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仔細看看,程星河就在後面揪著我,給我比劃,說他有點暈水,讓我快點找.
早讓你在上頭等著,你又不聽.
那就回來再看,我從小綠嘴里掏出了一個天花放在水里,天花炸開,黯淡的光線把水底下照的一清二楚.
這個潭極深,幾乎見不到底.
水里飄揚著許多水草,長的都極為茂盛,看上去是很好看的,只可惜對我們來說,這東西是一種危險,一旦被纏上了,越掙紮越緊,許多會水的就是這麼把命搭進去的.
還有很多水底下的東西,專門喜歡拿這個綁人腳踝,來惡作劇--我在水神宮就遇上過幾個海猴子專干這種營生.
回頭跟他們比劃,他們都點頭,意思是手里都有鋒利的東西,真碰上也能割開.
往下沉過去,就看見底下有大團大團的黑影,動作極其緩慢,好像烏云一樣--有小漁船那麼大.
程星河眼尖,立馬給我指點,意思是,大魚.
是啊,看清楚了,有鱗有鰭,正像是放大的鯉魚.
只是這個個頭--這是成精了嗎?
程星河立馬繼續比劃,意思是弄上去肯定值錢.
這貨在山上呆的時候長,不懂,越大的鯉魚,吃起來就越粗糙.
這地方水質極好,靈氣又足,難道是這些魚沒有天敵,成長都不受限制了?
看它們的姿勢,都挺緩慢的,加上我們都熟悉鯉魚的習性,就打算從那些大鯉魚中間穿行過去.
程星河手欠,依依不舍的在一個大魚身上摸了好幾把,意思是這魚肉要是老,可以片了燙火鍋吃.
你剛才那麼多魷魚絲都吃狗肚子里去了?魚永遠是游的,你永遠是餓的.
我還要往里游呢,忽然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
我們倆出生入死這麼長時間,他一抬頭,我就覺出來勁頭不對,心里一緊,立馬回過頭來.
果然,他指著那些大魚的魚鱗,叫我細看.
仔細一看,我頓時也愣住了.
只見那些魚鱗的縫隙之中,竟然嵌著一些星星點點的光芒--金屑?
程星河別提多激動了,兩只手翻的跟螺旋槳似得,不斷比劃著,發財了,這地方是不是有金礦?
不對,如果是金礦,那這里的金屑應該是不規則的,還會有很多雜質,可魚鱗縫隙里的金屑,分明是純度極高的,而且邊緣也奇怪,倒像是什麼金制品碎了造成的.
杜蘅芷也靠近了,跟我比劃,這金子不大對勁兒,附近保不齊真有什麼遺跡.
難不成--瓊星閣里很多財寶,被大水沖出來,成了渣子,被魚滾身上了?
我倒是想起來,龍女擱在荷包里的龍骨金來了.
程星河哪兒管這麼多,立馬就想找到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可這一瞬,我們幾個踩著水的身體,猛然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拉住了!
一大把泡沫在我眼前炸開,壞了--水里還真他娘有東西.
一抬頭,一個大魚對著我們轉過了身.
看清楚了,我就愣住了--這個大魚的肚子上,有個圓圓的東西.
五官俱全,赫然是一張白森森的人臉!
不光如此,那張人臉的嘴猛然張開,露出了滿口白森森的牙,對著我們就咬過來了.
你大爺的,我可能真是天煞孤星下凡,到哪兒都不安生.
回手要拔出七星龍泉,一個身影躥了出來.
渾身金色在水里絲絲擴散,赫然還挺威武--金毛.
這一下,就撞在了鯉魚的人臉上,那張臉整個扭曲,眼珠子暴凸出來,偌大的身體,被一頭頂出去了老遠,掀起一波好大的暗湧.
金毛長得像狗,其實平時跟貓一樣,天天拿自己當個大爺,窩哪兒就睡,往往我每次差點被邪祟給吞了它那還打著呼嚕呢.
今天在水里睡不了覺,倒是挺勇猛的.
我剛想誇它,這才反應過來,我們腳底下有東西--果然,是那些長而光滑的水草.
程星河他們手里都有東西,但是被水波一沖,身體都不穩,而且意料之外,那水草極韌,似乎不好割開.
這地方什麼玩意兒都能成精還是怎麼著?
我立馬抬起手,想把那些水草給削開,可一抬手,身後的水又是一陣洶湧,回過頭,好麼--數不清的人臉鯉魚,無聲無息的擁在了我們身後.
杜蘅芷立刻跟我比劃了一下"怨魚".
程星河立馬比劃,意思是他看著也像是怨魚,只是沒見過這麼大的.
所謂的怨魚,是因為魚是雜食性動物,什麼都吃,以前的年代,有時候會有重大災害,許多尸體被沖入水中,那些多是水鬼怨尸,怨氣不化,讓魚給吃了,魚身上也會產生怨氣,並且吃了怨尸的肉,就開始喜歡上這一口,有時候人在橋邊岸邊走,它們就沖上去把好端端的人拖下去吃了.
這就叫怨魚.
怨氣越積累越多,這東西能耐也就越來越大,有的甚至能在身上滋生出人臉的模樣,躺在水里,裝成溺水的人,跟岸邊求救.
怨魚吃的人越多,那滋生出來的臉也就越好看.
岸邊人一看,好麼,一個大美女落水了,楚楚可憐,這還了得,衣服都顧不上脫就得下水,一下去就得成了干糧.
跟之前遇上的釣人魚差不離,釣魚者,魚恒釣之.
只是怨魚不可能太大,有胳膊那麼長算了不起了,因為個頭太大目標也大,在淡水里不好生存不說,也容易被人抓住.
這地方的怨魚似乎不怕人抓,這得吃了多少人,長這麼個個頭?
再說了,這荒山野嶺的,哪兒來那麼多人吃?
剛想到了這里,那些人臉同時暴睜開了眼睛,對著我們就沖下來了.
金毛竄起來,猶豫一道打在了水里的金光,對著那些怨魚就沖過去了.
最前頭幾個怨魚哪怕個頭大,也被金毛直接掀翻,幾張人臉被撕咬了下去,張開大嘴,我們在水里,也聽到了一陣子震耳欲聾的銳叫,跟指甲刮毛玻璃一樣,別提多牙磣了.
後面的怨魚倒是挺團結,一看同伴倒黴,一頭就沖過來了.
等的就是你們,七星龍泉出鞘,金氣猛然從刀身上炸出,一瞬間,幾乎把水面全部切開,哄的一聲,一整潭的水全部震顫起來,數不清的亮光放射濺起,猶如天女散花--是這些怨魚的鱗片.
這一瞬,水猛然就冒出了大團紅色,猶如綻放的煙花.
那些怨魚猛然撞出去了老遠,把綠瑩瑩的水域全部掃干淨,好幾個直接分崩離析,有幾個靠後的幸存者,轉過臉,肚皮上的人臉表情跟名畫"吶喊"一樣,顯然被嚇住了.
白藿香的眼睛別提多亮了,杜蘅芷也是一樣,我回過頭,就把她們腳上的水草全削開了--這一下,如摧枯拉朽.
但手頭的觸感,平滑之外,覺出一種中間有一點阻隔感.
果然,水草被攔腰截斷之後,冒出了一團一團的鮮血.
水草中間,赫然是骨頭一樣的白色.
程星河立馬比劃--死人草?
吸人血長大的水草,才會抓人吃血.
有手指草和怨魚--這個地方,曾經死過很多人.
這地方,難不成鬧過什麼大災?
這一小片水域是被清理干淨了,但是觸目所及,還是盤根虯結的水生植物,和永遠望不到的底.
我比劃說大家小心點,就繼續往下游,可這一下,我眼角余光忽然就覺出來,身後好像有個人.
這次下來的,只有白藿香程星河杜蘅芷,還有金毛,可他們現在都在我面前清理水草--身後的人,是誰?
我猛然回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