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祖產賬本

當時我一直記掛著飛毛腿這事兒,抽空跟老劉提了一嘴,想不到,他就記住了.

飛毛腿也愣住了--其實,自從剛才聽說十八阿鼻劉現如今是個廢人的時候,他在我身後,不由自主,就把拳頭給攥緊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關于祖產的希望,老劉出事兒,那個關乎他一生使命的"祖產",也成了夢幻泡影了.

不過他是親眼目睹當時的形勢有多壞,多不甘心也咽下去了,正難受呢,一聽這話,倆眼頓時有了光:"你不是已經廢……不,已經傷了,還能找到我們祖產?"

十八阿鼻劉喘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歲數大的,都記著一句晴帶傘,飽拿飯--藏神陣不好做,所以那件事兒,我提前就測算好了."

為了避免最壞的狀況,早留下了後路.

飛毛腿一下激動了起來:"那,在什麼地方?"

十八阿鼻劉又喘了一口氣:"響水峽--當時著急,只測算出了這一個位置,現在我這樣了,更細的,你們自己找吧."

飛毛腿別提多激動了,拿出手機就找路線:"祖宗大人,真是托了你的洪福!咱們複興大業,就在眼前!"

十八阿鼻劉一樂,視線也落在了我胳膊上,表情一滯,就歎了口氣:"到底還是有這麼一劫……"

"已經算好的了."我答道:"多謝你."

我也許--是用了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得到的報應.

為了我,他把自己的能力都給搭上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

誰知道他擺了擺手,反倒是露出了個心滿意足的笑容:"不用,我還要謝你--不光幫我洗刷了冤屈,這一次,我又見到她啦!"

那位三姨婆?

他又歎了口氣:"可惜,這次還是沒能下去--白家小姑娘,奈何橋上拉人的力氣,可一點不比她爺爺小."

對了,這一次,他又走到了生死邊緣,要不是白藿香,差點就能下地跟三姨婆團圓了.

跟他說的一樣,都是命,也許,是時候未到.

我想了想,問道:"你跟江瘸子--大名叫江藏水,什麼關系?"

是江瘸子讓飛毛腿來找人的,他肯定也認識老劉.

江瘸子雖然是把我拉下四相局的始作俑者,可他的來曆,幾乎就是一個謎.

我只知道,他跟十二天階江藏土是兄弟,還在天師府的八丈橋辦事處打過雜,可剩下的,就怎麼也查不出來了.

十八阿鼻劉尋思了半天:"江藏水……聽名字,別是江藏土的兄弟?"

我一愣,那聽你這話,你不認識他?

十八阿鼻劉點了點頭:"江家老頭子一直獨來獨往,沒聽說他有什麼兄弟啊!"

我忽然想起來了--我第一次打聽到他,還是江辰幫的忙.

算起來,江辰和他,還能論出親戚,可他當時,也說不知道江瘸子的事情.

我也懷疑過,是不是江辰在我面前演戲?

可後來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江辰在那個時候,似乎真的不知道江藏水的事情.

真要是江藏土的兄弟,這麼多年來,江藏土為什麼不讓人知道?

就好像,這江藏水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一出生,身份被江家給抹殺了一樣.

那他被江家藏了這麼久,到底是怎麼瘸的,做這一系列跟四相局有關的事情,又是為什麼?

剛想到了這里,面前又是一陣鼾聲.

十八阿鼻劉又睡著了.

他受了這麼大的罪,就連鼾聲,也沒有以前那麼響亮了.

我抬起了左手想幫他蓋被子,樓家女搶先了一步.

我一只手伸了半截子,有些訕訕的,樓家女的聲音就從黑傘下響了起來:"管好你自己吧."

說起來,大家也算是認識了,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呢,剛要開口,她那只完美極了的手伸出來,手心是個名片.

芙蓉青色,一看就高級.

樓止水.


我立馬就想起來了她那雙眼睛.

簡直人如其名.

"那以後,有事咱們保持聯系……"我一尋思她的職業,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妥,我這話說得,好像要找她殺人似得.

"不用客套,你請不起."

得咧.

我轉身出去,誰知道,她又補上了一句:"不過,我們樓家人,恩怨分明--你有要殺的人,我免費幫你."

我連忙把好手擺了擺:"真有需要,一定找你."

飛毛腿就更別提了,一出去,從壞里拿出了一個東西,正襟危坐,對著就拜.

好像是個族譜.

我一樂,這才有心情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這是個農家院,院子很寬敞,我看見院子里有個金魚池,就坐在池邊石凳上看魚.

這農家樂裝修的也挺別致的,不過看樣子最近沒買賣了,那些魚都怪瘦的.

水面倒映出了我的影子,我忽然就想起來了頭頂那個"赤毛癬"來了,結果對著水面這麼一照,又皺起了眉頭.

那個赤毛癬,當初疼的鑽心,可現在,竟然一點變化也沒有,好像那一場折磨,就是個幻覺.

抬起好手摸了摸額頭,後腦勺就來了破風聲.

我左手把那只要拍在我後腦勺上的手就截住了.

程星河.

他瞅著我:"孩子,別想不開--左手雖然沒有右手勁兒大,也比沒有強."

用你廢話.

他接著又來了一句:"不過你選的這個水好,清澈見底,淹死了容易讓人發現."

發你大爺.

我挪了挪屁股,給他讓出來個位置,他立馬就坐下,歪頭瞅我.

"放心吧,我死不了,"我答道:"一大堆爛攤子沒收拾,死也死不踏實."

再說了,我被人坑成這樣,仇還沒報,憑什麼要尋短見?

我沒那麼慫.

程星河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了."

"怎麼說?"

"喜怒哀樂,人之常情,"他瞅著我:"你現在可倒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太像正常人了."

吃苦吃慣了,就麻木了.

總覺得,形勢已經壞到了這個程度,總會觸底反彈.

結果觸底反彈沒來,倒是一路狂跌,越來越壞,只想著知道真相,哪兒還有悲喜的心情.

程星河知道這種事兒安慰也沒用,隨手撿起了個石子在水面上連著打出了七個水漂:"看你爹的彈指神通--"

可話說到一半,他就反應過來了--我手壞了,他在我面前打石頭子,那不是當著矬子說矮話嗎?

他眼里露出了幾分後悔莫及,看上去十分狼狽,我立馬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你技術不行,要是我,能打十二個."

我是痛苦,可干嘛要讓他們陪著我痛苦呢?

他知道我開朗起來,是怕他們難受,馬上就說道:"你放心吧,七星,等你手好了,爹手把手教你."

"我謝謝你八輩祖宗."

可他一只手摸在了我那只沒感覺的手上,忽然說道:"爹肯定找到救你的方法."

他那澄澈的眼神,特別堅決.

我一陣感動,程狗難得表現的這麼感人,不說點煽情的話有些對不住這個氛圍:"你……"


而他接著就說道:"也不用太感動,主要你手壞了,沒人做得出蝦醬炒雞蛋."

你大爺.

"哥,程二傻子說得對,"啞巴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那個什麼太歲牙,我們肯定給你找到."

跟啞巴蘭在一起的,還有蘇尋.

蘇尋向來不善言辭,但也跟著點頭.

我一陣知足.

有朋友可真好.

可那種東西,哪兒那麼好找?

一抬眼,天邊升起了大團大團的云霞,這正是織女弄巧云的季節,整個天空絢爛紛繁,美不勝收.

那種美景,讓人把什麼痛苦都暫時忘記了.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沒感覺的右臂--要麼就盡快好起來,要麼,就要趕緊讓自己用別的方式變強.

沒有恐懼頹廢的時間,還有很多事要我做,還有很多人要保護.

"七星你看那個云,像不像你欠我的二十三萬塊錢."

"像你爹."

身後一陣忍俊不禁的笑,是白藿香,她沒憋住,但注意到我們看她,又露出一副冷臉:"回來吃藥."

"祖--祖宗大人!"

正說著呢,忽然飛毛腿的聲音打了顫:"剛才白醫生說的,是太歲牙,沒錯吧?"

"沒錯."

我回過頭,就看見飛毛腿不顧平時那個貴族風范,渾身微微發顫--像是極為興奮.

而他手里,死死捏著那個族譜:"這個……這個上頭……"

我有些納悶:"怎麼了?"

程星河也納悶,一把將族譜給搶過來了:"這是……"

白藿香啞巴蘭也跟著看,結果他們一看,也愣住了.

這個族譜是個老東西了,質料非常特別,叫灑金雪緞紙,工本極高,但是能保存很長時間,是失傳了的老工藝,只有名門望族在記載很重要的東西的時候,才用得起.

這一大卷子的灑金雪緞,估計能買帝都半套房了.

不過,他們看的都不是這個質料,而是上頭的字.

上頭的字也很瀟灑,是硬梅體,前面是一排一排的人名,後頭是記載著很多東西:"東柬寨敬漠西金羊骨一對,虺洛道敬西海琉璃珠子一盞……"

這家人還挺有意思,怎麼族譜跟賬本記一起了?

而程星河指著其中幾個字,就看向了我.

我視線落下,也是一愣.

"北暹府敬太歲牙三枚."

我立馬看向了飛毛腿:"這是……"

飛毛腿快流下眼淚了:"這是咱們祖產的清單--記在了族譜上,就是讓咱們景家人勿忘被人奪產之恥,祖宗大人,一定是您深謀遠慮,知道今天用得上那個東西,幾百年前,就提前安排上了!是我們敗事有余,愧對您的托付."

那個是--景朝國君,專門留下的?

就好像--他提前預知到,將來,這些東西會排上用場?

這感覺,讓不寒而栗.

飛毛腿抬起頭就看著我:"祖宗大人--咱們得上響水峽走一趟!取了太歲牙,把您的胳膊治好!而且……"

他補上了一句:"說不定,里面能給您留下,當年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