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3章 芙蓉帳暖

我心里猛然一動.

這個漱玉師姑,竟然也知道關于四相局的事兒!

"空口無憑."我答道:"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真的知道,不是許給我個空頭支票?"

關于四相局,哪一個知情者都是諱莫如深,給的答複永遠模棱兩可,我已經長了心眼兒,但凡有機會,套也要多套點線索出來.

漱玉師姑的聲音嬌媚一笑:"你很聰明--知道要訂金."

她沉吟了一下:"這樣吧,我可以告訴你--我認識夏季常,也知道,他為什麼逃走."

我心里一動,逃走……這件事,還是我在天師府的卷宗里查到的,她能說出來,八成是真知道內幕.

但我裝成了糊塗的樣子:"逃走?他跟四相局什麼關系,為什麼逃走?"

"四相局牽扯的太大了,連景朝國君都承擔不起,更別說一個普通人了."漱玉師姑緩緩答道:"這麼跟你說吧--景朝國君建造四相局,目的是江山永固,可許多人,不希望他的江山真的永固,自然就會買通一些人,把這件事搞砸,我知道,買通江仲離和夏季常改局的人是誰."

我的心突的一跳.

但我立刻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這件事情,我也查出來了--是屠神使者."

漱玉師姑一笑,卻並不意外:"沒錯,是屠神使者,可屠神使者太多了,而且,歸根到底,他們的身份是什麼?打手.打手跟你的斬須刀一樣,是武器,武器傷人,難道只找武器報仇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告訴你,那個武器,是誰揮動的."漱玉師姑一笑:"很多人,不敢提起那個名字,包括凌塵仙長也是一樣,因為他們牽絆太多,可我不一樣,只要能得到了那個東西,我什麼也不怕."

這個買賣,不算吃虧.

"那好,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我盯著那一重錦繡帳子:"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幾百年.

漱玉師姑的笑凝滯了一下,這才說道:"因為我活了很長時間了--許多願意經曆的,不願意經曆的,我都經曆過."

我來了精神,親曆者?

難得,真的有不畏懼那個幕後黑手的!

"那,你知道九尾狐的事情嗎?"

"哦……那個家伙."漱玉師姑十分懷念似得:"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瘋子?

"你見到了它就知道了."漱玉師姑的笑聲里,有了自信:"怎麼樣,咱們算是談成了?"

我也沒猶豫:"成了."

不過是要借助斬須刀劈開一樣東西,不難.

漱玉師姑似乎長長的松了口氣,隔著簾子,我也感覺到了她熾熱的視線,充滿了渴望,讓人極其不舒服.

她對那個要用斬須刀劈開的東西,執念很大.

剛想到了這里,就覺出了她的手,摸在了我的手上:"身體真好……"

這聲音里,意外的竟然有幾分貪饞.

"這地方很冷,可我帳子里很暖--要不,留下?"

那種濃烈的千星香氣,讓人說不出的目眩神迷.

我頓時一愣.

那個嬌媚的聲音,又有不容置疑的威懾.

幾乎跟慈禧太後或者武則天一樣,盛氣凌人,讓人幾乎不敢拒絕.

她的紫氣極其強大,攝人無形,簡直跟能迷人心竅一樣,如果是普通人,大概當場就腿軟跪下了--好比遇上精怪的書生,身不由己.

好在,我已經不是普通人.

我把手往外一拽:"我得回去了."

那只手有些意外,也並不情願松開,可似乎顧忌斬須刀,還是勉強松開了:"也好.那你就養精蓄銳--這件事情,不爭早晚."

我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出了屋子,那種香氣稍微散開,我站在風口猛吸了兩口涼空氣,那種感覺才給壓下去.

跟迷香一樣,十分不舒服.


身後一陣腳步聲,是九終山那些侍奉漱玉師姑的青年.

他們看我的眼神,十分複雜.

我忽然就想起來,漱玉師姑叫我一個人留下的時候,他們那種眼神了.

還有--之前讓我離漱玉師姑遠一點的那個青年,是怕我爭寵?

媽的,難不成,他們跟漱玉師姑,是那種關系?

這不就是富婆和小鮮肉嗎?難怪一個個長得頭是頭臉是臉的.

臥槽,也是開了眼了.

我腦子終于清醒了過來--這也太獵奇了,邪祟這樣不奇怪,堂堂一個大前輩,有這種凡俗的欲望?

不光如此,我想起來了漱玉師姑的種種做派,哪一樣,都不像是個先生.

一般來說,這些大前輩活的長久,應該是見慣了大千世界的真相,存天理滅人欲,這個漱玉師姑可倒好,離經叛道.

說起來,她原本跟三清老人是同門,現如今反目成仇,又據說是因為犯錯被逐出龍虎山,難道也是因為這種做派?

正尋思著呢,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程狗.

他仔細的盯著我的眼睛,一只手就想掐我的人中,我一把攔住他:"不孝子謀殺親爹?"

他呸了一聲:"孝道讓你就著煎餅果子吃了?你爹是擔心你,怕你墜入溫柔陷阱."

"怎麼個意思?"

他往那些青年所在的位置一甩下巴:"那個師姑,可折騰死不少小伙子了."

畢竟他二郎眼管用的時候,比我看的清楚:"不過陰魂很虛弱,除了我,估計誰也看不見."

說著奔著牆外一指點:"密密麻麻,趴了一牆頭--都不是好死,陽氣衰竭,太陽穴和腮都凹下去了."

我心里一沉--那不就是跟邪祟迷了一樣,是被吸死的嗎?

"哪怕是被吸死了,盯著這里,還是忠心耿耿,執迷不悟,死了忘不了守著漱玉師姑,可見那位姑奶奶多強的手腕,"程星河低聲說道:"聽你開窗戶,就知道不對,你這點氣來的不易,用得著的地方太多了,可別在這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這不對啊,堂堂一個大前輩,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

程星河抄起了手:"本來她名聲也不太好,跟她沾上關系就太糟糕了,爹提前勸你一句,美人關比什麼都難過……不過話說回來,"

程星河皺起了眉頭:"這山神水神的誘惑你好像也都扛過來了,不大對勁,臥槽,你該不會根本就……"

說著,露出一臉憐憫:"上次看見白藿香那有前清的老方子,我讓她研究研究,這事兒過後,保不齊還能老樹抽芽,搶救一下."

抽你大爺的芽,我看是你欠抽.

聽明白了剛才的事情,程星河也皺起了眉頭:"砍東西--這大前輩要劈山救母還是怎麼著?"

她不肯說,誰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遇事兒長點心眼兒總是沒錯的.

程星河盯著那個房間:"這種定時炸彈,自然得提防點--多一個心眼多一年壽.我跟他們幾個也通通氣."

說著轉身要往回走,但很快回過頭來:"你最近臉色不太好看."

我一愣,自己沒覺出來.

"我知道,你身上背著的東西太重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事情是著急,可欲速則不達,再說了,誰家也不能可著一個羊薅毛--撐不住了,勻給我們,別拿我們當外人."

這話稀松平常,帶著他平時特有的吊兒郎當,我心里卻猛然一酸.

"你都看出來了?"

"知子莫若父."

"滾."

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覺得,其實上天待我不薄.

"先生……"這個時候,樓道里忽然一陣慘叫:"你快看看我兒子!"

是駙馬他們家的方向.

臥槽,沒等上龍女池,就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