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仙界崩潰,眾強離開,星空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並行前行,朝著墨星走去.
仙界一行,收獲頗多,西王母消失時那一聲肯定的答案,讓他心中一直以來縈繞的疑云,消散不少.
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尋到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法,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他便要堅持走下去.
另外,有一件事,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西王母消失前,要以金簪劃出天河,將仙界盡頭的黑色漩渦葬入其中.
能讓西仙界之主在意的東西,定然非是尋常,那個巨大的黑色漩渦,究竟什麼?
至于鳳身之事,至今依舊有著太多的未知,他從來都不曾想過,會有一天,他最不能信任的人竟是自己.
行走多日,墨星已在眼前,甯辰收斂思緒,帶著小丫頭踏入其中.
墨山,寄語峰道台上,墨主有感,雙眼睜開,看著遠方,一絲絲光華閃過,難以名狀.
不多時,黑衣身影邁步走來,躬身一禮,恭敬道,"師尊"
墨主點頭,道,"回來便好,先回去休息吧"
"是"
甯辰再次一禮,旋即邁步離去.
寄語峰外,大手牽過小手,一同朝著第九峰走去.
一日後,寄語峰上,五道身影同時歸來,為首第三峰之主凌云恭敬行禮,隨即詳細講述了仙界一行的經過.
道台上,墨主聽完前者講述,蒼老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變化,微微頷首,道,"吾已知曉,你們退下吧"
五人齊齊一禮,轉身退去.
第九峰上,黑衣靜立,看著寄語峰方向,漆黑的眸子宛如深淵,看不出情緒變化.
身後,音兒在努力練劍,一招一式,仍只是基礎.
青竹削成的朱劍,在風中輕鳴,隱約間,鳳鳴陣陣,劍息相引,盤繞劍身.
學武需要資質,音兒的天資,毋庸置疑,加上曾經以鳳血洗練武骨,根基早已超越所謂的武學奇才.
知命不是天才,所以,從來也不會將音兒當天才看,授劍,依舊從基礎授起,日複一日,都只是最基礎中基礎.
學劍很枯燥,尤其是每日都只是基礎的幾招,小女孩練的煩了,總會鬧小脾氣.
然而,一向很縱容小丫頭的甯辰,唯有在此事上,從始至終不曾半分退讓.
他很清楚,不吃苦中苦,怎窺劍上劍.
這個世間最不缺便是天才,不能兌現天賦的天才,毫無用途.
天際上,驕陽西行,一日時光漸漸過去,夕陽將落之際,遠方,一道平靜的聲音傳至第九峰.
"九師弟,來一趟第三峰"
甯辰聞言,轉過身,看向遠方第三峰,眸子微微眯起.
"音兒,你繼續練劍,我出去一趟,很快便會"
話聲中,黑衣掠出,化為流光,飛向第三峰.
音兒見狀,小嘴撇了撇,繼續努力練劍.
第三峰,一位黃衣的年輕男子正在整理峰上的藥田,不足十丈見方的藥田,一株株大藥生長其中,藥香撲鼻,只是聞到,便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藥田中,黃衣男子長相平凡無奇,氣息內斂,看上去毫無特別之處,甚至不如一位尋常的武者.
不過,唯有墨門之人才知道,第三峰之主方才是墨門中除了墨主之外的第一人.
綾羅真曾經說過,雖然同為踏仙虛境後期,但真正交手,她能打敗三師兄的可能,不足一成.
甯辰現身,來到藥田前,看著藥田中的黃衣男子,客氣道,"三師兄"
凌云抬起頭,溫和一笑,道,"來了,先等一等,很快就好"
甯辰點頭,神色平靜地等在藥田外.
大約半刻鍾後,凌云整理好藥田中的大藥,邁步走了出來.
"久等了"凌云面帶笑容道.
"三師兄客氣"甯辰應道.
凌云笑了笑,道,"其實,吾喚你前來,也沒有太重要的事,只是有些小事放心不下,想來想去,也只有九師弟你最合適"
"三師兄請言"甯辰應道.
"這些日子,吾虛要出去一趟,這里花花草草吾放心不下,便請師弟你幫忙照料了"凌云輕聲道.
"要多久?"甯辰眉頭輕皺,道.
"不知"
凌云搖了搖頭,道,"也許十天,也許數月,也許……"
話到最後,凌云語氣一滯,沒有在說下去,笑了笑,道,"總之,在吾回來前,這些藥草,就拜托師弟了"
甯辰輕輕點頭,應了下來.
"最後一件事,聽說師弟劍上造詣非凡,不知師兄是否有幸,與師弟切磋一番"
說話間,凌云揮手,身後竹屋中,一個木盒飛出,木盒打開的刹那,一口薄如蟬翼的白劍飛出,劍聲淒淒,刺人心神.
"三師兄會劍?"
甯辰眸子眯起,輕聲問道,在西仙界中,他並不曾見到凌云用劍,也沒有聽綾羅真和齊桓提起過.
"略懂一二"
凌云握劍,應道.
"師弟之幸"
甯辰神色凝下,手一揮,青光流轉,太始現鋒.
"請"
"請"
話聲落,凌云首先身動,白虹出,劍隨人舞,妙至巔毫的劍感,初顯鋒芒.
甯辰揮劍擋鋒,鏗然一聲,劍光凜目,劍聲鳴動.
凌云手中劍鋒轉過,凌華轉勢,宛如曹衣出水,劍意綿密.
變化極快的劍,劍劍真,劍劍虛,無可辨,無可分.
甯辰眸中光華閃過,劍鋒游動,身隨劍行,迎上精妙之劍.
雙劍交接,觸之即分,快劍的交鋒,一劍快過一劍,劍光過,黑發同時飄落,灑脫的風采,交織出一幅完美如畫的劍者之決.
其余四峰上,綾羅真,齊桓等墨門四子看向第三峰,一觀劍者之決.
他們都不曾知道,原來,三師兄的劍上造詣,竟是如此非凡.
"白虹"
劍逢敵手,本是平生之幸,奈何身不由己,最後的劍決,劍中盡是悲音.
"嗯?"
甯辰傾耳,劍動,踏步游身.
縱橫交錯的白色虹光,華麗異常,虹中劍光,不見首尾,驚才絕豔的劍,世間首見.
忽聞淒淒劍鳴,在劍虹中,奏起一聲聲,一聲聲.
驀然,一抹刺目的紅,順著劍身滴下,刹那染紅身前大地.
入眼,太始劍鋒入體半寸,劍訣終章,在最華麗時,悄然落幕.
"為什麼"甯辰開口,皺眉道.
"不為什麼,勝者強,師弟,你贏了"
凌云面露一抹難明的笑,輕聲道.
身子脫出,劍鋒離體,一抹血花淌落,淒豔而又美麗.
勝敗的分明,這一刻,變得模糊,難以分辨.
白虹飛入木盒,劍音消失,再不可聞.
"甯辰,時間不早,師兄就不再留你,請回吧"凌云微笑道.
"師弟告辭"
甯辰聞言,壓下心中疑云,再度客氣一禮,旋即踏步朝第九峰掠去.
第八峰,綾羅真眸中閃過一抹傷感,她拖延了自己的時間,卻是將三師兄推向了前方.
"綾羅,不用替吾傷心,人皆有命,吾這一生,無憾了"
平靜的聲音傳來,沒有太多波瀾,一場劍上決,了卻了最後的遺憾.
"師兄,真的不能改變了嗎?"綾羅真悲傷道.
"九師弟不同于吾所見過的任何人,或許,你的疑問,能在他這里得到答案,只是,師兄等不到了,便先走一步,希望奈何橋上,你們能來得晚一些"
第三峰,凌云淡淡一笑,背起劍盒,邁步朝山下走去.
諸峰上,墨門四子齊齊躬身一禮,送別三師兄.
第九峰上,甯辰雙眸越發深邃,看著下山的凌云,心中莫名沉重.
方才的劍,他雖感受不到劍息,卻也能聽出劍聲的淒冷,這一戰,不僅是切磋,更像是告別.
寄語峰,墨主睜開雙眼,看著離去的凌云,許久,輕輕一歎.
十日,墨山上依舊如往日一般平靜安和,不見任何異常,然而,第十一日,一位少年模樣的年輕人上山來,背負白虹劍盒而來.
"墨主,凌云大哥留下話,要將此劍,送上第九峰"
寄語峰上,少年人恭敬一禮,放下劍盒,道.
地上,染血的劍盒,殷紅刺目,盒中虹劍,隱隱悲鳴.
"你去吧"墨主蒼老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感慨之色,輕歎道.
"謝墨主"
少年人恭敬行禮道.
半個時辰後,少年登上第九峰,看著峰前的黑衣身影,恭敬道,"九先生,凌云大哥讓我將此劍送來,還請收下"
劍盒打開,白虹靜靜橫在其中,劍上泣血,滴滴刺目.
"三師兄,呃"
綾羅真,齊桓等人現身,待看到白虹劍時,心中同時一痛.
"劍已送到,在下告辭了"
少年放下劍盒,再度客氣一禮,轉身離去.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綾羅真回過神,看向少年,開口道.
少年停下腳步,回頭平靜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送劍之人,叫什麼名字對各位先生來說並不重要,後會有期"
說完,少年沒有再多言,邁步遠去.
少年離去,第九峰上,五道身影看著劍盒的白虹劍,默然而立,許久,第六峰,第七峰之主沉沉一歎,踏步離去.
"九師弟,三師兄既然將此劍送你,便收好吧"
最後看了一眼白虹,齊桓目光看向眼前年輕人,輕聲歎道.一旁,綾羅真纖手攥地慘白,眸中悲傷難掩,為什麼,難道他們的命運,就只能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