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落霞流星

這就對了.

荷葉餅子掰開,露出內里的"餡",耳朵和"餡",那不就是"陷"?

耳朵和井就更別提了,那是個"阱"字.

組合在一起,赫然,正是"陷阱"二字!

不過,這豢龍氏好端端的,為啥忽然對我下個陷阱?

程星河一下就傻了,我立馬把他給摁了下來.

叫平時,我反應是非常快的--哪怕我腦子反應不過來,身體也會因為蛟珠的能力,做出本能反應.

可這一下,我立馬就覺出不對勁兒來了.

我平時的能耐消失了.

身體遲緩又凝滯,幾乎是眼看著那些破風聲追過來,速度趕不上平時一半兒!

那一瞬間,我拼了老命,才把程星河摁在了地上,躲在了桌子底下,覺出什麼東西在我面前擦了過去.

一道又一道的破風聲擦著我們後背射過來,哆哆哆一片聲音響了過去,我們眼睜睜的看著數不清的箭簇,跟草船借箭一樣,死死楔入到了我們剛才坐著的椅子上!

那些箭簇跟平時的還不太一樣,尖頭上鑲嵌著一點東西.

看清楚了,我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那是一圈符咒.

雷紋,云紋,霹靂,夾雜著四腳龍紋,十分精致.

是道家的符咒--沒記錯的話,我跟老頭兒逛廟會的時候,看見城隍廟一個擺攤的道士手里有這樣的符,說是這叫誅龍伏虎咒,專門殺靈獸的.

請回去,能保家宅平安,老頭兒說他畫的糙,保不齊從老書里扒下來的,還誅龍伏虎呢,誅鱔魚伏蛤蟆差不多--上頭的龍紋都沒腿.

而且--在東海的獨臂打虎客身上,也見到過相似的紋路.

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材質的--我疑心,應該是類似龍篦子的材質.

程星河眼珠子一瞪,死死盯著我:"七星,這他娘怎麼回事?"

我回頭想說話,這一動,牽到了脖子上的肌肉,就是一陣劇痛.

臥槽--這什麼感覺?

對了,我的身體沒有了平時的反應能力,剛才也不是用觀云聽雷法覺出來的,而是靠著對"陷阱"二字的猜測,提前反應過來的,幾乎是強行著用力躲避,身體的力氣用過了,渾身都疼.

回過勁兒來,我還覺出來了,臉頰上也是一陣劇痛,伸手一抹,一手血.

被剛才的東西蹭了一下,下去了一塊肉.

程星河瞪大了眼睛:"不是,你鱗呢?"

那個速度,龍鱗絕對能滋生出來.

可是--這次沒有.

跟上次,他們用絞龍絲纏住我的時候一樣.

這東西,不愧是誅龍伏虎咒,是專門克制龍的.

一陣冷汗涔涔流下--要不是夢里的預兆,我身體變成這樣,那我和程星河現在已經是兩把漏勺了.

我身體怎麼了?

難不成--我一下就想起來了那一池子藥香浴.

當時就有一種感覺,好像藥勁兒穿透皮膚,透到了四肢百骸,全身都綿軟酥麻,是說不出的舒服.

而白藿香在看古裝劇女主角被迷暈的時候,還提過一嘴,說好她們行業之內的好麻藥,給人第一感覺,就是全身放松,說不出的舒服,統稱"透骨醉".

那個池子里,有什麼特殊的麻醉藥材!

我立馬看向了程狗:"你身體怎麼樣?"

程星河給自己來了個十八摸:"乖兒子不用擔心,爹還好."

去你大爺.


看來,那藥香浴里的東西,也是奔著我來的.

程星河也覺出來了,臉色猛地一沉:"你身體……"

我屏氣凝神,就覺出來了,蛟珠的能力徹底失效,自己的行氣也跟被棉花套子堵住經絡一樣,怎麼也運行不起來.

程星河咬了咬牙:"他們--為什麼?"

不知道.

但是,正常人一般都不會恩將仇報.

他們之前謝我,也不像是假的.

就好像跟人說著笑著,人家冷不丁就給你來了一刀一樣,簡直猝不及防.

里頭肯定有原因,可是什麼原因呢?

難不成……

程星河大罵道:"不管是為什麼,這些王八蛋,欺軟怕硬,對玄鱗虯沒能耐,跟你倒是有本事啊!"

玄鱗虯的鱗片,比龍鱗更硬,所以這東西未必能對付的了玄鱗虯,可對付龍鱗,卻正合適.

不愧是專門的豢龍家族啊!

跟程星河之前說的一樣,蒸炒烹炸,對付龍,有十八般武藝.

而那一陣箭簇的聲音逐漸平息,我盯著箭簇的方向,心里更沉了--這跟上次那個"四相擒龍陣",是一模一樣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這個陣上次見識,就已經很開眼了,當時看的我就肉疼,現在可倒好--主角變成我自己了.

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我們倆已經掛在了靶子上了,再不想出法子來逃出生天,就真的要留在這里當漏勺了.

可現在能擋住我們的桌子椅子都被紮成刺猬了,下一波再來,擋也擋不住了.

上次是絞龍絲,這次是奇怪的箭簇,這一下箭簇射完了,他們肯定還得有個"裝填彈藥"的時間,我就抓住了這個機會,立馬把腦袋給伸了出來.

這一看之下,好麼,難怪大堂這麼大,是關門打狗,呸,我才不是狗--是十面埋伏,藏了不少人.

程星河心一橫,也跟著我探出了頭來,罵道:"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我們才剛把你們給救了,你們翻臉不認人,墳頭插冰棍,缺德冒涼氣!把你們伯祖叫出來,我們要問問他,不怕報應嗎?"

人要臉樹要皮,誰挨得住讓人這麼數落?

尤其豢龍氏這種名門.

外面一片沉默,半晌才有一個聲音說道:"你幫的忙,我們記得--但是,我們現在也是迫于無奈,權且,當你還當年的人情."

這是剛才那個引我們進來的年輕人聲音.

他話音一落,周圍都是歎息的聲音.

這把程星河給氣的:"不是,你們這是宰羊之前念往生咒--假惺惺什麼呢?"

未必是假惺惺.

我早明白過來了,立馬說道:"井馭龍,你好的差不多了?出來說話."

程星河一愣:"井馭龍?"

果然,我話音一落,一陣"軋軋"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井馭龍出現了.

坐在了一個輪椅上.

我就知道--說起殺龍的絕招,沒有人比他研究的更透,執念更重.

他臉色灰白灰白的,但眼神,是遮不住的得意:"想不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誰他媽想跟你見面?

我立馬說道:"你想當哪吒我倒是知道,可他們為什麼給你做事兒,黑白髓?"

井馭龍沒回話,附近早有低低的聲音倒抽涼氣:"他是怎麼知道的?"

難怪呢.

豢龍氏現在急需黑白髓--之前董乘風說,這東西能給伯祖治療怪病.


所以他們和井馭龍才給江辰做事兒,就為了真龍穴里的黑白髓.

可現在看來,伯祖那明明有白藿香料理,那傳說之中的黑白髓,只怕還有其他的重要作用.

"死也讓我當個明白鬼,"我大聲說道:"那黑白髓到底是什麼?為了那東西,對幫你們這麼大忙的人下手?"

有幾個豢龍氏的伏擊者似乎有些忍不住了:"那東西,關乎我們這一脈……"

可那個伏擊者還沒說完,井馭龍就提高了聲音:"你下去問閻王爺吧!"

說著,手一抬:"給他個落霞流星陣--速戰速決吧."

接著又補上了一句:"本來咱們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何況你膽大包天,還敢對寒月下手,那這一切,就是你自找的."

他把牙咬了咬,別提多解恨了!

落霞流星?我和程星河對看一眼,這又是什麼說道?

話音未落,我就聽到了一陣振翅的聲音.

"嗡……"

這是……

我後心上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不愧是專門研究龍的.

這不是上次馬元秋用來對付瀟湘的那種龍虱子嗎?

那種龍虱子吃飽了之後,圓滾滾的身體,呈現出了一種美麗的金屬粉色,遮天蓋日,還真跟落霞和流星一樣!

他奶奶的,要不是怕殺生缺德,一早就該弄死他.

這東西要是鑽到了皮下……

我一身雞皮疙瘩豎起來,幾乎不敢想!

可程星河一把揪住了我:"七星,現在你聽爹的--是個機會,一會兒爹一張嘴,你就趕緊跑,找到正氣水,把你那什麼麻藥給解除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機會?

我轉臉看著他:"你說啥胡話,什麼機會?"

程星河往懷里一摸,摸出了一小瓶子"白櫻大曲".

酒?

"就現在……"他大聲說道:"跟著你爹給你找的路沖出去,有多快跑多快!"

我一下傻了眼.

而他已經一口咕嘟嘟喝下了一大口,接著,一個打火機湊在了嘴邊,呼的一下就對著火吹過去了.

這一下,他跟跑江湖雜耍的賣藝人一眼,噴出了老大一團子火!

龍虱子本來鋪天蓋地,但是這種甲殼蟲子,就沒有不怕火的.

這一下,振翅的聲音更密集了,它們就為了火避讓開了一條路.

程星河平時膽小惜命--熱油鍋都不敢拿,怕燙了他的爪.

可現在,他冒這麼大的險……

我看出來了,他找的位置上,正有一扇窗戶.

沖出去了,就能自由了.

我立馬拉住他就要一起跑,可他甩開了我的手--火只能起一時,但凡一滅,龍虱子繼續對著我就沖.

"你爹不怕這些東西,你趕緊走,別糟蹋了你爹一片心!"

說著,又一道子火苗,從我身後亮了起來.

我心里清楚,再磨蹭下去,只能倆人都倒黴,真不能白費了他這一片心.

而且,他們是為著我來的,也未必真的會對程星河窮追猛打,于是一咬牙,順著火頭子開出來的路,奔著那個窗戶就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