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難逃厄運(求月票)



丁明翰的通話時間並不長,不多時就放下了電話,給掌櫃放下了一張紙票,轉身快步出了商鋪,一路向成濟醫院走去,不多時又走進了醫院.

這一路上,他並沒有注意到黑暗之中,還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著他.

趙凱看著他的身影進入醫院,緊走幾步來到王漢民的身邊,嘴里急促的說道:"主任,真讓您說對了,丁明翰動了,他去前面的商鋪里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撥打了出去,通話的時間不長,然後又趕了回來."

王漢民霍的看向趙凱,低聲追問道:"只是為了打一個電話?和其他人接觸了嗎?"

趙凱搖了搖頭,語氣肯定的說道:"就打了一個電話,然後給了店鋪掌櫃付了錢,就沒有和其他任何人接觸過."

王漢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事情終于出現了轉機,他知道整個成濟醫院里安置了三部電話,院長辦公室一部,值班室一部,還有接待前台一部,這個時候,最起碼值班室和接待前台的電話是可以使用的.

如果真有需要,丁明翰完全可以使用醫院里面的這兩部電話,沒有必要專門跑出來使用公共電話,而且打完電話就直接回醫院,顯然這個電話很重要,丁明翰不想讓人察覺.

這個電話的去向十有八九就是丁明珍!

"走,我們去看一看!"王漢民當下不再耽擱,當先一步邁腿就走,趙凱向黑暗之處打了一個手勢,又是幾道身影緊隨其後.

一行人很快來到街頭那家店鋪,店鋪掌櫃看見兩個流浪漢打扮的男人,一頭闖了進來,頓時眉頭皺起,正要開口攆人,可就見其中一個男子一伸手,就掏出一把手槍,槍口前伸,直直地頂在他下巴上,嚇得他身子倒退,腳步不穩,一下子倒在身後的座椅上.

緊接著店鋪里又沖進來幾個青壯男子,一下子將不大的店鋪給擠滿了,王漢民一揮手,幾名特務上前將這個掌櫃給捆了起來.

王漢民做事謹慎,雖然他也認為這個店鋪老板和丁明珍不會有什麼聯系,不過凡事都有萬一,任何細微之處都不能大意.

特務們把店鋪掌櫃拖到王漢民的面前,掌櫃已經嚇得面無血色,他知道無論對方的什麼來頭,只怕今天的禍事是躲不過去了.

王漢民手指著櫃台上的那部電話,沉聲問道:"告訴我,二十分鍾前,有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男子,在這里打了電話,那個人,你認識嗎?"

掌櫃看了看周圍的人,這些人有穿西服戴禮帽的,也有穿破襖戴氈帽的,可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他無奈地說道:"您說的那個人我只是看著眼熟,但是確實不知他到底是誰."

"那個時間段,有幾個人用了這部電話?"

"沒有了,就只有您說的那個人用過."

確認無誤,王漢民冷哼了一聲,他也懶得再問,這里是店鋪,隨時可能有人進來,也不是審訊的地方,他沒有多耽擱,馬上拿起了電話,撥打了出去.

不過他撥打的卻是電務局的電話,自從安排丁誠運的事故之後,特高課的橫田少佐就一直坐鎮在電務局,負責監聽丁家和成濟醫院的那幾部電話.


王漢民很快聯系到了橫田少佐,把這里的情況說明之後,請他馬上追查這部電話在之前的那一段通話,到底是打到哪里去的?

橫田少佐當即答應,並開始查找,同時讓王漢民在他趕到之前,不要擅自行動,他強調,王漢民等人在青島的任何行動,都必須經過他的同意.

王漢民自然是點頭答應,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人手並不充足,他們從上海就帶過來四十多名行動人員,如今他身邊就這幾位手下.

其他人還要繼續監視醫院的動靜,畢竟他也不敢保證,這通電話的去向就一定能夠找到丁明珍,所以醫院這邊還是不能放棄監視.

王漢民叫人把店鋪的門封上,掛上打烊的牌子,就在店鋪里等著,至于這個店鋪掌櫃,如果這一次找不到丁明珍,那這個掌櫃就要帶回去好好審訊一番了.

不多時,店鋪門被人推開,一身便裝的橫田少佐帶著手下趕了過來,看到王漢民,直接說道:"電話查到了,通話時長兩分鍾,去向就在市區北郊的溪門區,是一家名叫蓬萊茶莊的電話,我帶了幾輛車過來,我們這就趕過去."

王漢民當即點頭答應,這位橫田少佐也是一位精明能干的角色,事情考慮很周到,王漢民等人在青島的使用車輛都由特高課提供.

"溪門區?"

王漢民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之前查找肖國元的宣華紡織廠不就是在北郊的溪門區嗎?

這樣一來,情況就對上了,據他所知,青島站之前因為折損的比較嚴重,早就退到了郊區地帶藏身,現在看來溪門區就是他們的藏身之處.

橫田少佐看著王漢民若有所思,有些疑惑地問道:"王桑,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哦,沒有什麼,我們這就趕過去."王漢民趕緊掩飾了過去.

他們之前追查肖國元的行動,李志群是想著獨占其功,並沒有通知特高課,所以橫田少佐等人是不知道的.

"這是什麼人?"

橫田少佐看著蜷縮在一旁的商鋪掌櫃問道.

王漢民把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說道:"為以防萬一,還是先把人帶回去,如果找不到丁明珍,那就一定是這個人有問題,再進行審訊."

"王桑,你的經驗是這個!"

橫田少佐忍不住沖著王漢民豎起一個大拇指,盡管他對中國特工並不了解,但是在這幾天里,李志群和王漢民的表現,都讓橫田少佐看在眼里.

這些中國特工處事嚴謹,思慮周密,行動能力也不可小視,確實讓橫田少佐頗為認同.

他一揮手,幾名特高課特務上前把店鋪掌櫃拖了出去,其他人都出了店門,王漢民讓人把店鋪門關緊,打烊的牌子也沒有摘,還留下了人員進行監視,一行人這才上車離去.


而這個時候,北郊溪門區的蓬萊茶莊里,青島站站長付勝遠正在茶莊的櫃台處,翻看著茶莊的賬目.

這處蓬萊茶莊是一個獨立的二層公寓,樓下是茶莊,樓上是居住的房間,這里其實也就是青島站的機關之地.

說是情報站機關,其實也就茶莊里的這幾個人,每個人都有掩飾身份,付勝遠化名崔和,正是茶莊的老板.

這幾天來,羅雨澤讓付勝遠不要輕易露面,破壞三方會談的工作都由羅雨澤處理,付勝遠也正好樂得清閑,他就安心做自己茶莊生意,幾乎沒有出門.

不過這個時候天色已晚,付勝遠看著茶莊里也沒有什麼生意了,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轉身對一旁的伙計說道:"老趙,時間也差不多,打烊吧!"

老趙點頭答應,這幾天關門打烊的時間都比較早,他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大家這幾天都是小心謹慎,生怕出了差錯.

付勝遠將手中的賬簿查完,收在抽屜里,轉身出了櫃台,幾步來到樓梯口,邁步噔噔地上著樓.

來到自己的房間推門而入,屋子里,妻子丁明珍正在收拾衣物,看到付勝遠進來,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計.

付勝遠上前掃視了一眼床上的衣物,不覺心中一緊,原來他發現,妻子整理的這些衣物,竟然是幾件很久不用的外套,甚至還有農村婦女穿的粗布棉襖和棉褲.

"怎麼,你要出去?"付勝遠低聲問道.

這些衣物他們平時根本就不穿,都是用來在行動中專門做偽裝用的,妻子卻從箱底里翻出來進行整理,這是要做什麼?

丁明珍看付勝遠詢問,只好點頭說道:"我想明天去市里一趟."

付勝遠一愣,羅雨澤特別交代過,在行動之前,青島站人員嚴禁外出,減少露面的幾率,丁明珍是知道這一點的.

看著付勝遠詢問的表情,丁明珍只好再次解釋道:"之前大哥打電話,說是父親在今天上午出了車禍,我實在放心不下,想明天去醫院看看."

付勝遠一愣,他和妻子是患難夫妻,伉儷情深,對妻子的家人,他也是很看重的,岳父出了車禍,他也是頗為擔心,趕緊問道:"現在父親的情況怎麼樣?"

丁明珍輕歎了一口氣,滿臉的擔憂,說道:"大哥在電話里說,父親生命是沒有危險的,可兩根肋骨被撞斷了,還流了不少血,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了這麼重的傷,情況很不好."

付勝遠皺了皺眉,出于一個老牌特工謹慎多疑的習慣,讓他本能地懷疑一切異常情況,尤其現在是特殊時期,王漢民專門來到青島,甚至已經明確追查到了肖國元的身上,可見他的目標是青島站無疑.

現在這個時候,自己的岳父突然間出了車禍,這里面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想到這里,他趕緊追問道:"車禍的原因查明了嗎?是突發的,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丁明珍聽到付勝遠這麼問,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她到底也是力行社時期就參加情報工作的特工,警覺性不比付勝遠差,之前只是因為親人受傷,關心則亂,現在聽到付勝遠詢問,也覺得有些不對.


她猶豫了一下,語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大哥在電話里說,對方是因為刹車失靈,導致車輛失控,才把父親撞傷了,警察已經抓了人,還扣了車."

聽到這里,付勝遠心神一松,肇事的人員和車輛都被抓住了,這說明肇事者沒有及時逃離現場,應該不是提前預謀的行動.

不過,他還是溫言勸道:"明珍,現在是非常時期,羅雨澤嚴令青島站所有人員不得擅自外出,軍令如山,你我也不能夠例外,再說,父親的傷勢還算穩定,還是等行動之後,你再去看望老人吧!"

丁明珍一聽,嘴巴張了張,最後失望的把手中的衣物放下,無奈的說道:"真要是行動完成了,青島市一定會全面戒嚴,我更不能去了,唉…"

盡管丁明珍心里有千般不願,但她畢竟知道軍統局軍法森嚴,如果真出了問題,影響了行動,不要說是自己,就是自己的丈夫也會被嚴厲制裁的.

付勝遠看到妻子放棄了看望老人的打算,也是松了一口氣,他手扶著丁明珍的雙肩,輕聲說道:"你我都是黨國軍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只能委屈你了!"

兩個人一時傷感,心情都是有些壓抑,半晌無話,突然付勝遠想了什麼,皺起眉頭問道:"大哥是怎麼通知你的,是不是用了家里的電話?"

丁明珍搖頭說道:"沒有,我曾經囑咐過他,如果有緊急的事情找我,只能用不相干的公用電話通知,時間不能太長,電話里也不能提我的名字."

付勝遠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唉!這一次行動如果成功了,自然是奇功一件,可是青島的局勢會更加惡劣,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嚴密地搜查和追捕,我們的日子更難熬了.

明珍,說實話,我倒也不求總部給我什麼獎賞,就想憑著這張老臉,求局座把我們調回後方,過幾天平平安安的日子."

"你是在做夢吧?只要你敢提,局座肯定會直接以臨陣退縮之名制裁你我,軍統的家規你忘了?"

丁明珍沒好氣地白了丈夫一眼,不過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丈夫的牢騷之言,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提這個荒唐的要求.

付勝遠聞言苦笑一聲,他也就是隨口一說,局座的為人他是清楚的,禦下最是嚴厲不過,他又怎麼敢有膽量去捋這個虎須?

付勝遠不在多言,他習慣關門打烊前,要去查一查門窗,于是又轉身出了房間,漫步向著樓梯,剛走到一半,就聽見樓下有桌椅倒地的聲音.

他皺了皺眉,緊走幾步來到茶莊的大廳,可是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茶莊的門板竟然開了一扇,伙計老趙斜躺在桌椅上,脖頸拐了一個大角度,頭軟軟的耷拉在一旁,已經沒有了聲息.

與此同時,自己身邊也被人欺在身旁,兩只黑洞洞的槍口緊頂著他的額頭.

"別動,動就沒命!"

付勝遠頓時身子一僵,心頭一沉,一時間渾身血液都冷冰冰凝固在一起,他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這個時候,大廳中間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的破衣爛衫,只見他一伸手摘下頭上的破氈帽,一臉的笑意,向著付勝遠一拱手,開口說道:"勝遠兄,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