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7-84 曇花崩盤


經過一個時辰的手術,康熙臉上的彈丸終于清除完畢,大大小小二十三顆鉛子被大玉兒鄭重其事的收藏起來,早晚這些子彈要原封不動的還給劉子光,而且是要裝在火銃里,把火藥塞得滿滿的,打在他那張可惡的臉上。



康熙的一副英俊面容算是全毀了,臉上包的像個木乃伊,只露出兩只眼睛,時值夏天氣候又熱,傷口容易化膿感染,甚至會危及生命,為了防止這種事情出現,從京城運來冰塊給康熙居住的房間降溫,嚴格限制進出的人員,房間里、院子里都用醋熏過,等皇上的傷勢和情緒穩定一些後,才轉往京城。



回到京城以後,大玉兒並沒有大肆屠戮漢人,只是懲處了一些亂兵,因為她深知,殺戮不能解決問題,只能增加仇恨,她采納了大學士納蘭明珠的建議,在京城實行了嚴格的戶口制度,每一戶人家都登記造冊,需要經常出入京城的外府人必須辦理暫住證,古代人口流動的很少,通常只有官員、士兵和商賈,所以這項制度的實行並不算太繁瑣,需要辦理的人到順天府提供自己的姓名籍貫職業,再找個鋪保,交上幾十個順治通寶,就能辦下來一張蓋著順天府大印的暫住證,這種近乎腦殘的政策除了能限制北京的經濟發展人員流動之外,對防范那些無孔不入的南廠間諜來說,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不過順天府卻因此發了一點小財,凡是沒有辦理暫住證的人。一經發現,統統拉到昌平篩沙子去。



鑒于前一個時期鬧得太大,南廠在北京的行動再次進入了休眠期,在菜市口行動中向南廠提供了情報的步軍統領王天順,他家被綁架的孩子安然無恙的送了回去,並且附帶了一封信,表達了對王天順的感謝以及對下一次合作的期盼。王天順趕緊將信撕得粉碎又丟進火盆燒了個灰飛煙滅,這事要是讓軍機處知道了還不得滿門抄斬,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人家南廠連皇帝都能生俘,更何況自己這個小小的統領呢,處在夾縫之中就是為難,還是見風使舵吧,如果將來南北開戰,南邊快打進北京的時候,自己再反戈一擊也不遲,懷有同樣想法的漢官在北京一帶數不勝數,這次劉子光鬧的實在太大,所顯示出的實力令人驚歎,他們生怕半夜被摘了腦袋,只好接受南廠的要挾,暗地里為南邊提供滿清的政治軍事經濟情報。



就在京城實行暫住證制度的時候,另一件事的爆發,所造成的惡劣影響甚至比劉子光鬧的事情還要大,那就是風靡大清國的曇花在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變成了一文不值的爛草葉子,在此之前,就連最普通品種的曇花都能賣到上百兩銀子,稀有的品種更是能賣到幾萬,甚至十幾萬兩一盆,先是富商豪族們玩這個,然後是王公大臣、貝勒貝子公主額附們,是凡有點頭臉的人,都要托人弄幾盆曇花擺在家里充門面,就連太皇太後的寢宮里和皇帝的養心殿里都養了好幾盆呢,這種花卉本地不產,所有的貨源都來自台灣,曆經萬里海路,成本極高,這花又較貴,所以一直很緊俏,經常處于有價無市的狀態。



供應跟不上需要,直接導致價格的節節攀升,昨天十兩銀子買的,今天就能漲到二十兩,您還別嫌貴,明天他就能躥到三十兩去,誰要是有事先存了十來盆,那可就發達了,由此還衍生出一批專門靠倒買倒賣的曇花的掮客和以研究曇花養殖培育,並提供各種行情咨詢的專家,最後發展到連京城賣豆汁的老漢都知道炒曇花能賺錢了,這時候曇花的價格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天文數字。



就是一夜之間,忽然沒有人接手了,曇花的泡沫終于破滅了,那些花了巨資購入曇花想大撈一把的人發現,這東西就是十文錢一盆都沒有人要了,先前那些大肆炒作的掮客們都不知去向了,那些鼓吹曇花能延年益壽的專家也不再聒噪了,一切歸于自然,可是荷包里的銀子確真真切切的少了,沒有人能想起是誰第一個開始炒這個東西,他們只知道這回讓人狠狠地涮了一把。




何止是他們被涮,整個大清國都被涮了,不知道有多少銀子流入了那個始作俑者的荷包,光是八旗權貴們用來投資在這上面的銀子就有三百多萬兩,還不包括從山西跑來的專業炒花團,這批老西兒也挺慘的,帶著大包的銀子顛顛得跑到京城,結果接了最後一棒,弄了幾百盆不當吃不當喝的曇花在手里,簡直上吊的心都有。



與此同時,遠在合肥的日升昌大掌櫃胡懿敏看著賬本上的數字滿意的笑起來,吩咐手下人道:“台灣那邊花農的錢可以支付了,總共訂購了他們三千盆曇花,實際只有一千三百五十二盆到貨,按照合同該付十三兩五錢銀子,本小姐高興,就按照全價三十兩給他們好了。”說完又自嘲的笑笑:這樣小的生意也親自過問,真是好笑。



這一出天價曇花的鬧劇正是胡懿敏導演的,從生產運輸到炒作一條龍服務,用幾文錢一盆的台灣滿地都是的普通花卉騙到了上百萬的銀子,這也算是對滿清偽造日升昌銀票的一種報複,論打仗,胡大小姐不行,論斗心眼耍陰謀,她比劉子光還要厲害些,其實這次行動的成本也不低,拋開運輸成本不說,還有各種交際費用,收買那些專家的費用,當然林林總總計算下來還是賺了一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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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水師勝利凱旋,在青島港長長的棧橋上,迎接的人群里面,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有南京五城兵馬司的都指揮李岩,劉子光頓時大為納悶,李岩拜倒稱卑職山東水師提督李岩拜見大人,他才回過味來,這是趁自己不在,京城的官場上有人興風作浪了。



天地會的一幫人自有軍官安排食宿,劉子光本想讓代家人住進自己在青島的宅子,可是他們總是推托,或許是不願意讓其他天地會好漢笑話吧,劉子光也不勉強,自回府洗了澡吃了飯,這才將李岩請到府上,讓他講講最近京城的變化。




果然不出劉子光的所料,趁他前往山東興建北洋水師,朝中的大佬們開始了一輪人事大調動,負責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位子一直是東林黨垂涎的目標,他們先提出一個方案,建議皇帝給李岩升官,派到山東去做水師提督,說這樣才能更好的發揮李岩的專長,至于京城治安這攤子事情,就交給東林黨來負責吧,京城治安本來就沒什麼好發揮專長的,所以李岩上任以來也沒什麼功績,朱由校一想有道理啊,與其白白浪費一員將才,還不如讓他去山東前線發揮作用呢,北洋水師是北伐的主力軍,讓李岩和劉子光一對老搭檔重逢更利于開展工作嘛。所以一紙聖旨下來,李岩就發配到了青島,同來的還有幾百名山東籍貫的前五城兵馬司士兵,這倒不是李岩怕他們被接任的官員欺負,而是兵部直接下令調撥的,東林黨好不容易拿了這個位子,自然不會讓這些劉子光的嫡系繼續留在這里,索性一並發配到青島這個荒蠻的地方。



劉子光聽了李岩的敘述,心里很不高興,五城兵馬司相當于京城的武警總隊,雖然是一支輕裝部隊,但畢竟是駐守在京城里,關鍵時刻的作用相當巨大,況且這個位子是去年政變以後大家利益分配的產物,屬于互相認可的,怎麼能說換人就換人呢,就是換,也應該是我劉子光換的自己人。



“大人切末動怒,還有呢。”李岩的智慧,大多體現在臨戰接敵兩軍對壘,朝堂上的一套東西他掌握的並不好,這回給劉子光丟了面子,他也滿腹的不高興,“您也知道,朝廷各省督撫割據,對聖旨皇命陽奉陰違的多了,東林黨人決定實行大范圍的削權,把全國的兵權集中在五軍都督府,禁止將領擁有私兵,他們不敢拿那些軍閥開刀,說先要從京城做起,京城有私兵的除了大帥您哪還有別人啊,他們這是要多您的權啊。”



劉子光手下有好幾個武裝團體,五城兵馬司,大內侍衛,南廠以及紅衫團,前三個都是吃戶部財政的官方機構,只有紅衫團是他的私人衛隊形式。軍費用自己的銀子支付,紅衫團就相當于教導隊的性質,每季都要征收合適的青年入伍,經過培訓補充到劉子光掌握的其他隊伍里去,紅衫團的人數雖然不多,但是戰斗力和裝備都是一等一的,東林黨最忌憚的也就是這支部隊,所以想方設法的要剪除劉子光的這個羽翼。



“簡直胡鬧!”劉子光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地說:“還有嗎?”



“有”李岩接著說,“朝廷還要給您派監軍,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