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黑幕



如今,賭場之中.

同桌諸多賭客戒備又謹慎的視線下,槐詩按著手里的底牌,不屑的抬起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對手……身後吧台上的插花.

"兄弟,他手里是什麼牌?"

"慌什麼?兩張J而已."

那那一束花道大師每日精心制作出來的梅花興奮的擺動了兩下,"一張方塊一張紅桃,秒不了你!干他干他!"

"謝了兄弟,等會兒就給你澆水."

"不客氣嗷!"

槐詩收回目光,邪魅一笑,抬手甩出兩個水晶籌碼:"我加注,兩千萬!"

"……"

窒息的氣氛中,終于有人受不了這龐大的壓力,起身:"我棄牌."

不顧自己押上賭桌的籌碼,他帶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資本,狼狽逃竄.

"就這?"

一片吸冷氣的聲音中,一代賭神懷紙素人環顧著四周,露出了不屑的微笑.

恐怖如斯!

周圍投來的目光變得越發敬畏和忌憚了起來,只可惜沒有膽子怒喝一聲'此子斷不可留’.

這大概就是東夏人最常說的'扮豬吃老虎’吧!為了麻痹自己的對手,竟然不惜在賭局開始之前先輸掉四百萬!所有人都被他無害的表象所欺騙,沒有想到這都是演技!

心機深沉,謀算似海!

不愧是短短半個月就從丹波內圈崛起的懷紙組,實在可怕!

"所以,這就又贏了?"

槐詩低頭,端詳著面前快要將自己淹沒的籌碼.

難以置信.

實際上直到現在,這憨批都還沒分清梭哈,德州和二十一點的規則,全要靠戚問的提醒指揮,還有聖痕的輔助外掛.

不然的話,別說打牌,早就把人都丟完了.

到現在,槐詩都沒搞明白這操作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為啥就贏了,然後反複的贏了,偶爾輸上一點之後,又立馬加倍贏回來了.

不勞而獲難道就這麼爽的麼?

槐詩自己都驚呆了.

可哪怕明知道這籌碼不過是短短一夜的代幣,根本什麼都兌換不了,他依舊也興奮的面紅耳赤,恨不得揮著籌碼喊兩聲再來.

看看周圍這群傻逼,根本不會動腦子,贏起來簡直不要太重要.

運氣站在我這邊!

我還能再贏.

我可以贏到最後!

只有我才是這里的主宰者!

毫無來由的強烈信心和沖動在他的腦中湧動,令槐詩的面孔都興奮的漲紅,狂熱的撫摸著眼前堆成小山的籌碼.

只是想到最後賺到的錢還要分給黑心女人一半,他就心中忽然一痛.

等等,我為什麼要心痛?

這他媽的不能兌換的代碼和塑料有什麼區別?

一瞬間,在命運之書的警示中,槐詩恍然警覺,笑容僵硬在了自己的臉上,呆滯在原地.

怎麼回事兒?


"趕快開局啊."

"喂,快點啊,傻了嗎?"

"懷紙組的,不玩就讓開,不讓人等太久!"

周圍重新擠過來坐下的賭客迫不及待的催促著,怒視著這個發呆的人,就連荷官都疑惑的看過來:"懷紙先生,可以開始了麼?"

"……"

沉默里,槐詩抬起頭,看著那一張張不知何時被狂熱和興奮充斥的面孔,許久之後,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大家先玩吧."

他起身,甚至不想看自己剛剛迎來的那一大筆籌碼,轉身離去.

在這不知何時變得悶熱起來的賭場中,所有人的臉上好像都帶著幻覺一樣的笑容,空氣中散逸著近乎凝結成實質的貪婪,無聲沸騰,籠罩了一切.

哪怕有越來越多的人在出局,血本無歸,甚至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股份,不惜押上了自己的產業去兌換無用的籌碼.

賭注,也開始越來越龐大.

哪怕是輸光了所有的籌碼,依舊站在賭桌旁,期盼的觀望.

有的人遺憾無比,感覺自己距離成功其實就差一點點,只不過時運不濟.

而有的人臉色灰敗,宛如行尸走肉,面對賭場所免費提供的豪華服務視而不見,呆呆的坐在沙發,眼神毫無焦距.

好像行尸走肉一樣.

槐詩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在窗邊,猛然回頭,便看到窗外的夜色中有一道飄搖的身影無聲劃過,蒼白的臉上映照著夜色與霓虹.

很快,又消失不見.

只有街道上一灘灘迅速沖刷干淨的血跡.

街道上,不論是面帶笑容的購物者,行色匆匆的路人,乃至笑容熱情的商家都徑自繞過了腳下的血跡,視若不見.

早已經習以為常.

幾個人的死去,甚至漣漪都沒有掀起,便已經被那些閃耀的霓虹所吞沒,覆蓋在黑暗中.

簡直就像是走進了現代化的肉食處理車間那樣,在看不見血的宰殺里消失無蹤,甚至連痛覺都只有一瞬……

然後,一切便都已經結束了.

當槐詩再度回頭時,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場景.

在一片喧囂熱鬧的氛圍中,有侍應生走向一個被拋棄的敗者,將一紙信箋遞給他.那個人顫抖著捧著那張紙,許久,艱難的點頭.

將那張信箋奉還之後,他抬起手,叫了一杯威士忌,仰頭一飲而盡之後,麻木的起身,走向了天台的方向……

沒過了多久,墜落的黑影,再次從窗外劃過.

在遙遠的大地上迸發了一聲悶響.

"懷紙先生."

不知何時,伊佐木蓮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笑容妖豔如牡丹:"懷紙先生,千葉大人請您過去一趟."

許久,槐詩從窗外收回視線:"帶路吧."

"請跟我來."

伊佐木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前方.

他們穿過了沸騰的賭場,走向了樓上僻靜的觀賞包廂,

在隱秘的源質流轉籠罩之下,賭場中狂熱的氛圍如舊,貪婪之船乘風破浪,依舊行駛在深淵之上.

自始至終,千葉龍二都帶著迷醉的笑容,依靠在溫香軟玉里,靜靜的觀賞著這一切.

沉浸在酒精與美色中的眼瞳毫無任何的觸動.

哪怕其中的人里包括曾經自己的忠實下屬……

許久之後,撐著拐杖的佝僂管家俯身,在他耳邊輕聲彙報:"老爺,總會長名單上的人都處理完了"


千葉龍二回頭看了他一眼,許久,微微頷首,"等我們的人下葬時,代我去送束花吧.雖然吃里扒外,但畢竟主從一場,總要給他們一個體面."

"那麼,賭局呢……"管家問.

"大家不玩的正開心著麼?"千葉龍二隨意的揮手:"繼續."

"是."管家撐著拐杖,無聲退下.

"還有,其他人也都出去吧."他起身,穿上了褲子之後,拍了拍身旁的屁股,微笑:"等會我們再繼續玩."

目送著嬌笑的女孩兒們離開了房間,他走向酒櫃,問道:"要喝點什麼嗎?"

"請給我最里面那瓶山崎,最貴的那一款."

剛剛推門而入的伊佐木蓮看向櫃子最里面:"我看到了."

"懷紙君呢?"

"我隨意."槐詩回答.

"隨意又是什麼呢?"千葉龍二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發:"你總是會給我出難題啊,懷紙君……你也山崎吧.這可是五十年的好酒呢."

提起了酒瓶走過來,坐在了他們的對面,示意他們隨意,自己加了冰塊之後倒了半杯.

千葉龍二看著槐詩的樣子,忍不住歎息:"你他娘的不是不會打牌麼……早知道就想個辦法早點趕走你了,懷紙君,你差點壞了同盟的事啊."

"我得說,我對此一無所知."

槐詩抬起頭,看向單向玻璃之外,沸騰的賭場里,還有那些失魂落魄的面孔.

"都是一些吃里扒外的叛徒,沒必要在意."千葉龍二滿不在意的說道:"生天目老頭兒也太會使喚人了,總是給我塞一些棘手的活兒.

雖然這麼說可能會讓你很傷心,但是,懷紙君,今晚這一場賭局的目的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單純."

到現在槐詩哪里還不明白,這一場賭局,本身就是同盟內部鏟除禍根的手段.

"在這種關節上,手段不能太粗暴,也不能動搖同盟的根本,偏偏吃里扒外的二五仔那還不少……"

千葉龍二輕聲歎息,"只能出此下策了."

今晚的帝國賭場,便是叛徒的斷頭台.

通過賭場的股份,引誘所有人參于其中,再利用手段,引導著名單上那些背叛者自己給自己套上絞索,賭博的方式名正言順的收回同盟的資產.

最後輸光一切之後,欠下巨債走投無路的人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下場.

天台.

"讓我重新介紹一下吧."

千葉龍二看向身旁的伊佐木:"這位是來自無歸者墓地-'貪婪之船’的清理專家伊佐木蓮女士,今晚這一場賭局也是她的手筆,能夠這麼順利,她功不可沒."

"是千葉君過獎了."

伊佐木蓮微微一笑,只是說:"真遺憾啊,我原本還想看看懷紙君裸奔的樣子呢."

就連她也沒想到,原本四平八穩的計劃竟然會差點翻船.

一切的發展都完全符合預料,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她眼前一臉懵逼的懷紙素人.

"合著你們都在演我?!"槐詩終于反應過來.

"本來不會這樣的."

千葉龍二似笑非笑的看向槐詩:"我都試探過你啦,還特地讓伊佐木察看,結果發現你什麼都不會啊……誰能想到你深藏不露呢?"

"很遺憾,懷紙君,我恐怕不能讓你繼續下去了,好處總不能全都給你一個人."

千葉龍二毫不隱瞞的告訴他:"賭場的股份我內定給了落合家,這一次賭局的勝負早已經安排好了."

槐詩目瞪口呆.

合著賭局開沒開始,贏家就已經被人黑幕了?

"那我豈不是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