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招之情



單調而又枯燥的三天,甯辰收獲的東西卻比往日加起來都要多.

他沒有注意到,自從他的修為步入二品,他身上的傷勢就比從前恢複的要快許多.

經過宮中神奇的金瘡藥調理,他左胸靠近肩膀處透體的箭傷已沒有那麼痛,老者的那一劍更是已無什麼大礙.

其實,他一直好奇宮中的金瘡藥究竟是什麼做的,只是沒有機會去問.

當然,除了神齊的大夏皇宮出品的金瘡藥,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用劍的手是右手,而他的傷口都在左邊,否則再好的藥也經不住他這麼折騰.

對于甯辰練劍的方法與進度,夏妙語,劍供奉甚至四百禁軍都看在眼里,卻從未有人去打擾.

勤奮,愚蠢,這是夏妙語的評價.

勤奮,勉強,劍供奉的看法稍有不同.

勤奮,十分勤奮,這是大多數禁軍腦中的想法.

夏妙語是武道天才,自然看不上甯辰練劍的進度,劍供奉算不得天才,一生信奉勤能補拙,對甯辰的進度勉強能接受,而大多數禁軍由于眼光不到,基本就是在看熱鬧.

但是,不論是誰,都不能否認甯辰的勤奮,很勤奮,非常的勤奮.

第三天夜晚,劍供奉拿起了古劍,帶著甯辰遠遠離開了隊伍營帳.

回來時,已是午夜過半,甯辰一回來便坐地調息,神色蒼白的有些嚇人.

劍供奉第一次回了帳篷休息,蒼老的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

幸好,這一夜無事!

誰都不知道劍供奉與甯辰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唯一知情的兩人當晚回來後就回去調息,臉色難看的可怕.

到了第四天,綿綿無絕期的趕路終于看到了希望,站在山路上,遠遠望去,一座城池坐落在蒼茫大地之上,眾人心神立馬受到鼓舞.

那是山門關,大夏十武侯之一的布衣侯鎮守的城池.

布衣侯,傳奇一般的稱呼,鎮守山門關十六年,從未回過皇城,在其成名之時,如今軍中大部分士兵都才剛剛出生,對于這位武侯,了解並不多.

但是誰都知道布衣侯並非世襲的武侯,而是從一介布衣一步步爬上來的,布衣兩字,便是對其來曆的鼓舞與褒獎.

大夏十武侯皆是傳說的人物,不論兵法還是武力都極為強大,大夏侯爺極多,但武侯千百年來卻從未超過十位.

這是大夏最高的武力,鎮壓國運的人物,每一位的存在都讓周圍國度感到沉重的壓力.

長孫一脈為何能出一位皇後,最大的原因,長孫一脈有兩位武侯.

十武侯中,清河侯是前任夏皇在位就已經封的武侯,坐在西北,北武侯鎮守北疆,抵禦北蒙王庭,布衣侯坐鎮東北,威懾真極國.

而在最難的西方,血衣侯獨擋一方,讓永夜神教不敢輕易來犯.

西南方,由于度厄寺及那位恐怖的度厄寺住持的存在,大夏亦有一位武侯坐鎮.

南方,蠻夷橫行,不時來犯,大夏七年前,派了季玉侯前去鎮壓,讓南方蠻夷一時銷聲匿跡.

東南方,大夏的一位武侯同樣坐鎮于此,想要威懾的是一個比真極國還不要臉的國度.

至于,在相對平靜的東方,為何大夏同樣派了一位武侯坐鎮,就少有人知曉了.

大夏十位武侯八位都長年坐鎮在外,唯有兩位不在此列,一位是封侯時日稍短的太平侯,另外一位,便是位列十武侯之首的大夏軍神,凱旋侯.

凱旋二字,代表的唯有那最簡單的四個字,戰無不勝!

十位武侯,是大夏無敵的象征,是大夏臣民心中的寄托,所以,當送親隊伍看到遠處山門關時,一路上壓抑的心情頓時松了下來.


然而,他們似乎忘記了,他們還在山路上.

山門關看似很近,其實還很遙遠.

初升的太陽總是很明媚,很輕柔,讓人不自覺放松心情,連帶著警惕也放了下來.

他們忘了,他們沒日沒夜的趕路,其實是為了躲避一個人.

就在初升的陽光下,眾人回首相時,卻發現,他們眼中的惡魔,那位神之子披著晨曦緩緩走來.

不得不說,君少卿很配得上神之子這個名字,尤其是這個時候,身後的晨曦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一步步走來,如同神王降臨,壓得在場眾人直感闖不過氣來.

絕望是什麼,絕望就是馬上要看到希望時,卻發現希望卻是那麼遙不可及.

送親的隊伍經過十余日的奔波,本來已經要到達最安全的地方,卻在離得最近的地方,遇到了無法邁過去的阻攔.

真極國使者笑的很燦爛,燦爛中有一絲變態的殘酷,他希望神之子將所有人都殺光,哪怕連他也殺了也無所謂.

這個世上對神之子了解其實並不多,只知道這是一個強大到不合理的年輕人,事實證明,傳言絲毫未有誇大,前些天前的那一場戰斗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一個未到先天的之人,竟已能引起天地之變,而且還將天地之力用到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步.

世間甚至已有傳言,這一代的神之子有可能擁有著傳說中的永夜神體.

這是一個可怕的可能,但不論是否為真,這一代的神之子強大到變態毋庸置疑.

九品巔峰的強者,只有九品巔峰才能應付,夏妙語和劍供奉是送親隊伍中唯一有資格與其抗衡之人.

然而,最不幸是經過昨夜,劍供奉手中的劍並不在巔峰狀態.

山路崎嶇,隊伍南北而來,西邊不遠處便是懸崖,連跑的機會都沒有,若掉落下去,或許夏妙語和劍供奉能夠活命,但其余人必死無疑.

不算寬的山路上,迎來了最強大的敵人.

君少卿平靜而又冷漠的目光凝在夏妙語身上,他只為生之卷而來,對其他人毫無興趣.

夏妙語目光毫不退讓地迎了上去,不管是作為大夏的郡主還是公主,她都沒有退讓的理由.

大夏無敵了千年,因此大夏之人是驕傲的,從平民到君臣都是如此.

三人無言,對峙了片刻,誰都沒有開口半句.

話不投機半句多,或許便是如此.

最終,劍供奉的劍首先動了,三人中,如今他是最弱,所以,他必須為公主創造機會.

一劍無咎,快到極致,連空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這極快的一劍劃出了一道黑色的口子.

甯辰眸子一縮,他曾經接過老者一劍,兩相比較,他接下的那一劍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就是這看似無解的一劍,卻被兩根手指夾住,接觸刹那,兩人腳下大地頓時一裂,塵沙飛揚,氣勁震蕩十丈遠.

劍勢被阻,劍供奉神色未見變化,握劍的手一轉,劍鋒轉動,再進三寸.

君少卿手指一松,身子微側,雙指一彈,蕩開劍鋒,旋即右手凝指,破向前者氣海.

就在這一刻,夏妙語身影已至,漫天寒霜中,一只纖細的手無情地印向君少卿心口.

"哦?"

一聲贊賞的輕歎,君少卿眸子閃過一抹異色,身子一退,避開夏妙語攻勢,並未選擇硬碰.

下一刻,劍鋒再至,劍供奉每招之間,毫無守勢,招招不留後路,盡全力為夏妙語留下機會.

夏妙語冷漠無情地領會,招式之間,從未有解圍,每一招都看准劍供奉拼命爭取的機會,欲要一擊重創神之子.


兩人聯手,一者對自己無情,一者對別人無情,一時竟逼得神之子一退再退.

"不差"

君少卿一手抓住刺來的劍,一手與夏妙語硬碰一擊.

"大夏的強者,你們讓我刮目相看了"

手一轉,君少卿周身狂嵐澎湃,浩蕩真氣轟然蕩開,一下震退兩人.

"啪嗒"

一滴鮮血自君少卿手中淌下,戰至此,首見流紅.

"暗之雷"

君少卿右手平舉,周圍天地突變,雷鳴瞬降臨,道道黑色雷霆如同千鳥顫鳴,威勢驚天動地.

眼見神之子極招再出,劍供奉身影瞬間消失,一劍破向前者胸口.

君少卿眉頭一皺,左手兩指夾住劍鋒,然而,卻不曾想到,劍供奉身後,夏妙語瞬至,一掌印在劍供奉背後,兩人合力,古劍瞬間突破雙指,刺入前者胸口.

"呃"

一聲悶哼,君少卿強忍劇痛,強硬回招,右手~雷霆轟然壓下,兩人口中頓時染紅,倒飛十數丈遠.

"噗"

劍身拄地,劍供奉半跪地上,一口鮮血嘔出,顯然已受重創.

另一邊,夏妙語同樣嘔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但情況比劍供奉要好上一些.

強,毫無意外的強,強到可怕,強到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下一刻,君少卿身影已到劍供奉身前,單掌落下,殺機畢現.

夏妙語欲救,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掌落下.

就在這一刻,一柄黑色鐵劍出現,如此孱弱,如此稚嫩,卻毫無猶豫,義無反顧地刺向了神之子.

青檸曾說過,不達先天,肉身就無法蛻變,再強的人也不能無視刀劍.

君少卿是很強,但畢竟沒有達到先天,所以,這一劍再弱,他也不能視而不見.

"不知死活"

君少卿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落下的掌一轉,轟然印向鐵劍的主人.

"嘭"地一聲,漫天鮮血中,鐵劍盡碎,鐵劍的主人飛出,一直飛出數十丈遠.

然而,十丈之外已是懸崖.

就在這一瞬間,夏妙語已來到劍供奉身邊,身影一閃,退出十步遠.

還在空中的甯辰看到了這一幕,滿足地一笑,笑容燦爛,染著血,像牡丹花開一般.

這老頭的恩情,他還了.

被夏妙語救走的劍供奉看到空中飛落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朝懸崖落下,一雙蒼老的眸子狠狠一縮,心中如同被什麼揪住般,沉悶的闖不過氣.

"不可"劍供奉伸手去抓,心神震動下,再度一口鮮血嘔出,卻已無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