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這個時候,江采萍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頭頂!"
我抬起頭,就是一怔.
一只手從琉璃瓦上伸了下來,就好像要進這個洞口掏老鼠一樣!
那只手,跟之前那個棺材板成精一樣,有神氣.
有一些吃香火的,已經耐不住了.
那一道神氣,極為純正,可是,十分微弱.
在往外頭一看,我弄明白了,這次過來的,都是棺材板那種"野神".
什麼叫"野神"呢?
也就是,雖然正正經經有廟,可不在神話體系之中有編制--神靈的力量來自信仰,知名度越大,越是人人傳唱的神靈,比如關二爺,二郎真君這一種,力量也就越強大.
那些"野神"舉個例子,比如村頭一棵樹時間久了,有靈氣,被人敬奉成樹神,或者某個師爺生前神機妙算,死後被其他師爺膜拜,給自己求個聰明才智,也能吃上香火,但是隨著信仰的消失,力量日漸式微,跟棺材板參星小仙一樣,淪落在荒郊野外無人問津,徘徊在被人遺忘,以至于消失的邊緣.
這是官方和民辦的區別.
而那些野神為了自己窘迫的環境,自然把希望寄托在抓住瀟湘立功上.
既然如此--我一尋思,那種跟瀟湘在位的時候,平起平坐的正神,比如河洛一類,恐怕倒是沒來--哪怕當初瀟湘樹敵無數,可她現在都這樣了,他們放不下身段,為了不落個落井下石的名聲,甯願坐山觀虎斗,別弄髒自己的手.
反正,這一次,叫誰看來,瀟湘都逃不過去了.
這個第一個伸手的野神,自然是名不見經傳,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廟里的,照著以前,我只能辨認出神氣,卻還不能看清神氣的含義.
可現在能用龍氣,眼睛一片清明--這個伸出手的野神,渾身的行氣極為微弱,只剩下一只手上還殘存神氣了.
這可能是靠著手享受香火的.
下頭忽然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是色金剛緊張的聲音:"老大,他--他們怎麼上咱們這里來了?"
氣金剛的聲音也氣喘籲籲的響了起來,低聲說道:"那長鱗的小子不對勁兒……"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些守衛和四大金剛又來了,已經聚攏在了十八阿鼻劉身側.
"神氣……"那些守衛本來喊打喊殺的,可他們也沒見過這個場景,全給僵住了:"咱們銀河大院,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還有一些,直接跪下頂禮膜拜,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繼續追殺我們了.
可氣金剛冷冷就說道:"都給我起來!咱們惹上大麻煩了!"
沒錯--這麼多神上銀河大院來,真出了什麼事兒,自然要他們負責.
財金剛也明白什麼情況了:"可是……"
氣金剛厲聲說道:"你還想不想回去了?"
回去,回哪兒?
可這一聲,剩下三個金剛,都不吭聲了.
氣金剛大聲說道:"這十八阿鼻劉和那個長鱗的勾結,要干點大逆不道的事兒,把他們抓住!抓住了,咱們能立功,說不定還能回去,抓不住,咱們也得被牽連!"
氣金剛這麼一聲令下,色金剛和財金剛立馬就要往前沖,想先把十八阿鼻劉給抓住.
十八阿鼻劉一畫起了陣法來,跟老僧入定一樣,周圍什麼聲音,似乎都沒能影響到他,還是紋絲不動.
我心頭一緊,可一個身影立馬就撲了上去.
金毛.
金毛依然叼著聚寶盆.
財金剛見狀,視線就拔不開了--他進銀河大院,似乎就跟聚寶盆有關,現如今聚寶盆送到了他面前來,哪兒有錯過之理,當時就不管不顧,對金毛撲過去了.
氣金剛見狀,氣的大罵財金剛鼠目寸光,可財金剛為了聚寶盆,之前能跟他打起來,現如今,更不可能聽他的話了,一門心思,全在金毛和聚寶盆上.
色金剛倒是不管不顧,奔著十八阿鼻劉躥了上來.
可剛一撲,就被一個身影擋住了.
色金剛一抬頭愣住了:"老四……"
是酒金剛.
酒金剛面無表情.
"你……"
"我別的不關心."酒金剛緩緩的說道:"我只關心我女兒."
色金剛氣的臉都要抽筋,氣金剛就更別提了:"大難臨頭--你還反咬一口,你,你糊塗啊!什麼女兒,死活有什麼要緊,再生一個不就行了?"
可酒金剛跟吃了迷魂藥一樣,就是不讓開--而一聽氣金剛再生一個女兒的高見,當時眉頭直豎,對著氣色二金剛就掃了過去.
氣色二金剛也氣得夠嗆--前狼後虎,自己人反,只好先對付酒金剛.
這個時候,樓家女清冷的聲音,也在黑傘下面響了起來:"比起下面的事兒--不如,管好你手頭的事兒吧!"
那只帶著神氣的大手,直接掏下來,正對著豢龍匣的方向.
跟神為難,大逆不道.
可我沒別的辦法.
靠著那個人參果的力量,把龍氣彙聚了起來,誅邪手對著那只手就拍了過去.
誅邪手煞氣極大,畢竟是大漢練了一輩子的,而龍氣炸出,那只手,瞬間被掀翻.
"他把神給……"
一個聲音難以置信的響了起來:"他瘋了……"
是色金剛的聲音.
其他那些要沖上來的守衛也全傻了眼.
"他敢對神出手……"
"他到底什麼來路?不怕天打雷劈?"
我見過被天打雷劈的樣子,當然會怕.
但是,我沒有怕的資本.
我只要瀟湘平安.
這一瞬間,那只手退到了外面,外面,也是一片軒然大波.
"你們還愣著干什麼?"氣金剛一邊要把酒金剛給推開,一邊大喝:"在他們釀成大禍,連累咱們之前,把那個做陣的給抓住!"
那些守衛回過神,繼續往前頭沖,可他們現在已經惴惴不安.
誰也沒想到,自己會遇上這樣的事兒.
守衛人山人海,很多!
我心里一沉,可最前排一些守衛,忽然就跟煙花一樣,被撞的直接往後飛.
江采萍擋在了十八阿鼻劉空門前面.
她不看我的時候,視線凜然,仙氣飄飄,好似一尊女神像.
"你高興的有點早."樓家女又開了口:"我要是你,上面就足夠擔心的了."
上面……
果然,那只手松開之後,數不清的神氣壓了下來!
眼看著江采萍他們把十八阿鼻劉護的妥妥帖帖的,我也就放了心,一手撐在了琉璃瓦上,直接翻了上去.
一看到了外面的情況,我心頭一震--從來沒見過這麼密集的神氣.
許許多多的"野神"站在外面,龍氣上湧,勉強能辨認出來那些神氣的形狀.
遙遠縹緲,宛如殘舊卻依然輝煌的畫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哪怕神氣都稀薄,可數目太多了,神氣,也太純正了.
誰也不可能白吃這麼多的香火.
我的心,從來沒被壓的這麼緊過.
那些野神互相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盯著我的眼神,有的冷漠,有的複雜.
想必,他們也沒見過這樣逆天而行的人.
而這一瞬間,隱隱約約,我覺出有一個模樣是年輕女人的"野神",手上一個東西翻轉了一下.
還沒等我看清楚,忽然面前就是一陣颶風.
就跟人吹開螞蟻一眼--要把我直接吹開!
根本就站不穩,這就是--神的力量!
我要是被吹開,他們從這里下去,瀟湘就……
我沒有一絲猶豫,一把將七星龍泉,死死的楔在了那個口子上.
只要我不死,我就不會離開這里一步.
那個颶風刮的臉生疼,皮肉幾乎都要離骨而去,可我緊緊抓住七星龍泉,就是不松.
一個聲音,忽然就從我身後響了起來:"這次確實是一個大劫,您還是快回去吧!"
這個聲音是……
水天王?
他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