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不可揣測的結局 第一節 莫名其妙的息燈




七月七日的夜晚,妖駿在天機堡里的大樹上做花癡,瘋狂公爵在紅葉的軍營里流淚,而路血櫻則悄悄潛出了天機堡,來到了她的師父息燈大師的家中。

“師姐,你怎麼來了?”當路血櫻的師弟聽到敲門聲,從門縫里看到站在月光下的路血櫻的時候,趕緊把門打開,一把把她拉進門,然後快速把門鎖上,略略有些慌張地問道,“現在這個特殊時候,一個不小心,就很可能被狂龍營的人抓去的呀。”

“沒關系的。”路血櫻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師弟的腦袋,“狂龍營的人少,管不了那麼多事。”

“師父呢,在家嗎?”

“在呢,聽到逍遙城出事以後,就趕緊回來了。但是師父想著幫不上你什麼忙,所以一直沒有進堡去,只是一直讓我去打探你的消息。得知你平安之後,師父才安心多了。”

“嗯,那師父現在睡著了嗎?”路血櫻又問道。

“沒呢,師父每天晚上都工作到很晚,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弟說道。

“哦。”路血櫻點點頭,朝她師父的房間看去,看到里面閃爍著黯淡的光芒,想必又在秉燭夜書了。

于是,路血櫻幾步走到她師父門外,就像從前一樣,也不敲門,就直接把門打開了。正如她無數次看到的那樣,她師父的身子用力地湊近桌案上,仿佛要貼在桌案上一般,右手正在緩慢而有力的寫著一篇論文。文章名那一欄赫然寫著十幾個大字——《關于操念師的統一制服的一些思考》。

不過,他這次倒沒有像上次一樣,一直到路血櫻走到他的身邊都沒有發現,而是當路血櫻剛一走進門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她來了。

他轉過臉,眯著他的高度近視眼,看著路血櫻,問道:“是櫻櫻麼?”

一聽到息燈喊自己,路血櫻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撲在息燈大師懷里,涕淚俱流起來。息燈大師歎了口氣,拍了拍路血櫻的肩膀,“櫻櫻,你父親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要堅強一點……”

然而,很明顯息燈大師是會錯路血櫻的意了,路楓林的死,當然是讓路血櫻哭了無數次了,但是她這一次她跑到這里來哭,卻並不是因為她父親的死,而是因為另外一件事,只聽她哽咽著說道:“師父,你說得果然沒錯,妖駿他果然命中不是我的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聽到路血櫻這麼說的時候,息燈大師的眼中突然精光暴射,射得簡直比太陽還要厲害,幾乎是本能地問出這句話。

這把路血櫻給嚇了一跳,她師父這語氣與他平時凡事淡泊,萬事無可無不可的形象截然兩樣,她于是帶著哭腔不解地問道:“師父,你怎麼了?”

“哦……”息燈大師伸手按了按額頭,“沒什麼,晚上眼睛用久了,有些累了,睜一睜,運動一下臉部神經。對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息燈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不過路血櫻是他的弟子,所以並未生疑,只是垂下頭來,繼續說道:“那天,我帶妖駿到這里來的時候,你就告訴過我,你說這個人,我可能留不住他。我那時候還以為師父你是多慮了,現在看來,師父你說得實在是太准了。妖駿……他……他果然變心了。”

“什……麼……?”息燈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面部肌肉誇張地拉長,這兩個字的發音也被跟著大大的拖長,一副大驚失色狀。

很顯然,息燈的反應又一次把路血櫻給嚇了一跳,再一次發出同一個問題,“師父,你怎麼了?”

“妖駿他變心了?”息燈這次沒有再解釋,也沒有裝扮什麼,他伸出雙手緊緊地抓著路血櫻的肩頭,“怎麼可能?他怎麼會變心?不可能!這不可能!”

路血櫻這下沒有辦法再保持淒淒楚楚的梨花帶淚狀了,她抹了抹眼淚,從息燈的懷里輕輕掙脫,然後極為不解地打量著看起來比她還受創的息燈,有些奇怪地反過來安慰道:“師父,我其實也沒那麼難過,你就不要這麼傷心了。”

然而,她的安慰對息燈完全不起作用。熄燈還是一副難以接受事實的樣子搖了搖頭,“不,這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師父,那天不是你跟我說的嗎?你說,妖駿不可能留在我這里,這一切不都正在你的預料之中麼?為什麼師父你今天卻看起來顯得那麼吃驚?”

息燈將雙手伸到路血櫻面前,拼命地抖著,做問天狀,“我那天之所以那麼跟你說,只是想讓你對他更好些,能夠更緊地將他的心留在你這里。可是你怎麼會讓他離開你呢?你長得那麼漂亮,身材那麼好,又那麼聰明,這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男人可以逃出你的手掌的。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確認這件事情的?我是說,你是怎麼確認他已經變心了。”

看到息燈熾熱的目光,路血櫻不由地緊張起來,同時心里也是一陣由衷地感動,“想不到師父對我的個人幸福的關心,已經到了如此之癲狂的地步了。平時師父不善言辭,我沒看出來,今天,我才知道,師父原來對我這麼好。”

這樣想著,她又嗚嗚地哭著,撲在了息燈的懷里,“他在夢里喊別的女孩的名字,還不止一遍,喊了至少五十遍……”

息燈愣了一下,自欺欺人地說道:“這不能說明問題,也很可能是她欠了他很多錢。”

“但是……他……”

路血櫻欲言又止,把息燈急得都快哭了,“櫻櫻,你快說吧,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給我打省略號!”

路血櫻牙一咬,終于把女兒家的隱私給說了出來,“他抱著我好幾個晚上,卻都不跟我行房。”

她的話音剛落,息燈頓時面如土灰,良久,他仿佛垂死的老人一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他真的是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