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開死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他沒想到軍統的報複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更加沒有想到,這些膽大包天的家伙,刺殺了梁德才之後,居然沒走,而且就躲在了梁德才的家里.
這幫瘋子啊.
樊開在咽氣前,腦子里最後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真的是一幫瘋子啊.
趙云也折了一個部下.
明明已經成功了,可是一個76號的特工,在臨死前開了一槍,正好打中了一名軍統特工.
"兄弟,下輩子別當特務了."
那個軍統特工雖然還沒有咽氣,呂夏上前補了一槍.
可以死,但不能落到76號的手里.
趙云沒有阻止他.
帶不出去了.
帶著他,誰都別想跑出去.
親手殺死自己的兄弟,是最殘忍的事.
但也是最無奈的事.
"分散撤離."
趙云冷靜地說道:"等著通知見面."
幾個人,迅速離開了這里.
此時,是上午6時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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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時45分,軍統特工那興盛遭遇日本憲兵,拔槍反抗途中被槍殺.
6時50分,軍統特工郭實,嚴力全暴露,郭實殉國,嚴力全被俘.
隨後,嚴力全叛變.
而趙云和呂夏驚險脫險.
在嚴力全的交代中,一個人的名字開始在日控區響起:
趙云!
日本人和76號的漢奸知道了趙云的全部身份:
軍統局上海區日控區前敵總指揮!
是年,趙云二十二歲.
這個年紀,本應該是在大學里讀書,在公園里和友女漫步,在父母面前盡孝的年紀.
可是趙云,卻已經在最危險的地帶,和倭寇漢奸浴血奮戰.
已經成為了指揮上千特工的地方高級指揮官.
沒有人知道趙云的真實姓名,沒人知道他是哪里人.
只能夠憑借他已經保存不多的口音,推斷出他是北方人.
從1940年8月他就任該職位之後,他在日控區的傳奇正式開始上演.
刺殺梁德才和樊開,只是第一步.
之後,他向上級申請,撤銷呂夏的處分,提拔他當自己的助手.
孟紹原沒有任何遲疑就批准了他的請求,並且對手下的人說:
"從現在開始,只要是趙云發來的電報,無論多麼荒謬的要求,一律同意!"
你必須要對對方信任,尤其是當你把他安排在如此危險的地方之後.
在那里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他清楚.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有發言權.
而對于76號來說,梁德才和樊開之死,給了他們狠狠的一巴掌.
聯合著日本人,76號在日控區展開了血腥報複.
短短的半個月時間內,日控區的軍統特工四十二人犧牲,二十五人失蹤,三十七人被俘.
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趙云斷然下令出擊,提出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口號.
首先遭到刺殺的,是參與了梁德才和樊開暗殺行動後被俘叛變的嚴力全.
接著,76號特工組長藺家聲,情報分析科長莫季同等大量特務遭到鋤奸.
日控區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著刺殺與反刺殺.
其血腥程度,讓人膽寒.
8月中旬,罕見的一幕發生.
76號行動隊隊長曲捷在逮捕了一名軍統特工後,卻秘密將其釋放,並表達了自己想要投誠的意思.
在親自和曲捷進行了接觸後,呂夏初步判定曲捷是真的想要投誠,並迅速向趙云做出了彙報.
趙云批准了曲捷的投誠.
這一意義,是十分重大的.
76號成立至今,其所屬特工主動投誠者極其罕見.
8月18日,曲捷帶著兩名76號特工投誠,並帶來了大量機密情報.
趙云立刻派人,在76號尚未發覺之前,想方設法將他們送進了公共租界.
孟紹原對此是極度重視,親自接見了曲捷.
"怕了."
當問到曲捷為什麼主動投誠的時候,他回到了這兩個字:"我們是真的怕了.我們抓了殺了好多軍統特工,但我們也死了好多的人.你們太狠了,明明有機會生擒交換俘虜的,但一律不要俘虜,就是殺,你們在那玩命.
不講道理,真的不講道理.你們玩命,我們不敢玩命.我們中的絕大部分人當漢奸,一是貪圖錢財,二是貪生怕死,一門心思幫日本人賣命的比例不多.不當漢奸是死,當了漢奸也是死,死了還得落個罵名,不劃算.
我們合計了下,過去最安全的治安區,啊,就是你們說的日控區,現在反而成了最不安全的了.天知道什麼時候就輪到我們了.日本人好歹還可以回日本,我們呢?哪都去不了.我們就是一群喪家之犬,不值得,不值得."
不值得.
這些漢奸們害怕了.
這段時期蒙受的慘重損失,讓他們徹底的害怕了.
不要說這些人,孟紹原很清楚,就算連76號真正的頭目李士群,也根本不是死心塌地想要為日本人賣命的,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
他是個鐵杆漢奸,可是一旦他的利益被動搖,他一樣可以背叛他的主子.
在趙云指揮著日控區特工和日本人漢奸們進行殊死斗爭的時候,現在就看誰的意志力更加頑強了.
軍統中會有叛徒,敵人里一樣也會出現叛徒!
一個巨堤只有出現一個缺口,洪水早晚會將其凶猛摧垮.
在審訊完曲捷後,孟紹原將其送到了重慶.
重慶方面對曲捷的投誠也非常重視,戴笠利用其人大做文章.
報紙上,連篇累牘的連載著曲捷的口述:
"76號真相".
其中真真假假,真假難辨.
甚至在戴笠的操縱下,曲捷用比較隱晦的口氣說,李士群可能是中統方面派去的高級臥底.
而一向和軍統方面爭權奪利,面和心不和的中統,這次居然也配合起了軍統.
日本人當然不會立刻相信的.
但他們相信不相信並不重要,至少他們已經在日本人的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而在上海方面,孟紹原做的更絕.
一個在76號抓捕下僥幸逃生的軍統特工,宣布自己是得到了76號某位重要人物的協助才得以逃出生天的.
他沒有說這位重要人物是誰.
因為,在孟紹原的全盤計劃里,這得一步步的來.
種子,已經種下了!
李士群的末日,其實從1940年便已開始悄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