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仙官的聲音本來很喪氣,一聽到了這個問題,忽然就是一場暴怒:"這可不能怪我--這是那些東西自找的!"
自找?
原來,這個地方離著三水仙官之前駐紮的地方不遠,也是入海口,不過這水常年貧瘠,沒什麼魚獲.
它來這里,是覺得靈氣和水質都合適,還安全,就撒開了那些小魚孩散養.
結果剛散養了沒多長時間,岸邊的人就樂瘋了.
這死水里出來魚了!
那個時候,菩薩川還沒有現在這麼波濤洶湧,大家提著桶抱著盆就來了,要把這里的魚給撈著走了.
而這些小魚孩又是第一次見到人,只覺得新鮮,躲都不知道躲,被人抓去,掛在簷角上成了一串一串的魚干.
這下不好了--三水仙官倒不是對這些小魚孩感情多深厚,是因為那個黥烙,因為小孩魚喪命,反噬它了.
那種感覺,身上沒有黥烙的,就沒法想象,鑽心剜骨,幾乎跟挑破身體,往里澆灌滾油一樣.
它氣的橫蹦,竄上去就吃人--你們害的老子難受,老子要你們斷根.
本來這東西就不是什麼好鳥,之前就沒少掀船,也吃過人.
不過那個時候,它對人沒太大興趣,這個時候不一樣了,人是有靈氣的,意料之外,讓它強大了許多.
它長期保護這些小魚孩,盡心盡力,當然需要大量的靈氣,岸上的人先開了頭,它索性就順杆爬了.
不光如此,它還發了威,把這個菩薩川搞得波濤洶湧,人連靠近都靠近不得,更別說去抓小魚孩了.
這樣,它就算是把小魚孩兒給保護起來了.
不過哪怕這樣,黥烙的痛苦,還是讓它心有余悸,它想了很久,覺得這樣不夠.
得把那些小魚孩,全都塞在了自己的手底下.
跟軟禁一樣,這才放心.
小魚孩是不是長大了,可以自理了,它不在乎,它在乎的,就是這些小魚孩別死.
時間越長,它越看這些小魚孩不順眼,恨不得讓這些累贅全部消失,可它們又不能死.
還是沖著一句物盡其用,它索性拿著那些小魚孩當成了自己的奴隸,天天伺候自己.
自己為著這些東西,付出了全部魚生,伺候伺候自己怎麼啦?烏鴉知道反哺,羔羊知道跪乳!
三水仙官開始在這里作威作福,甚至有了妄念--人出于畏懼,就會敬奉,那他們會不會再次敬奉我?
它算是記吃不記打,人不光有被妖孽吞噬的弱者,也有能震動天地的強者.
這一次,有個神女知道了它的事情,警告它不要作亂.
那個神女長途跋涉,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她雖然能溝通天地萬物,但屬于祭司一類,沒有什麼能力.
三水仙官直接把她的精魄全吞了.
她被吞了之後,三水仙官能力就更大了,甚至能上岸吃人.
一度把這地方的人幾乎逼迫的趕盡殺絕.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道士出現了.
那個道士跟他一場惡戰.
就是那一次,那個天殺的道士剜出了它的眼睛.
它瞎了.
而那個道士也完了.
這一瞎,它就徹底絕望了--要是瞎了,還怎麼保護那些小崽子?小崽子一出事兒,它不得讓那個黥烙給折磨死?
它瘋了一樣的去攪本地的水域.
那些小魚孩兒幾乎被嚇死.
但這一攪動,鬧起了洪汛,底下有什麼東西被沖刷出來了.
那個時候,它什麼也看不到,根本就不知到底是什麼,橫豎是人用的器皿.
那些東西的來曆很怪,雖然是人用的器皿,可沒有人氣,倒是有些仙靈氣.
難道是上頭的東西?
可上頭的東西,又怎麼會流落到了海里?
它正納悶呢,又有一個人,從菩薩川下來了.
這個人不對勁兒.
他竟然能從那種波濤洶湧之中安然無恙,甚至能在水下跟他交流.
三水仙官有了不祥的預感,這個人不好惹.
而那個人只是和顏悅色的跟他說,我過來找個東西,只要你配合,我讓你重見光明.
三水仙官一下就高興了起來,這不是沒本的買賣嗎?誰能不做?
那個人似乎找到了什麼東西,接著,把一個杯盞似得東西留給了三水仙官,說你不是留著一只眼睛嗎?裝在里面就行了--不過,這東西需要功德來滋養,你最好要多行好事.
三水仙官半信半疑,世上還有這種東西?可一把眼珠子擱進去,它如獲至寶,還真行!
重見光明--它那一只存在了杯盞之中的眼睛,看到了一個身影,帶著什麼東西走了.
那人是誰,到現在,他也不知道.
不過,它很快就發現,杯盞之中的眼睛,很快就會干枯--它就重新看不見了.
這讓他十分焦慮,這是怎麼回事?
對了,那個人曾經說過,要多做好事兒,積攢功德.
怎麼個積攢法呢?它干的那些惡事,抵償都抵償不過來,還積攢?
自此之後,他就不能離開水里了--那個眼睛不能離開他身邊,更不能離水.
于是,他就想起了那個神女.
借用神女的軀殼,出去拉人下水,用靈氣滋養杯盞,也就是所謂的點燈.
這一來,又有先生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前來解決.
先生被拉下去之後,它忽然就發現,這一次的點燈人不一樣--能讓"燈"更明亮,看的更清楚,也更持久.
他恍然大悟,這些吃陰陽飯的,靠著眼睛爭功德,拿他們的眼睛滋養,就更好了!
這以後,他就開始四處搜捕先生.
有一個先生被拽下來之後,求他饒命,說它不積攢功德,不是長久之道.
它一想也是,就問他,有沒有什麼保平安的法子--讓它以後再也不會遇上挖眼道士那一類的人?
能保平安,就放了他.
那個先生如蒙大赦,為了保命,就幫他做了這個玄武望天局,並且告訴它,一旦這個長徑出現斷裂,那就是你氣數到了.
三水神官勃然大怒--敢說我的氣數到了?
它把那個給它設局的道士,也一口給吞下去了.
說著,它大聲說道:"一開始你來,我覺得你像是那個穿黃袍的--可你身上似乎沒有他那種氣勢,我還以為認錯了,既然真是你,那我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直兢兢業業的把這些魚崽子養大,你是不是,能把我的那個黥烙給去掉了?"
夏明遠看了我一眼,也喘了口氣:"歸根結底--原來造成這一切的幕後真凶是你."
這也不能全怪我吧?
不過,那個杯盞的來曆很奇怪--這東西從哪里來的?
翻過來一看,我卻一愣.
只見那個琉璃盞底下鏤刻著一行小字:"第五排,第八格".
真龍骨倏然就劇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