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4章 鐮刀祭壇

之前靈魁被我抓到了手之後,厭勝門里不少人群情激奮,要通過靈魁懲罰江辰的.

不過被師父給攔住了--師父的意思是說,這是個有用的籌碼,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于是靈魁自從被送入了厭勝,一直被關在特定的地方.

這種禁閉一樣,不跟外界接觸的感覺是十分難受的,可她硬是一聲都沒出--估摸是滿懷希望,還等著江辰來救她.

可昨天忽然有了異動--照常巡查的時候,發現她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程星河立馬問道:"江辰已經招了雷,她是不是也一起死了?"

"沒有,"老四搖搖頭:"她一睡不醒."

程星河立馬皺起了眉頭:"這什麼意思?"

我們都知道,江辰胳膊靈魁結靈,有一個很大的用處,就是能保平安--靈魁身上背著天罰,只能活著贖罪,根本就死不了.

既然如此,跟她有結靈的江辰也死不了.

可那一道天雷,又同樣讓人活不了.

所以靈魁跟江辰一樣--應該是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情況.

啞巴蘭一下急了:"這什麼意思--江辰也沒死?"

我想起了很多靈物看到的那個黑龍的蹤影,搖搖頭:"說不好."

一般人自然好說,可江辰,不是一般人.

我是帶著真龍骨的景朝國君轉世,那他--又到底是誰?

不如,也去問問千眼玄武.

我回頭看了老頭兒一眼.

他還是躺在報紙下面,一動不動.

我故意說道:"說起來--我們家老頭兒,還沒上厭勝去過,這一次,帶著老頭兒去見見世面."

他不會沒有思鄉之情.

他一定還記得,自己房簷上的金瓦松.

老頭兒掛在腳尖上搖搖晃晃的拖鞋,"啪"的一聲,就給掉下來了.

"那敢情好!"師父早就握住了老頭兒的手,眯著眼睛笑:"咱們老東西,有共同話題!而且--厭勝門里,還有不少茯苓糕呢,麻仙堂古法的!"

老頭兒猶豫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給我置備筋斗云呀?我不用風火輪,暈車."

我一下笑了.

師父也眯著眼睛笑了.

也許,關于老頭兒的秘密,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離開了商店街--這個小小的門臉,承載了太多的記憶.

不知不覺之間,門臉里,已經多了這麼多人.

真好.

我終于,有能力保護大家了.

程星河的命回來了,瀟湘也出來了,許多迫在眉睫的事情都得到了解決,讓這一次的旅程,愉快的像是一次家族旅行.

厭勝門開了一個豪華品牌的mpv,程星河掏出了一包真空包裝的小魚干,嚼的兩個腮幫子都炸了起來,小白腳上頭用爪子搶,他摳摳索索只給了一條.

啞巴蘭專心致志的學習手機上"怎樣提升男性個人魅力",蘇尋跟我一樣上車就睡,這一次,懷里緊緊抱著那個碧水硨磲盒,嘴角勾起帶著笑,也許,是夢到了自己的爺爺.

老頭兒死死抓住了車窗,奔著外面看,滿是老年斑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離開縣城了.

車駛出了商店街,街道兩排,是豐茂高大的銀杏樹,一片耀眼的金黃.

秋風起,滿樹的金色葉片在陽光下,撲簌簌打著旋落在了地上,猶如數不清的蝴蝶.

碾過了黃葉子,橋下的長水猶如玉帶,明淨如鏡,跟藍天交相輝映,岸邊坐著不少垂釣的人.

一切都很美.

水--瀟湘現在跟河洛,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對了,還沒用過江老爺子的氣呢.

我抱著躍躍欲試的心態,就引氣看向了那一片水.

這是強盛的天階之氣!

強大而沉穩.

金氣雖然銳利,到底傷身,江老爺子的天階行氣,用池老怪物教給的調息法引上來,是出奇的舒服和通透.

我瞬間看到了許多以前沒見過的色彩.

可這些色彩,讓我眼里發酸--不是不舒服,是我想起了江老爺子.

他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江家人.

只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對他好.

沒成想,這一看之下,我就皺起了眉頭--這一片水,滿眼蕭殺,像是出現過血光之災,水里的東西,個個元氣大傷.

奇怪,難怪也是因為瀟湘和河洛的水神之爭?

我不由一陣擔心,瀟湘現在怎麼樣了?

瀟湘雖然不在我身邊,可其實卻幫了我大忙--牽制住了河洛,也許,也牽制住了屠神使者.

兩個新舊水神相爭,他們不會袖手旁觀.

要是沒有瀟湘和九尾狐,上次在江家,屠神使者和天師府一起群而攻之,還不知道後果什麼樣.

要是能聯系到她就好了,我想聽她跟我報個平安.

一陣濃密的冬青樹叢掠過,我看見了白藿香的倒影--正在盯著我,好像正在出神.

轉過臉,她貓一樣的眼睛瞬間凝住,似乎本能想躲閃,可馬上又意識到這一躲閃顯得心虛,索性梗著脖子瞪著我,色厲內荏露出一副"看你又怎麼樣的表情",搞得我倒是趕緊把臉轉過去了.

不過,這一瞬,我看到她手上有一些傷口.

奇怪.

"怎麼弄的?"

她把手往一藏:"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那是很嚴重的擦傷.

對鬼醫來說,手比命還重要,她平時最愛護,怎麼會弄成這樣?

程星河一邊嚼魚干一邊說道:"你還問呢--賴你."

我?

"昨天你不是在江家出事兒了嗎?我尋思了半天,與其跟你一起送死,搬救兵生機更大……"

原來,白藿香當時早就等急了--早上出門,說好了晚上就回來,可一直也沒有音訊,她怕就怕這一出去,遇上了屠神使者.

而程星河趁亂披水母皮往家里一跑,進門見喊:"七星在江家出事兒了--快去救!"


白藿香一下站起來,抓了藥包就要往外頭沖.

可跟老頭兒說的一樣,慌則生亂,她一下栽在了門口的小路上.

我心里倏然一緊.

龍氣地的小徑鋪著很好看的石頭子,但是十分粗粝,人一摔,手著地,自然會有擦傷.

可白藿香當時只把手在裙子上一抹,就要拽著程星河出門--把程星河的衣服也染上了血.

而看見了我平安無事,白藿香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只顧著高興,也沒管自己的手.

說著,低聲說道:"最近白藿香信佛了--昨天往江家去的路上,念了不知道多少阿彌陀佛,那嘴就沒閑著."

白藿香一張臉通紅,抬手就要給程星河來幾針.

程星河一邊躲,一邊指著她的手掌:"對了,正氣水一直沒來得及給自己處理,你看看,別夾雜著什麼碎屑,要灌膿的."

我一下就截住了她的手.

程星河說的沒錯,那手的創口,現在還沒清,夾雜著草屑石頭渣.

白藿香要掙紮,我卻一把抓緊:"別動!"

白藿香手一顫,真的乖乖不動了--像是屏住了呼吸.

車上有醫藥包,我拿了鑷子仔細的給她清理好了:"鳳凰山的仙藥還有沒有了?"

白藿香聲音很細:"有."

給她塗好,小心裹上了繃帶:"好之前別碰水--用人的地方,叫我."

其實仙藥起效很快,我們都用過.

白藿香輕輕點了點頭.

啞巴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開始在《桃花寶典》上奮趣÷閣疾書.

身邊是一陣呼嚕聲--老頭兒睡著了.

這個呼嚕聲,簡直像是有傳染,不大一會,我也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閉上眼睛,做了個夢.

面前香煙繚繞.

香煙後面,有一個巨大的建築物,前面擺滿了各種祭祀.

三牲五畜,看著規格,像是祭祀某個主神.

果然,祭壇中間有個神主牌.

不過那個神主牌煙熏火燎,黑漆漆一片,上面的金字已經剝落,一時間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麼.

這是什麼祭祀?

台子上有一個嬌小的背影,正在念念有詞--她身上有神氣!

可這一瞬,她身後出來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黑影身上,背著一把巨大的鐮刀.

這個東西--我屏住了呼吸,好凶!

而他揚起了鐮刀,對著那個嬌小的,帶著神氣的背影就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