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鳩占鵲巢

我瞬間一愣--怎麼會沒有?

飛毛腿也傻了眼:"這怎麼可能?這些東西,樁樁件件全跟賬本上對的上,那個太歲牙,肯定也在這里面!是不是……是不是你這個貔貅不認識太歲牙?"

白藿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貔貅吃盡世間珍寶,怎麼可能不認識?

飛毛腿回頭就看著我:"祖宗大人……"

程星河爭分奪秒,跟白玉貔貅搶珠寶的手也停下了,滿手的貓眼石一扔,就一拍大腿:"他奶奶的,白跑一趟?"

接著裝東西裝的更起勁兒了:"不能白跑……"

啞巴蘭對錢沒太大興趣:"哥,那現在怎麼辦?"

蘇尋就在後面聽著.

我一尋思:"沒有就沒有吧,不過……"

話沒說完,我就聽到了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音.

有人來了?

啞巴蘭也聽見了:"天師府的?"

"未必."白藿香轉頭就說道:"小白,你後邊!"

白玉貔貅體型龐大,這會兒轉過了身,忽然就如臨大敵,一聲怒吼.

我遠遠看見,立刻大聲說道:"都退回來!"

尸氣沖天!

果然,那個方向,出現了很多人,一個個,全穿著紅袍,戴著紗翅.

"這是……"飛毛腿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忠烈?"

忠烈?

我忽然就想起來了--難不成,這些人,是一些以死殉國的老臣?

在舊社會,對"節烈"的要求很高,不光婦女要守節--守節給牌坊嘉獎,不守節人人戳後脊梁,那些老臣也要守節,朝在人在,朝亡人亡.

像是什麼吳三桂之類的降臣,在古代的價值觀里是人人唾罵的.

俗話說,忠臣不事二主.

看來,景朝在生死存亡的時候,這一大幫子人,也為了景朝而殉國了--而這個"祖產",既然是留給那個國君的,這些"忠臣",也就在這里,守著"祖產"以死明志,意思是就在這里等著景朝國君歸來,生生世世,都樂意給景朝國君效勞.

景朝國君一個暴君,這麼多人對他忠心?

飛毛腿立馬說道:"祖宗大人,您就是國君轉世,您這一來,可了卻了這些先人的遺願了!"

是啊,有時候人死不安息,就是因為遺願未了,真要是了卻了,也就能被超度了.

當時城北王就一直認我是景朝國君,甚至因為我一句話,就真成了王侯的貴氣,難不成……他們等的,真的是我?

我忍不住,就往前走了一步.

這些都是蔭尸,一張一張的臉,好像陳年的鞣皮.

但依稀能看出來--有的衣服上是花草的紋章,有的是樹木的紋章.

程星河皺起眉頭:"這官服很雅致啊……"

一股子特別懷念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那些花草,代表文官,梅花為最貴,雪蓮最次,樹木代表武官,松樹最貴,白蠟最次."

程星河盯著我,眼神就變了.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景朝的曆史早就散佚了,知道的都不多,更別說這些細節了.

可我能清清楚楚的說出來.

只有一個原因,那是根植在靈魂里的記憶.

最前頭的,是個穿著梅花官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頭兒,我記得,他善于丹青,最喜歡畫錦鯉.

後頭的,是個松樹官服的大漢--現在已經形銷骨立,但他活著的時候,孔武有力,能生裂虎豹.


這些,都像是我的老朋友一樣!

我好像,想起什麼來了!

我認識他們--我全認識!

我忍不住又往前踏了一步,想靠的更近一點,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我額頭上的"赤毛癬"跟被閃電打中了一樣,又是一陣劇痛!

我左手扶在了腦門上,身子猛地曲了下去,可就在這個時候,程星河厲聲說道:"七星,小心!"

"嘩啦"一聲,他手里的珍寶,撒了一地.

我抬起頭,勉強看向了前面,萬萬沒想到,那一排殉國的忠心老臣,忽然對著我就撲了過來.

他們跟城北王不一樣--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我!

我一愣,身體條件反射的閃避了過去:"你們都往後退!"

不光不認識我,他們對我,還有很深的敵意.

這是怎麼回事?

我拔不出七星龍泉,也擋不住全部的蔭尸,加上這里的蔭尸不是帶著紫氣的權貴,就是帶著煞氣的武將,比一般的蔭尸難對付的多,沖著我們就撲了過來.

飛毛腿護著我沒躲,結果一下就被掀翻,不由大怒:"你們這些死鬼,一咽氣,連誰是天都忘了!"

我立馬拽住了飛毛腿:"往後退!"

"祖宗大人,我咽不下這口氣,"飛毛腿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等您等了幾百年,好不容易您回來了,他們--他們怎麼……"

不怪他們.

我答道:"恐怕,有人在背後操作."

那些穿著官服的蔭尸後頭,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赫然,穿著一個明黃色的袍子.

在預知夢里,指使這些蔭尸攻擊我的那個"人".

把翻山客全部用絲纏死的真凶?

找到了那個"人",說不定,就能問出太歲牙的事兒了.

白玉貔貅倒是管了大用,龐大的身軀一動,不少蔭尸直接就被它碾住,不過蔭尸是不知道疼的,好些蔭尸身體都殘破了,但是掙紮出來,還是搖搖晃晃的攻擊.

白藿香一把銀針就撒了出去--釘住了那些蔭尸的關節,不少蔭尸應聲倒地,但是前仆後繼,數目不少,誰都對付不過來.

擒賊先擒王.

我立馬讓程星河把他們照料好了,自己左手攀在了石牆上,對著明黃色人影消失的地方,就追過去了.

程星河在後頭喊我,讓我別作死.

左手一開始確實不能行,但是龍氣加持,時間長了也勉強能用了,我翻過了幾道梁柱,就見到那個明黃色的人影,消失在了一道大門後面.

這地方可夠大的.

我要追過去,可忽然就看出前面不對--地上赫然一團子紅光.

有個人!

不過,紅光極弱,這個人,危在旦夕!

我立馬就過去了,蹲下一看,果然是個見習天師.

就剩下胸口一點熱氣了.

我心里一沉,真的出事兒了.

接著立馬就把白藿香給的靈藥給他外敷內服上,果然,不長時間,他微微有了聲息:"快,快去……"

"你怎麼樣了?你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那東西有神氣,厲害的很,"那見習天師氣若游絲:"化了……"

我一下皺起了眉頭.

化了?

"杜蘅芷呢?汪瘋子呢?你們其他人呢?"

"天師府,被騙了……不能聲張,四相局,是個騙局……"


什麼?

我還想問,可他吐出一句:"別碰,碰了,要命……"

接著,就沒聲息了.

這見習天師嘴里的線索,支離破碎的,我不禁焦躁了起來,杜蘅芷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天師府被騙?天師府是個什麼地方,怎麼可能被騙?

不過,跟杜蘅芷之前說的一樣--好像這里的事兒,跟天師府的名譽有關.

她別真出了什麼事吧?

我只能站起來,繼續往里找.

可以站起來,我又有了之前的那種感覺.

我背後有東西.

那個--叼著刀的煞神!

回過頭,一點不意外,他還是躲的嚴嚴實實的.

跟到了這地方來,這位跟蹤狂也是夠辛苦的.

不過現在形勢危急,我哪兒還顧得上他,立馬奔著里面就沖了進去.

到了盡頭,我就看見,一個很高的台子.

那個高台子上,確實坐著一個身影.

確實,穿著一件明黃色的袍子.

那件衣服不是他的.

一股子很不舒服的感覺湧上了心頭--恍恍惚惚,好像,見到了別人偷走了自己的衣服一樣!

在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模樣,我頓時就愣住了.

雖然模樣干癟難看,但是輪廓,身高,甚至額角上的痕跡.

竟然都跟我有幾分相似.

我冷不丁就有了一種感覺.

這個人--是我前世的尸體!

可是,不對啊,如果我的前世,是景朝國君,可景朝國君的尸體,應該在真龍穴里才對!

而那個"人"正居高臨下的盯著我,發出了一個跟外貌一樣干癟嘶啞,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你是賊……你要偷我的東西……"

這個"人",是誰?

下一瞬間,我就看出來了--他身上,竟然帶著幾分神氣.

神氣--在他右臂上.

我立馬往前追了一步:"你到底是……"

他沒開口,萎縮的眼球死死瞪著我,嘴角一勾,露出了個獰笑.

接著,抬起了胳膊.

一道東西,對著我就沖了過來.

好快!

身體靠這蛟珠和龍氣,輕捷的閃避了過去,那道東西撲了個空,落在了我剛才站著的地方,低頭一看,就愣住了.

那白色的,是絲線.

可,不是普通的絲線--一股子白煙在我面前,冉冉就升了起來.

那質地上乘的青石地面,硬生生被那些白絲,腐蝕出了半個西瓜那麼大的坑洞!

這要是落在了人身上……

我抬起頭,就看到,他右臂上的神氣,其實並不大.

小小一點--倒正像是個牙齒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