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8章 邸氏補局

我還知道,從額圖集雪山下來,我當初之所以發現耳朵里藏著東西,是他一直旁敲側擊的提醒了我,問我為什麼突然暈車?你以前不暈啊!

暈車跟耳朵,就有很大的關系,他若無其事的還建議我,掏掏耳朵.

也是因為他的點撥,才發現了耳朵里的東西.

月亮山的時候,我差一點就被徐福害的掉到山下摔死了--但為什麼沒摔死?

是因為他知道那天我會遇上災禍,躲在了最後面,抓住了最好的機會救了我.

那個時候,他用的還是狗血紅繩,流了滿手的血珠子.

琵琶蠍那事兒就更別提了--他是照著水百羽的意思,沒有出現在我身邊.

可是,他偷偷去把證據拍下來了,就是預防我照著水百羽的計劃,成為行當公敵,一早就讓天師府給抓了處刑.

他為什麼還繼續跟他們合作?

洞察了他們想害我的方法,才能在需要的時候,及時幫我.

程星河一聲不吭.

我側臉看他,意料之外,第一次看見,他一張嘴,死死咬著自己一個拳頭,臉憋的通紅,可沒憋住,還是淌下了眼淚.

這個王八蛋,會哭?

看這個陣仗,雖然沒發出什麼聲音,在心里,估計是滂沱大雨.

他沒少受委屈.

為了活下去,他挨餓,撒謊,被人捏住把柄,逼著做些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兒.

所以,經過了那麼多的苦難,眼看著程家祖先不放千眼玄武,他心里積存的委屈幾乎崩塌.

他大概想著,我只是想活下去,跟每個人一樣,有錯嗎?

但他到底還愛面子,立刻抬手去擦眼睛,不過身上有傷,一牽動就是劇痛,動手動的很拙劣,瞞不過我的眼睛.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故意笑話他:"掉的那是金豆子--破財."

"管他媽的財不財?"程星河梗著嗓子:"老子是南派繼承人,有的是錢!"

他肯定也後悔過,也猶豫過,不說開,也只是因為這件事兒,不說反而省事兒,有些事情跟鏡子一樣,碎了就回不去從前了.

我吐了口氣,抬頭看著天花板--窗外的陽光通過了水面折射到了上頭,跟著水波一動一動的,很好看.

不論如何--玄武局到底被破開了,我們想做的事情,也都做到了.

這種平安喜樂,真好.

"咕……"我的肚子難得的叫喚了起來.

我好像比以前容易餓了.

大概,是因為我身上,多了以前沒有的東西--那個九尾狐的尾巴,像是活的,也像是一個定時炸彈.

"讓他們送點吃的來,我得吃肉."

"我也吃,除了肉,還有大螃蟹.對了,讓老亓再搞點火洞螈來."

"你當火洞螈是娃娃魚,想吃就有?"

"娃娃魚也能湊合,還要跳跳蛙."

就你會吃.

不過--能活著,真好.

只要活著,總還有轉折和希望.


我扯著嗓子想喊他們,可嗓子也疼,這一下,一個特別丑的東西忽然從床下跳起了,奔著門口一扭一扭就過去了.

我一開始嚇了一跳,這是個什麼鬼,包的跟個木乃伊似得,仔細一瞅,好麼,是金毛.

它去給我通風報信兒了--估摸著,提起肉來,它也想吃了.

"金毛,那倆青獅子怎麼樣了?"

它回頭給了我個傲然的眼神,讓我自己體會--我明白:"跟哥硬碰硬,哥受的是傷,它們丟的是命."

金毛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出息了,吾家有兒初長成,讓人欣慰.

只是--我心里一疼,大家都在,江采萍和灰百倉不在.

要是他們在,會更開心.

江采萍一定在忙里忙外,灰百倉一定在大吹牛皮.

可現在……

程星河看出了我是怎麼想的,也歎了口氣--打退堂鼓的時候,他應該也是既想活,又覺得內疚.

事已至此,過去的路不能回頭,還好,我們還能繼續往前看.

千眼玄武說過,還有見面的機會,但願如此.哪怕不能,我們的命,是他們換來的,更要加倍珍惜的活下去.

說起來,千眼玄武沒地方可去,竟然也留在了我們身邊--這一出去,不知道找它爆眼珠子的,又有多少.

它暫時拒絕說話--他自己爆炸的那些眼珠子,應該很久才能修出新的來.

白藿香知道我有食欲之後很高興,這對身體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征兆.

對程星河也一樣,到最後,白藿香他們,沒有一個人問過一句,程狗當初做過什麼,大家心照不宣,只當那件事情,被選擇性遺忘了.

自救,畢竟是本能,我們都是人,不是神.

這一頓飯,吃的算是花樣百出,幾乎人人都貢獻出了自己拿手的一樣--Maria姐煮了紅豆湯圓,炸了糯米年糕,靈物送上了各自得到的野供品,什麼茯苓人參的,看一眼都能流鼻血那種,厭勝門的帶來了西川的山珍臘味,各種複雜的香氣交錯在一起,百花齊放.

"藿香姐,你的拿手菜呢?"啞巴蘭也拿出了錦江府特產的酸甜泡菜.

白藿香指著個碗:"沒看見?"

速凍餃子是她煮的,還破了好幾個,蘇尋想笑,被白藿香一瞪,憋回去了.

吃著吃著,老四就開了口:"門主,你說,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下一步?

也不等我回答,他筷子一拍,臉紅脖子粗:"叫我說--那幫名門正派以多欺少,不如撕破了臉,趁著他們元氣大傷,先把天師府給搶回來,那本來就該是他們賠償給咱們的!"

"四宗家,不是說好了,吃飯的時候不談公事嘛!"師父慢條斯理的說道:"要消化不良的呀!"

我一聽就知道什麼情況了:"我這一陣子,是不是又出不去了?"

想也知道,我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破了玄武局,又打傷了江家那麼多人--傷江家倒是沒什麼,畢竟江家跟我們,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可有一樣,江家的幫手,幾乎涵蓋了風水行的各大家族.

我那一出手,算是把風水行里的家族,得罪了一大半.

更別說天師府了,天師府本來是打算對我"網開一面",可汪瘋子再次吃虧,我也傷了天師府的不少人,又是一趣÷閣債.

天師府肯定說什麼對事不對人,為了"三界平安"這個偉光正的理由,把之前的交情全抵扣了.

我成了三界的公敵,厭勝門除了之前交好的那些家族,也重新孤立無援.

我想起來了:"對了,四相局不是破了嗎?怎麼還是穩固的?"

師父咳嗽了一聲:"因為--邸老頭子趁著你們去玄武局的時候,偷偷把青龍局給補上了."


我當時愣住了:"補上?"

"是啊,趕的險極了--據說,只差一炷香的時間,你們就把玄武局給破了,那就來不及了."

不愧是邸老頭子,連四相局都能補?

玄武局相當于有四個引擎,只要有一個還是能運行的,那局的效果,就還能勉強維持.

不用說,肯定是江家人想方設法,請邸老爺子幫的忙.

不光江家人,希望四相局繼續發揮效果的,簡直太多了.

說起來,一直到了現在,我們也不知道,青龍局到底是哪一家的.

這修補局……我猛地皺起了眉頭,不會是把瀟湘給重新鎮壓回去了吧?

"門主放心,他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師父一眼就看出了我是怎麼想的:"他們是找到了其他的鎮物填充了進去,畢竟是江家."

江家家大業大,不知道多少風水秘寶.

我又想起了那個披著熊皮的人來了,他--死了嗎?他又到底是江家什麼人?

跟江辰長得那麼相似……

"這跟四相局被改動,肯定也有關系,江家人非要守住四相局不可,肯定還是為了出真龍,"老四夾了一塊牛肉進嘴,冷冷的說道:"四相局真的完了,他們家就借不上那個光了."

我想起了剛才那個夢,我的千斤重擔,不是也跟真龍局有關嗎?

二十年前,真龍穴被打開,我出生,可龍氣明明到了江家,我是怎麼回事?

得先搞清楚了,那天進入到了四相局里,動了九街抬棺的,到底是誰.

從哪兒開始查起呢?

說起來,當年四相會的成員,能活下來的,大多在十二天階之內.

可是最近--十二天階全體失蹤了.

這後頭,肯定藏著事兒.

說不定,就跟當年挪動玖龍抬棺的真凶有關.

"七星……"程星河忽然開了口,他的鼻子嗡嗡的:"別的不說了--有你這麼個朋友,我這輩子值了."

"我也一樣."

"如果……"他忽然說道:"我只是說如果,咱如果有一天,會拼個你死我活的話,不要對我手下留情."我皺著眉頭,張嘴就想罵他吃撐了,但我心里悚然一動.

我記得很清楚,他爹,可能是被厭勝門的人殺的.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一笑:"你也不用對我手下留情."

所有的線索,幾乎都要從錯綜複雜,擰成一股繩,下一步,就是查清楚,當年那個真相了.

我媽,瀟湘……

腦袋一陣劇痛--白藿香說,這麼久都等過來了,不用急于一時,緩緩再想.

"對了,門主,最近有人一直在找你."師父忽然說道:"打虎客樓家."

老四冷笑:"有人出了賞錢,讓她們來殺人是不是?咱們厭勝,可沒遺言講給那幫娘們聽."

不對--在銀河大院,我跟樓止水是有交情的,而且,我們提前就說好了,一旦查到了什麼關于真龍穴的線索,她一定會來告訴我.

這是--查到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