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現在



就在此刻,全世界的探鏡俯瞰之下,天穹之上的陰云劇震.

無數宛如星辰的輝光從其中升起,彙聚一處,撕裂了湧動的黑暗,令黎明的輝光照落.

在觀測之中,所有探鏡所獲得的數值開始飛速變化,警報聲不絕于耳.

沉澱密度,深度趨勢乃至源質平衡開始劇烈的波動.

所有觀測儀器的屏幕上,那些繁複的曲線好像被無形的引力拉扯著,彼此交錯糾纏,警報聲不絕于耳.

有什麼龐然大物在其中緩緩凝聚,擴散,改變一切!

那是未知的神跡刻印.

在旋律的主持之下,神跡的殘痕自大地之上運轉,遍照一切,降下救贖與解脫.

在毀滅要素的侵蝕和沼人症的感染中,無數混種的靈魂狀態迎來了截然不同的轉變.

摒棄地獄!

白銀之海的投影里,那一片擴散的黑影在飛快的消散.

迅速暴漲的歪曲度戛然而止.

緊接著,修正值從無到有的浮現,迎來了飛速攀升……

就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從天穹之上探出,扯住了墜落的大地,死死的握緊,不容許它再降下一寸!

原本岌岌可危的下墜竟然在劇烈的震蕩中漸漸延緩.

現在,在屏幕上,深度指數不斷的變化,牽動了所有人的眼瞳,令他們目不轉睛的凝視,見證著奇跡的到來.

深度……停止了下跌!

整個丹波內圈,停止了墜落!在那些不甘願淪落進地獄的靈魂拉扯著,血和火中的城市艱難的向上攀爬--

不止是來自鴉群的力量,那也不是槐詩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完成的奇跡.

那是無數苦痛和絕望中的魂靈在奮力掙紮,死死的抓著懸崖邊緣的那一線希望--

"這就是答案!"

"你們,看到了嗎!"

"丹波內圈拒絕了地獄!"

決策室內,寂靜的空氣里,羅素的投影提高了聲音,竭盡全力的向他們呼喊:"他們不是危害世界的隱患,這一切尚有被救贖的價值!"

在他身後,屏幕上終于顯示出最終的結果.

--丹波內圈【深度0】!

在沉默里,最終的決議終于結束.

"這是來自統轄局的正式許可,羅素先生."

秘書長葉戈爾起身,將手中的文件遞交:"如你所願,接下來丹波內圈的將交給你們解決,希望最終的結果不會讓人失望."

"當然."

羅素微笑:"一切後果,將由象牙之塔負責."

那一瞬間,京都之上,鐵幕陰云陡然一震.


在陰云的背後,平流層之上的湛藍天穹驟然破碎,有龐大的海市蜃樓浮現,懸浮在丹波內圈的陰云上空.

來自邊境的相位投影覆蓋了一切.

好像懸掛在世界之間的奧秘軸心那樣,無聲運轉.

象牙之塔!

"看來這里用不到我了啊."

地獄之門的前方,沙赫仰望著天穹,聳了聳肩,不知道是輕松還是遺憾,只是向著身後招了招手.

"走吧,宮本."他說,"沒空給你道別了,接下來的工作還多著呢."

他說,"我們總要珍惜時間."

宮本頷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同僚與舊識們,欲言又止,最終卻只是坦然一笑,躬身道別.

轉身隨著沙赫走進地獄之門的黑暗里.

"老師,謝謝你."

"主動往火坑里跳還說謝謝的傻子,你還是第一個."沙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我帶過最差的那一屆啊."

宮本頷首,尷尬的笑了起來:"大概是吧."

在他們身後,地獄之門,轟然合攏!

存續院記錄:現境時間凌晨六點四十五分,淨化序列取消.

等待耗時--十七分十四秒.

.

地獄之門關閉的同時,就在象牙之塔的投影中,無數光彩自其中流溢而出.

因為,圖書館的鋼鐵之門轟然洞開.

在圖書館內,孤獨的老人依舊倚靠在那張椅子上,永遠不分白天黑夜的打著瞌睡,口水滴落,染濕了一大片衣領.

就在他的身後,虛空中卻有一個少年的輪廓緩緩浮現.

膚色靛藍的少年赤裸著上身,慵懶的坐在綠茵與花草之間,頭戴金冠,插著孔雀的翎羽,手中握著一支象牙雕刻的長笛.

無數飛鳥和走獸擁簇在他的周圍,當他垂眸細笛的時候,虛空中便傳來無數魂靈虔誠的頌唱,令那莊嚴的旋律回蕩在天地之間,把持著萬物的輪轉.

"竟然騙ICU里的老人跑馬拉松?可是犯法的啊,羅素你這個混賬東西."

他搖頭歎息,緩緩的,抬起了手中的長笛,眼眸垂落,慈悲的俯瞰萬物.

神聖的旋律于此奏響.

響徹天地!

神聖與罪惡,永恒與起始,真理與謊言,苦難與折磨……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指尖盤旋,萬物與旋律之中輪轉.

于此再次宣告,此乃偉大戰爭的史詩,為天地萬物的福祉--

將長眠中的一切,盡數喚醒!

而就在他的身後,圖書館的最深處,無數沉寂的天國記錄浮現輝光,緊接著,那些曾經的曆史,沉睡在事象中的精魂自長眠中蘇醒.

它們,應召而來.


所有古老的記錄在旋律中脫離紙頁,數之不盡字符飄飛在空氣之中,彙聚成潮,順著彩虹橋的引導,掙脫了邊境和現境的束縛,跨越了億萬里的距離,延伸向了彼方的大地.

恰如萬軍從天而降那樣!

它們彼此交織,化為了繁複的華章.當重疊在一處時,無數定律就形成了嶄新的框架,將丹波內圈籠罩在內.

莊嚴神性于此運行,令【真理恒昌】框架陡然一震,浮現無數裂隙.

--【創世論-薄伽梵歌】!

來自象牙之塔的力量降臨于塵世,同無何有之鄉的力量碰撞在一處.

而在圖書館中,老人手中的銅杖敲落.

"舞台已經備齊了,小子."

隨著那一雙渾濁的眼眸抬起,灼灼烈焰便從眸子中浮現,投向塵世.

他:"該你登場了!"

于是,薄伽梵歌的頌唱聲響徹天地.

來自天國譜系-維持之路的力量湧現--五階-奎使那!

【真理恒昌】的框架再度動蕩,一道慘烈的縫隙浮現其上,緊接著,一縷璀璨的流光垂落,穿過裂隙,筆直的下降,沒入了埋骨聖所的門扉.

海量的源質沃灌,席卷,帶來了最後的質變.

此刻覆蓋了丹波內圈的靜謐之夢頓時,激起了千百層漣漪,彼此彙聚,重疊一處,化作滔天的海潮.

"真是壯觀啊,槐詩……這算什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在象牙之塔的最中心,彤姬輕聲感慨著,笑了起來:"或許,比起'懷紙素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才是獨屬于你的神跡吧?"

在她的面前,重建才到三分之一的烏托邦主機無止境的抽取著源質,由她親自主持打撈出的'至高終端’轟然運轉,降下了權限.

以此為橋梁,強行接管了少司命的聖痕!

時隔七十年之後,以同一個靈魂為軸心,至高中端與命運之書再次鏈接在同一處,曾經天國的神聖投影再次湧現.

那一瞬間,從丹波內圈破碎的長街上,坍塌的廢墟里,焚燒的火焰中……有數之不盡的殘影輪廓浮現.

無窮盡的死亡于此彙聚.

以少司命的投影為憑,那些逝去的魂靈再度睜開眼瞳,從影中國度里眺望著這個世界,仰望著天上奇跡的輝光.

依稀能夠分辨他們出曾經的模樣,可那樣的眼神里已經再無憤恨和絕望,變得平靜又安詳.

不是因為神跡的垂憐,而是因為希望的到來.

堅信著,這個世界存在著'未來’.

就這樣,那些逝去者微笑著,遵循著大提琴的悲憫旋律,一步步越過了燃燒的旌旗,消失在埋骨聖所盡頭的黑暗中.

自這稍縱即逝的天國之夢里,迎來了永恒的安眠.

埋骨聖所的門扉漸漸崩潰.

無聲消散.

"……揭開第四印的時候,我聽見第四個活物說,你來."

彤姬輕聲呢喃,"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灰色馬;騎在馬上的,名字叫作'死’,陰府也隨著他;有權柄賜給他們,可以用刀劍,饑荒,死亡,野獸,殺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就這樣,伴隨著她的話語,在消散的生之神跡之下,鑄造熔爐中,有來自死的權柄彙聚而成!


那一瞬間,大司命-槐詩,睜開了眼睛.

凝視著天空,大地,以及一切.

"你好啊,世界--"

他輕聲說,"我回來了."

.

.

"干得漂亮,少年!啊,不對,都是十八了還能叫'少年’麼?'青年’?感覺怪怪的……"

坍塌的廢墟之上,柳東黎放下了手里的望遠鏡,欣慰的笑著:"總之,我要封你做世上第二帥呀."

他抬起手,拭去了嘴角漆黑的血跡.低下頭,端詳著手中的筆記,然後用鉛筆將倒數第二行劃去.

只剩下最後的事項等待完成了.

"從時間表來看的話……"柳東黎挑起眉毛,嘲弄的看向遠方:"接下來,可就是某些人無能狂怒的時間了啊."

伴隨著他的話語,帝國酒店,轟然坍塌.

從龐大的地下設施之中,有數十道粗壯而猙獰的畸形手臂延伸而出,長的就像是看不見盡頭那樣.

而在天空中的破碎的陰云里,有同樣的手臂垂落,彼此糾纏,交織.

死死的拉扯.

不容許和至福樂土的共鳴斷絕.

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點!

愈使的面孔之下,無數猩紅的複眼浮現:"汝等,癡心妄想!"

自無數交錯的手臂之間,通向至福樂土的門扉再度開啟.

失去了鏡界作為中轉之後,如今的至福樂土和現境的連接變得前所未有的薄弱.可只要有愈使在這里,那麼隨時就可以將自身的軀殼化為通路,再度打開樂土之門.

"--吾非一人,吾乃眾也!"

以有史以來無數的病症與瘟疫為投影,所誕生的愈使,絕非是個體,哪怕代表牧場主融合了永生之獸的細胞,成為了沼人症的具現,它依舊還存在著龐大的力量.

鍾聲響起.

饕餮之時以至!

此刻,在他的呼喚中,神聖的光芒從樂土大門中湧現.

無數背生雙翼的聖潔身影從地獄之中降臨,鋪天蓋地,化為潮水.那是獨屬于樂土的地獄大群--獵食天使!

而在到來的瞬間,就有大量的天使被愈使所吞噬.

確切的說,是被來自深淵的精髓所侵染,強行轉化成了更加上位的存在,變成愈使的延伸.

只是瞬間的腐爛和重生,本質已經截然不同.

瘟疫,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