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瘋子他們全跟了過來.
那個翻山客就躺在了地上,我把摁著他的人撥開,露出了他一條腿.
他們一看,頓時全皺起了眉頭.
連程星河他們看見,也吃了一驚:"這是……"
他的腿上,有一道子傷痕,還有很多黏糊糊的東西--白色的細絲.
上面還殘存著澄澈的青氣.
汪瘋子是整天跟邪祟打交道的,不會看不出來.
張師兄立刻說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就能證明他們清白?"
"這東西從井里伸出來,要把他拉下去,"我指著井口:"不信你去找,跟蝸牛爬過一樣,都有絲線的痕跡,害人的是井里的,不是他們."
"那又怎麼樣?井里有點絲,他偷東西害人的時候粘上點就能證清白了?"
我往前一看,剛才一片大亂,翻山客的網子被丟在了一邊,那個銀精還被套在里面.
"你們認識這是什麼吧?"
張師兄大怒:"你看不起誰呢?誰不認識這是銀精?"
"既然你認識,那銀精會吐絲嗎?"
張師兄一張嘴,說不出話來了.
銀精吐不出絲來,人也吐不出絲來,這地方的真凶,是那個吐絲的,他剛才也差點被絲拉下去.
他們純屬走背字,撞這個槍口上來了.
張師兄就看著汪瘋子.
汪瘋子則看向了杜蘅芷:"這事兒得細查--杜天師,讓你未婚夫先離開,咱們去看看."
說著,一手撐在了井沿上,就要下去.
張師兄可算是解恨了,立馬就往後推我們:"聽見了沒有,還不快走?"
飛毛腿忍不住了:"我們先來的,憑什麼讓你們趕?再說了,這地方是我們家祖……"
張師兄的耳朵一下就豎了起來,我則拉住了飛毛腿沒讓他說完,看向了杜蘅芷:"我們也得下去找個東西."
按著我跟天師府高層的交情,不至于這點事兒也拒絕.
可汪瘋子卻回頭說道:"那不行,你們幾個,把這封住,把閑雜人等請出去."
張師兄別提多高興了,立刻就把我們往外推:"聽見沒有,公事要緊."
程星河急了眼:"杜蘅芷,你們還講不講理……"
可杜蘅芷看向了我,滿臉為難:"北斗,對不住,這次,確實是事關重大--你要找的是什麼東西,我去給你拿上來."
我頓時一愣,杜蘅芷也這麼說?
他們要做的事兒,到底有多重要?
白藿香靠在花牆上冷笑:"李北斗,你也聽見了,人家是棺面人物,咱們是閑雜人等."
我壓低了聲音:"跟四相局有關?到底什麼事兒這麼要緊?"
杜蘅芷也以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答道:"事情不方便透露,我只偷偷告訴你,事情關乎天師府的名譽,很要緊."
難怪微服出巡,還把我們清出去呢.
我才要說話,忽然就看到了杜蘅芷臉上的氣不對.
有了龍氣之後,我已經能看出天階的面相了,立刻說道:"你不能下去,這一次底下有危險."
杜蘅芷的災厄宮,亮起了一抹紅光--是血沙紅,最忌近土,只要下地,那就大不吉利,輕則血光之災,重則性命堪憂!
杜蘅芷一愣:"你連我的面相也能看了?"
不光是她,汪瘋子的我也看得出來--跟他在同一個位置上,都出現了血沙紅.
這倆高階都要倒黴,搞不好,這幫人下去,會團滅.
杜蘅芷一聽,微微皺眉,但接著就展顏一笑:"你關心我,我很高興,不過事關重大,我非下去不可--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不是小心那麼簡單,就那個紅法,八成是生死交關.
可杜蘅芷看著柔弱,性格是十分倔強的,加上關乎天師府名譽,她也不可能為我輕飄飄一句話就放棄.
張師兄偷聽到了,就在一邊冷笑:"杜天師,這位不過是個地階吧?自信心倒是挺足的,看起天階的面相了."
其他幾個跟張師兄關系好的也頗有微詞:"這杜天師平時公事公辦慣了,這一次,不會要在未婚夫身上破例吧?"
是啊,聽上去可笑,跟初中生指導博士一樣.
杜蘅芷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回頭就對我說:"你安心等著我."
我也知道,杜蘅芷這麼年輕就在這個位置上,非議少不了,一言一行,不得不格外注意,否則難以服人,也就沒再多說.
以前,多少次別人勸過我,風水輪流轉,現在也輪到我來勸別人了--我可算是知道之前那些前輩們勸阻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了.
我們只能看看著那些見習天師把我們封鎖在外面,杜蘅芷和汪瘋子下了井.
張師兄看著我的眼神,別提多得意了,也跟著下去了.
這把程星河氣的還要罵他,我說算了,跟他一般見識,那豈不是跟他一個文化水平.
話沒說完,身邊撲騰一聲:"祖宗大人,咱們家的祖產,不能讓人就這麼奪了--萬一他們把太歲牙給……您的胳膊怎麼辦?"
飛毛腿就跪下了.
啞巴蘭也氣不過:"就是,哥,也太欺負人了,我把那邊的大石碑扛過來,把他們壓住,咱們也下去."
我把飛毛腿拉起來:"你放心吧,我有打算."
飛毛腿眼里有了希望:"真的?"
我看向了那幾個翻山客--按理說是要被抓回天師府了解情況的,杜蘅芷看在我的面子上,讓見習天師把他們松開了.
那幾個翻山客個個面如土色,嘀咕著神仙的東西果然不能染指,偷雞不成蝕把米.
歲數大的就蹲在地上抽悶煙.
我也蹲在了那個歲數大的前面.
那個歲數大的一看我,先是一愣,接著忙不迭就要從身上給我找煙:"我們西川煙草,巴適得板,安逸得慘!"
我搖頭說不抽,歲數大的就更局促了,忙不迭說不知道怎麼謝我才好,我一笑:"別忙著謝,有事兒請你幫忙."
西川人性格熱辣,一旦拿你當朋友,上山下海不皺眉頭,立刻說道:"你說."
我指著白蠟樹叢後頭:"那地方打洞,怎麼打法最快?"
歲數大的一拍大腿:"問我算是問著了嗦--論打洞,一十八省的翻山客,我第二,沒得敢認第一的!"
那就太好了.
不讓我們下井,咱們就找別的出路.
我跟他們幾個一歪頭,奔著白蠟樹叢後面就過去了.
之前就看出來,這個地方跟狡兔三窟一樣,並不是只有井口一個入口,白蠟樹叢後面,微微也有跟井口透出來的一樣的氣.
估計是時間久堵住了,只要把其他的位置疏通了,那我們也能進去.
那幾個見習天師見狀想跟過來,可腳底下跟拌蒜似得,怎麼也過不來--蘇尋早蹲下劃了個陣.
我們幾個找准了穴,我往下一拍:"就這."
話音未落,那個翻山客一鏟子就下去了,頓時驚喜:"想不到,小哥你也是同道中人--啷個屋里的嗦?"
我還沒說話,啞巴蘭搶過了一個鉤兒鏟,奔著下頭就刨.
一開始翻山客還急了,說這是怎麼個刨法,可一看啞巴蘭的速度,全不吭聲了--那家伙,跟蝲蝲蛄轉世一樣.
翻山客們看著我們的眼神更崇拜了,豎起了大拇指:"失敬失敬,原來你們也是專業團隊,是我們班門弄斧了--有機會,合作一把嗦."
那就有點不敢當了.
不過程星河很感興趣,立馬跟人交換名片--還跟我擠眼,又找到了一個飯門.
不長時間,我就見到,眼前那種氣倏然充足了起來,知道通了,果然,與此同時,啞巴蘭的聲音就從底下響了起來:"哥,我挖著個台階!"
太好了,我們剛要下去,就聽見啞巴蘭的聲音有些困惑:"不過--這個台階,不大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