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5章 土中穢氣

那個穢氣一直從樹根底下往上冒,黑色壓紅.

我皺起了眉頭,這個盆景底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我立馬凝氣細看,模模糊糊,我看到了一個朦朧的影子.

程星河也看出來了:"這是個--小孩兒?"

照著程星河描述,這個小孩兒七八歲的年紀,缺兩個門牙,正在咬手指頭,哭,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我扒開了盆栽根部的浮土,就皺起了眉頭.

樹根下,正鑲嵌著兩個門牙.

程星河靠近那個身影,不長時間,小孩兒像是破涕為笑,他回來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屈死的."

原來,這小孩兒是被後媽虐待死的.

這種穢氣怨氣,能讓盆栽扭曲成了珍奇的形狀.

跟人心一樣.

這些盆栽,是這麼來的?

我跟程星河一對眼--每一個盆栽,都住著一個冤魂?

難怪,斑禿對每一個盆栽都有一個稱呼呢!

那個複生木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狐族千方百計,要弄到那個東西?

白藿香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皺起了眉頭:"你現在怎麼連這麼不光彩的事兒也干?"

"這怎麼了,"程星河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髒手的活,我替七星干."

這話說的,極為自然.

我一愣,程星河一條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江真龍手底下一堆幫手,別人有的你也要有,我不允許你羨慕別人."

我心里剛要一暖--事情是不光彩,可這個情義,誰能不感動?

"誰讓我寵愛我好大兒呢!"

"滾,你是我好大兒."

白藿香倒是笑了,像是在看一對互啄的菜雞.

程星河剛要樂呢,忽然外面就是一陣敲門的聲音.

程狗的精神立刻就振奮了起來:"斑禿是踩著風火輪來的,這麼快?"

可一打開門,出乎意料之外,站在門外的,是醬骨頭老板娘.

還有一個男人,陪在了老板娘身邊.

正是之前給她披睡衣的那個.

老板娘盯著我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熱切的說道:"先生,您啦幫幫忙!"

老板娘眉宇之間,都是黑氣,估計是剛才中了迷魂咒的後遺症.

白藿香不著痕跡的就把她的手給拉過去,做出看脈象的樣子:"你慢慢說."

"就是那個老怪物!"老板娘指著九斛軒的方向,潑辣的說道:"我剛才--就是那個老怪物弄的!您是個先生,就一定得幫幫忙,給我出了這口氣!我那一中邪,真是窩頭翻個,現大眼啦!"

原來,老板娘剛才羞憤交加,幾乎一頭撞牆上--這以後還怎麼在龍鳳橋立足?已經有好幾個平時就嫉妒她的女鄰居在一邊幸災樂禍,說她不光賣骨頭,還賣肉.

她越想越氣,還是那個男人攔住了她,說恐怕就是斑禿鬧的幺蛾子,利用她調虎離山呢!有仇報仇,犯不上作踐自己.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是跟斑禿鬧過點不愉快,認定了斑禿借機報仇,可那麼多人都沒法把斑禿怎麼著,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法子?不過她想起來,看到我身上掛著風水鈴--以前她有過掛風水鈴的客人,知道我們是吃陰陽飯的,等不到天亮,這就來求我做主了.

"只要您啦能幫我出這口氣,"她氣咻咻的說道:"您今年到八十的醬骨頭,我們包了!"

程星河一聽立刻在後頭踢我,意思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這倒正是個機會.

我立馬問道:"關于那個斑禿,你還知道什麼其他的?"

老板娘想了想,立馬說道:"我就知道,他好像經常偷偷摸摸,跟人換什麼東西."

老板娘的廚房窗口,正對著斑禿的大門,有天半夜她收拾骨頭呢,就聽見對面窸窸窣窣有聲音,像是有人抱著個什麼東西上他們家門口去了,那東西讓布蓋的嚴嚴實實的,斑禿出來,撩開布看了看,像是十分高興,抱著就進去了,看大小,像是個嬰兒.

斑禿還來了一句,再有這樣的好貨,多少錢他都要.

在月光下面,老板娘還看見,那個懷里抱的東西,分明伸出了一只小手.

說著老板娘一拍豐腴大腿:"別是買賣人口呢吧?"

那個大小,應該是盆栽.

我倒是想起了其中一個盆栽--那個盆栽叫南天參,顏色形狀,都很像是嬰兒舒展的手臂.

指甲畢現的,最為稀缺.

"你看見他跟其他人來往過嗎?"

"那沒有.那個怪物,從不跟誰來往."老板娘搖搖頭,但這一搖,倒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對了,說起來,前一陣子,有個穿紅袍的來找過他.那個穿紅袍的也怪,長得是很俊美,可眼神冷冰冰,嘴角卻是笑著的,哎也,說不出的瘆得慌.跟他一樣,都是怪物."

我看向了程星河.

那個--老頭兒口中,害死了程狗他爹的屠神使者!

程星河的二郎眼頓時就亮了起來:"那個人說什麼了嗎?"

"那個人說--讓他把複生木交出來,不然的話,肯定要他後悔.胡小平說,要是他不交呢?那個人就笑了笑,說不交的話,那個大麻煩很快就會上門來找你."老板娘歎了口氣:"你們知道,這種事情報警也沒有,誰也不信怪力亂神,我們就只能靠你了!"

我點了點頭:"我盡力."

老板娘千恩萬謝的走了,臨了回過頭,又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對了,還有一件事兒,你們千萬要記著,不知道為什麼,那家伙,好像很怕打雷打閃."

我和程星河一對眼--怕打雷打閃?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剛想到了這里,門還真響了起來.

斑禿來了.

他脖子上的扣子是歪的,襪子依然是岔色的.

他氣喘籲籲的看著我,伸出了手:"把我兒子還給我."

他那雙畏縮的眼睛里冒了火:"你們是賊."

"那也行,"程星河一樂:"你跟我們談談長真龍骨的事兒."

斑禿的臉,幾乎成了醬色,嘶聲說道:"你們這是綁架,你們這是勒索!"

我卻伸手就把那個盆栽抱過來了.

程星河一愣,就要拉著我,意思是,這是我們唯一的籌碼了,給了他,他不告訴我們真龍骨怎麼長怎麼辦?

斑禿搶過去,看著我,半信半疑:"你到底……"

我答道:"比起關心盆栽,你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我告訴你一句好話,跟你換真龍骨的消息.你也知道,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這幾天--千萬不碰火腿."

程星河白藿香全愣住了:"火腿?"

這什麼風牛馬不相及的?

斑禿的臉色也是一變.

沒錯,就是火腿.

那是我在預知夢里看到的,讓他氣絕身亡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