只被劃開了淺淺的一道子,所以這東西依然一動不能動,帶狀物也最多只能伸出兩條來!
而被我這麼一踹,銀環抓住了機會,又是一聲淒厲的口哨聲,又有數不清的如意蚺對著那個條狀物纏繞了上去,瞬間把條狀物壓彎.
這點時間一拖延,程星河他們倆跌跌撞撞跑過去,就聽見歡呼了起來:"弄到了!"
眼角余光看見,董乘雷已經把董乘風死死摁住,搶到了龍篦子.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程星河連忙就往這邊跑:"七星,我先把你給撒開."
我連忙說道:"別直接碰!"
這東西的帶狀物有毒,剛才也多虧了程星河是用狗血紅繩拉的,不然直接接觸,也得跟那些如意蚺一樣倒黴.
程星河罵道:"你當你爹傻?"
他找了個樹枝,把帶狀物撥開反纏,這其實是設陣的手段,叫"卷珠簾",一旦條狀物中間被卷住,那末端自然使不上力氣了.
玄鱗虯到底動彈不得,是吃虧的,這下,更是一點花招也沒有了.
我掙脫出來,活動了一下手腕子,四下里一看,身邊滿坑滿谷,全是不會動的如意蚺.
銀環也已經趴在了地上.
月光皎潔,她本來細膩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反光.
她的傷勢很重,已經撐不住人形了.
那些,是鱗片.
難怪她叫銀環--她身上浮現的,是一絲一絲的銀光.
卻讓她顯得更妖嬈了.
說不上為什麼,我忽然覺得,那一抹銀光十分眼熟.
可我分明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意蚺啊!
我就蹲下了:"你怎麼樣?"
銀環盯著那個"輪胎精",眼睛有點失神,聽我這麼一問,這才媚眼如絲,緩緩說道:"還沒把你弄到手,死也不甘心啊……"
有精神說這種話,可見沒生命危險.
這會兒董乘雷把董乘風給抓緊了,拖過來,對著我干脆利落就跪下了:"多謝你幫了我們家這個大忙!"
我搖搖頭讓他起來,為了瀟湘能回來,自然要護住你們,利益相關,不用言謝.
現如今,那個大珍珠的光芒已經越來越黯淡,眼瞅著快消失了,應該是破不開了,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可董乘雷就是不起來:"要不是你,我們還蒙在了鼓里,被這個奸細給……"
程星河忍不住了:"是啊,幸虧我寶貝兒子聰明,你個馬後炮早干什麼去了?要不是你磨磨唧唧,云山霧罩,不把靈根的事情說清楚,也不至于這麼麻煩!"
董乘雷表情有些慚愧,但還是說道:"這事兒我是得道歉--可這件事兒,是我豢龍氏的大秘密,絕對不能對外面說出來!"
程星河一皺眉頭:"不就是壓那個玄鱗虯的嗎?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董乘雷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沒吭聲.
"沒這麼簡單,"我擺了擺手:"這個靈根,怕不光是壓玄鱗虯的,也是你們豢龍氏的命脈所在吧?"
董乘雷真跟被雷給打了一下似得,抬起頭看著我,一臉難以置信:"你……"
程星河皺起眉頭:"命脈?"
我答道:"就跟你說的一樣--充電樁.你還記得吧,白藿香說過,董寒月的血脈很奇怪,凡間的針紮不進去,就是因為這個命脈."
這東西,不光能給如意蚺帶來靈氣,也能給豢龍氏帶來靈氣,就跟太陽一樣,普照萬物.
這豢龍氏養的是龍,龍是神獸,凡人駕馭不了,這個東西,能給豢龍氏補靈氣,降服神獸.
一旦這個靈根被破了,那豢龍氏的靈氣,也一樣就沒了.
就跟一魚能兩吃一樣,這個靈根,能有三個用處.
一是護佑豢龍氏,二是滋養如意蚺,第三,就是我們親眼所看見的,是鎮壓玄鱗虯.
也不知道那個大珍珠什麼來頭,這麼大的本事.
董乘雷也覺出來了,根本就瞞不住我,這才苦笑著說道:"先生說的,一點錯也沒有,這東西,只有當家的幾個人知道."
原來,這東西,也是他們豢龍氏的先祖留下的,據說是天上的嘉獎的.
堪稱是個定海神針.
當然不能泄露出去了,誰敢把軟肋亮給別人啊!更別提,這東西一旦被傳出去,還不得引來數不清的覬覦者,都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哪有悶聲發大財舒服.
所以,一直到了我沒說破之前,這董乘雷都只字不提.
豢龍氏明知道這個靈根能滋養如意蚺,也不敢從這里下手整治如意蚺,就因為這個靈根和承重牆一樣,是公用的,一旦出問題,樓上樓下都得倒黴,多反目成仇,為了自己,也不能打這個東西的主意.
銀環冷笑了一聲:"要不是我們,你們也不會有這個好東西在--現在可倒好,忘恩負義."
這東西還跟如意蚺有關系?
董乘雷假裝沒聽見,接著就把話題給岔開了:"這麼說--我們跟如意蚺,是被人給挑撥了,才反目成仇的?"
這個事兒涉及到了三四方,錯綜複雜的,叫我說,這個時間線應該先理清楚了.
銀環立刻說道:"這事兒,我幫你理."
原來,最早的時候,玄鱗虯行為暴虐,造成了大災不說,知道豢龍氏是專門馴養龍的,竟然還上門挑釁,要看看豢龍氏能把自己怎麼樣.
豢龍氏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可玄鱗虯很難對付,倒是多虧了如意蚺幫了大忙--冒著被雷劈的風險,頂著傷身的神氣,幫他們跟天上借來了天雷,這才讓豢龍氏順利壓制了玄鱗虯.
豢龍氏也在這件事情上,得到了"靈根".
為此,如意蚺就算是豢龍氏的恩人.
豢龍氏為了報答如意蚺,就把聲名狼藉的如意蚺留在雷山南,跟如意蚺共享靈根.
一直是相安無事的.
但是這些年來,龍越來越少了,豢龍氏也是迫于無奈,為了保持血統,才把主意打在了如意蚺身上--不光是因為如意蚺的血管用,也因為如意蚺沾染了靈根的靈氣.
可豢龍氏說好了只取血,不傷命,但是等銀環回來,還是發現自己的如意蚺死了許多.
我立馬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些如意蚺,就是豢龍氏殺的?"
銀環怒道:"這還用說嗎?除了他們,誰有這個本事,又有誰需要我們的血?更何況,他們的人也承認了."
這跟井童子說的一樣.
董乘雷猶豫了一下:"我聽說,是有人喝多了吹牛罷了."
可想而知,當時銀環一聽證據確鑿,自然是要報仇的.
所以,銀環才帶上了如意蚺,潛入到了聽雷樓里--董乘風他媽和董寒月,就是那個時候受的害.
兩方正式有了血海深仇.
董乘風還是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些如意蚺,可他身體一顫,無聲無息的,眼睛里面滾滾就是眼淚.
可現在看來,這里面,還有個攪渾一汪水的真凶.
說到這里,董乘雷恨鐵不成鋼的看向了董乘風:"我只當這小子報仇心切,干了傻事兒,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個罪魁禍首!我倒是要看看,他這個皮囊下,藏了一個什麼魂!"
說著,一只手就要劈到了董乘風的頭上.
董乘風既不掙紮,也不分辯,就是死死的盯著銀環和如意蚺.
還是不甘心.
我卻搖搖頭:"罪魁禍首,可不是他."
董乘雷一愣:"不是他,那還能是誰?"
我看向了那個玄鱗虯:"是它."
董乘雷皺起眉頭:"可它一直被封在這里,根本就動不了……"
我答道:"這東西身體是動不了,可精魄未必也動不了."
董乘雷的表情悚然一動:"你的意思是說……"
我點了點頭:"你們第一次來踩血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兒--這個東西的精魄,怕是混進了你們的人身上了."
董乘雷吸了口氣:"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找真凶的法子,其實非常簡單--你們雙方反目成仇,誰的好處最多,誰的嫌疑也就越大.
我看向了那個玄鱗虯,問銀環:"當初,下山去殺豢龍氏的人,是它給你們出的主意吧?"
銀環咬了咬牙,默認了.
雖然她沒說,可也看出來了.
這個玄鱗虯在這里吃靈氣的時候,那些如意蚺,一直在周圍保護它.
哪怕一開始它們是敵人,可在采血事件之後,它們站在同一陣線上了--因為它們都跟豢龍氏結了仇.
董乘雷盯著我,又看向了董乘風:"難不成,它的精魄,附著在了這小子身上,這麼多年?"
我搖搖頭:"看上去是很像,不過,董乘風也不過是被當槍使了,我說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備."
董乘雷露出個很不自然的笑容:"你只管說."
我答道:"恐怕,玄鱗虯的精魄,是落在你們那個得了怪病的伯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