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隊抵達之後沒多久,負責維持治安的焰風軍,也很快封鎖了這片地區.
出于安全起見,盡管林遲想繼續留在外面調查,結果還是被沈文沖以及另外幾名護衛強行"護送"回到焰風宮.
至于後續的調查結果,則是由衛隊的成員們彙報給他的:
"領主,我們檢查了這些刺客的隨身物品,沒找到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但從膚色上來看,應該是來自于荒沙城."
"也就是說,荒沙城也盯上了我."林遲眨了眨眼.
"不,現在還無法確定."灰衣的矮個子護衛,語速很快的說道:"荒沙城的情況比較特殊,這可能並不是入侵的信號."
"怎麼說?"
林遲提問之後,那名護衛低下頭:"荒沙城環境惡劣,只能允許一小部分人生存,因此有許多人背井離鄉,分散在幾乎所有領地中."
"嗯,而且那里盛產刺客……"沈文沖面色陰沉:"從荒沙城走出來的居民中,有一大部分人成為了刺客,在下聽說他們建立了數十個刺客組織,其中還有一個最著名的組織名為'兄弟會’."
"所以,這些刺客也可能是被其他人雇傭來殺我的."林遲笑了笑.
"是的,而且這個可能性很大."矮個子護衛點頭:"荒沙城的刺客雖然臭名昭著,但他們已經有十幾年沒有侵略過其他領地了.但是,上一任領主曾經說過:'要提防沙漠中的國度’……"
"我覺得他的'提防’應該是其他意思."林遲若有所思的說.
聽完了護衛的彙報,靠在冰冷的金屬王座上,林遲長出了一口氣.
--自己的行蹤,應該不會如此輕易的泄露出去,既然那些刺客如此輕易的找到了領主的位置,焰風宮中肯定是有內鬼.
這次的刺客,想必也是"那個人"雇傭的沒錯了.但是,刺客們的行動,卻有些不太正常.
在剛才彙報情況的護衛離開之後,正殿中只剩下林遲和沈文沖兩個人了,看著站在身邊的忠實護衛,林遲低聲說:
"你不覺得那些刺客很奇怪嗎?"
"少主,在下的確察覺到了異常."沈文沖說道:"作為荒沙城的刺客,他們實在太不專業了."
"我倒是覺得這些人只是誘餌."林遲說出自己的推斷:"他們與其說是要刺殺我,倒不如說是釋放了一個信號:有人打算刺殺領主."
"您最近還是多加小心."沈文沖的表情很嚴肅:"在下會全天貼身保護您的."
"不要太緊張了,沈文沖."林遲笑道:"我可沒那麼容易死."
目前,焰風軍的士兵們正在城內搜索荒沙城的"客人",不管那些刺客打算做什麼,應該會在這幾天之內動手.
自己現在要做的,便是等待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露出獠牙,然後干脆利落的解決掉對方.
……
"行行好吧,我都這把年紀了,在外面活不下去的……"
有些生硬的焰風語,在肮髒的巷子里不斷回響.一位衣衫襤褸,皮膚黝黑的老太太,跪在地上祈求士兵們高抬貴手.身邊的垃圾箱旁,還放著啃到一半的土豆.
面對在郊區拾荒為生的老者,兩名士兵也有些不忍心,但既然收到了命令,還是要盡職盡責的完成.
"站起來,焰風城正在驅逐外來者,你必須離開."士兵冷聲說.
他們也是剛收到了把所有來自荒沙城的居民,全部驅逐出焰風城的指示.雖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身為士兵,也完全沒必要詢問下達命令的理由.
"求求你們……"
拾荒的老太太跪在地上哀求著,應該是右腳的位置空空蕩蕩的.眼見對方少了一只腳站不起來,兩名焰風軍士兵對視了一眼,一左一右走上前去,把那位老人架了起來:
"我們會送你出去."士兵說.
"我不想走……"
失去了一條腿的老太太還在苦苦哀求,兩名士兵很快意識到,她的身體異常瘦弱,只需要一個人攙扶就足夠了.
大概是因為長期忍饑挨餓,這位老人的身體非常"輕盈",士兵用一只手就可以輕松攥住她的上臂.二人無視了老者的話語,繼續帶著這位外來者,朝著城門走去.
"我都在這里經商十幾年了,憑什麼趕我走?"
街邊一位古銅膚色的女子叉著腰大罵著,三名士兵正圍著她,准備采取強制措施.剛剛安靜了沒兩天的焰風城,似乎又再次陷入了混亂之中.
在經過一群路人身邊的時候,攙扶著老人的兩名士兵,聽到了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聲音:
"聽說了嗎?商業街那邊的襲擊事件……"
"好像是有人要刺殺領主吧?是雇了荒沙城的刺客."
"開什麼玩笑,領主怎麼會出現在那兒?肯定是在焰風宮里啊."
聽了這些人的說話聲,老人本就在顫抖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咳嗽一聲,質問正在"歡送"自己的兩名士兵:
"就因為這個……要趕我走,你們覺得我像是刺客嗎?啊?看看我的手,真的還能傷人嗎?"
"對不起."抓著老人手臂的士兵低下頭:"這是命令."
"過幾天你還可以再回來的."旁邊的另一名士兵說道.
話雖這麼說,兩名士兵也都很清楚,他們所說的只不過是用來安慰老人的說辭罷了.既然已經鬧出了刺殺領主的事件,為了提防刺客再度行刺,城內的這些荒沙城移民,應該是被永久驅逐了.
"我想……喝水."老太太顫巍巍的說.
"現在不行."士兵回絕了她的請求.
"求求你們讓我喝點水吧,我都要渴死了……"老人衰弱的身體微微痙攣,弓著背不停的咳嗽著.
"……"
眼見這位老人像是快死了,兩名士兵小聲商量了幾句,來到距離最近的一棟木屋前,敲響了潮濕的木門.
"有人嗎?"
大約五秒後,木門向內側打開了,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道看起來非常可疑的人影:
"有事麼……"對方的兜帽下方傳出低沉的男聲.
此人披著黑色斗篷,臉上還帶著奇怪的大口罩,只露出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
"你身體不舒服嗎?"一名士兵困惑地問.
"這是……我的愛好,嘿嘿."那家伙傻笑起來,似乎是在欲蓋彌彰.
眼見屋內的住戶極其古怪,本來是想為老太太找水的兩名士兵,把老太太放在門旁,讓她的身體靠在木屋的外牆上.
"請你摘掉臉上的東西,我們要檢查一下."
士兵在說話的同時,把右手按在短劍的劍柄上,旁邊的另一名士兵也立刻上前,大步走進屋子的客廳.
與可疑的屋主比起來,屋內的布置倒是很正常,就是普通的木質桌椅,以及幾個擺在木桌上的瓷瓶.
但是,屋內隱約的血腥氣息,還是令兩名士兵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請進來坐."帶著兜帽的男人笑了一聲.
"立刻把兜帽摘掉,快點."士兵催促道.
面對這個詭異的屋主,兩名士兵已經開始失去耐心了,二人同時拔劍,警覺的觀察著那個可疑人士的手部動作.
"請你們冷靜點,我真的不是壞人!"那男人趕忙舉手投降,示意自己手上沒有藏著武器:"我只是普通居民,真的."
"少廢話,快點!"
一名士兵終于失去了耐心,伸手就要扯掉對方臉上的面罩--
咚!
身後傳來的一聲悶響,令兩名士兵猛然回頭.
接著,他們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圓:
失去了右腿的老太太,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她正靠在門上,滿是皺紋的面孔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兩名士兵還來不及做出其他動作,後脖頸便突然一熱,身體頓時失去力氣,五感也開始迅速消失.
在感官殘存的最後一刻,他們似乎聽到了那名"老人"的聲音:
"焰風軍實在是……"
"太弱了."
老太太說著抬起右手一揮,瞬間"變身"成年輕女子的模樣,身上裹著的棕色輕皮甲,勾勒出還算不錯的身材.
看著脖子被銀針刺穿,倒地不起的兩名士兵.她那小麥膚色的面孔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他們征兵都不管一下的嗎?如此婦人之仁的家伙,怎麼能成為軍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的計劃才能夠如此順利……"
戴著兜帽的可疑人士,說著扯掉自己臉上的口罩,露出一張坑窪不平,像是在強酸里泡過的蒼白面孔:
"什麼時候完事兒?雇主要我們盡快解決."
"下一個夜晚之前,焰風城領主的腦袋就搬家了."頭上紮著四個辮子的年輕女子笑出聲來,用腳踢了踢昏迷的兩名士兵.
"如果不是你非要增加難度,剛才應該就搞定了."毀容的男人歎了口氣.
"焰風軍的確是廢物,但他們的衛隊不是菜鳥.那個白衣男人的動作你也看到了吧?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年輕女子搖了搖頭:"別著急,只要完成了儀式,我們就能獲得機會."
"你雇傭的那些低級刺客動手之後,領主身邊的戒備肯定更嚴了."男人伸出燒焦的右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孔洞:"本來可以更低調的解決,非要增加難度."
"哈,這樣才是真正的'刺客’啊!"
小麥膚色的女子大笑起來,看著倒地不起的兩個可憐蟲:"不管你怎麼想,我可是要名垂青史的!"
"說了多少遍了,刺客要低調……"那男人繼續歎氣.
"普通的刺客才需要低調,我們是兄弟會的刺客!"
說到這里,年輕女子興致勃勃的豎起一根手指,開始對同伴進行"曆史教學":"你知道嗎?根據我的調查,兄弟會最初的創建者,應該是數千年前一位名叫'巴耶克’的男人."
"你說過好幾次了."毀容的男人不禁扶額.
無視了對方的吐槽,年輕女子繼續說下去:"但這個巴耶克並不是刺客,他是那個國度的'守護者’,整個國家的居民都認識他,人們把各種委托交給他,他也是全盤接受了."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毀容男子盯著自己不靠譜的同伴.
"刺客不一定非要低調,更何況低調並不是我的行事風格."女子微微一笑:"想想看,如果我們能潛入戒備森嚴的焰風宮,刺殺那位年幼的領主,以後我們也會成為留在兄弟會記錄上的傳奇刺客,死後也可以被埋在那座葬著六位傳奇級刺客的墓穴中!"
"我不想聊死後的事情."男人抬起手,打斷了女子的長篇大論:"快點完事兒可以嗎?別再節外生枝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女子煩躁的擺擺手,像是還沒盡興的樣子,她彎下腰,把兩名焰風軍士兵的身體拖到客廳中央,接著拿起桌上的一個瓷瓶,從里面取出一枚做工精細的雕刻刀:
"要玩就玩大的,焰風城的末日馬上就要到了!"
說話間,女子臉上再次露出歡快的笑容,從懷里抽出一本皺巴巴的黃皮書,封面上繪著一只巨型蠍子的圖案,旁邊則是寫著一行小字:
《沙王》.
"光靠這兩個祭品,真的能召喚出荒沙城的神?"毀容的男子半信半疑的說著,把目光聚焦在女人手里的那本書上:"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誰說是兩個祭品了,屋主不還被綁在地下室里嗎?把她帶上來,我們就有三個祭品了."
"三個和兩個有什麼區別嗎?"
男人盡管還在質疑,但看到那女人已經開始做准備了,還是走進後面的庫房,打開了通往地窖的木板.
蜷縮身體躺在地上的女人,還在不停小聲嗚咽著,她的頭發糊成一團,鮮血從額頭上的傷口流下來,染紅了原本白皙的皮膚.
看到男子那被毀容的可怖面孔,被捆起來的屋子原主人哭得更厲害了.低頭俯視著那女人淒慘的模樣,男人舔了舔殘缺的嘴唇:
"到你上場了,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