謐水河畔,兩個小姑娘練劍,花開一般的年紀,美麗而又無憂.
甯辰站在船舫上,看著河畔,眸中點點光華閃過.
他像音兒這麼大時,也才剛剛入宮吧.
當初的大夏正直鼎盛,天下無敵.
那時,長孫母儀天下,青檸花樣年華,從他進宮後,都沒少揍他.
那時,凡聆月鋒芒初露,千年無敵的大夏幾乎一夜間從鼎盛墜下神壇,讓一位女子壓得喘不過氣.
這是一個時代中最驚豔的女子,幾乎壓過了所有人的光華.
假如她不是七絕之體,假如她能再多撐半年時間,假如……世間沒有假設之說,但是,那位女子的驚豔,卻是毋庸質疑.
那一夜的落月城,三劫同天的景象至今依舊曆曆在目,從古至今連度三劫的人,天下唯一,凡聆月.
或許是太過完美,連天都妒忌,才會讓其活不過二十二歲,本來才是一個人輝煌一生的開始.
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一切都仿佛還在眼前.
清風拂過湖面,一枚落葉遠遠飄來,落入湖中,一去不返.
河畔上,少女隨著音兒學劍,十分認真,或許是得來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甯辰看在眼中,什麼也沒有說,這位叫靈芝的小姑娘的確不錯,不過,他不會再收徒了.
"靈芝姐姐,甯辰好像真的不想收徒了"
音兒看了一眼湖中船舫前靜立的身影,小臉上閃過一抹歉意,輕聲道.
連她都看得出來,靈芝姐姐是一個非常適合學武之人,甯辰不可能不知道,但,甯辰至今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更不曾指導過一招,意思不言而喻.
"是靈芝沒有這個福分"
少女眸中閃過一抹黯然,旋即很快掩去."靈芝姐姐不用灰心,甯辰這麼厲害也是自己修煉的,除了幾位長輩偶爾指點過一兩次,其余的時候都是靠著自己努力,比起他,靈芝姐姐至少天賦資質要好得多"音兒細
心勸慰道.
"嗯"
少女輕輕點了點頭,收回心神,朝著眼前小丫頭笑了笑,道,"我會努力的"
湖心畫舫上,甯辰看著兩人,眸中露出一抹認可之色,修煉之路,終究要靠自己去走,這兩個孩子的天分都十分不錯,只要肯用心,未來不可限量.
相比音兒,這位名為靈芝的小姑娘明顯更為努力,也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一個不得了的強者.
從日初到日正當中,兩個多時辰過去,河畔邊,音兒擦了一下小臉上的汗水,目光看向湖中畫舫上的身影,嬌聲喊道,"我要去吃飯啦"
說完,音兒拉過一旁的少女,朝著遠方跑去.
看著兩人身影遠去,甯辰收過目光,轉身走入了船舫中.
相隔數千里之外的十萬大山中,一座斷崖絕壁上,鮮血染紅崖壁,一柄斷矛洞穿女子身體,將其釘在斷崖上,一滴滴血水沿著斷矛不斷落下,淒慘之極.
姣好驚豔的面容,如今染滿了血汙和汗水,再也看不到一絲往日風采.
殘破的戰甲,沒有一處完好,經曆了酷刑,冥殿戰將已奄奄一息.
曾經身為掌管天下刑獄的太理司主,知命的雙手,早已沾染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憐香惜玉,或許已經忘記.
崖壁下,鮮血滴落的聲音,微不可查,卻又如此清晰,暴露在風吹日曬的朱雀戰將嘴唇已開始干裂,修為被封,重傷在身,即便踏仙也快要撐持不住.
女子眉心,朱紅的鳳凰印記散發點點紅光,不斷為女子延續生機,不讓其死去.
世上最殘酷的懲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沒有力氣說話,沒有力氣痛呼,沒有力氣去恨,苟延殘喘的朱雀戰將在風吹日曬中漸漸凋零,一點點經曆著生機離體的死亡恐懼.
"朱雀"
就在這時,斷崖百丈之外,黑氣湧動,一道彌漫在黑霧中的身影走出,看著前方被釘在崖壁上的女子,雙眼狠狠一顫.
一步踏出,瞬時上前,青龍冥將伸手抓向斷矛.
"小心"
朱雀冥將見狀,強忍傷勢,提醒道.然而,提醒已經太晚,青龍冥將碰觸到斷矛的一瞬,天地突然一滯,一股湃然無匹的劍意升騰而出,砂石為劍,草木為劍,天地萬物盡為劍,驚世駭俗的劍威,沖向前者
.
青龍冥將一震,身影急退,躲避劍光.
同一時間,謐水河,湖心畫舫中,甯辰有感,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終于來了!
下一刻,畫舫中紅衣邁步,轉瞬消失不見.
遠方,音兒有感,目光轉過,面露不解之色.
"好好練劍,我很快就回來"
話聲未落,紅衣已消失遠方,看不到蹤影.
十萬大山深處,斷崖之前,黃泉封禁,四面八方陣紋升騰,禁制中,一道道劍光升騰,宛如洪濤暗流般的劍意,沖向擅闖之人.
青龍冥將急退,然而,禁制擋路,十方封禁,退無可退.
劍光無盡,殺機逼人,眼見已無退路,青龍冥將沉元納氣,翻掌硬撼劍光.
隆隆震顫響徹十萬大山,天際之上,太極陣圖升起,兩色光華卷動,黃泉封印空間,陰陽相助,再現太上劍陣.
紅色的劍光,縱橫交錯,無始無終,無極無盡,恐怖之極的威勢,將斷崖前十里方圓化為禁地.
崩毀的山體,陷落數百丈,巨石飛起,在劍光中化為飛灰,煙消云散.
精心布陣,一朝起勢,太上劍陣威勢驚人,強如四大冥將之首的青龍一時間都變得捉襟見肘.
劍氣所過,黑發飄零,難以預料的劍,不知所起,不知所終,唯有滿目的殺機,逼人發狂.
陣法之外,不知何時,紅衣現身,看著身陷劍陣中的冥殿戰將,目光中冰冷一片.
甯辰踏步,剛要入陣,突然,身子一震.
就在這一刻,遠方,腳步聲響起,不急不緩,卻是步步踏在前者心頭.
下一刻,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出現,前面一人,一身青色華衣,劍眉星目,黑色長發隨風飄舞,宗師風采,讓人側目.
男子後方,背負劍架的少女,依舊如三十年前一般,俏麗的容顏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歲月也不忍傷害這純淨無暇的女子.
看到兩人,甯辰眸中震驚難掩,余光注意到斷崖上經曆過酷刑的淒慘景象,旋即身影閃過,將斷崖前血腥的一幕擋去,不願讓少女看到這殘酷的一面.
太上劍陣前,兩人停下腳步,燕親王看著前方縱橫交錯的劍光,靜立不言.
劍陣中,青龍冥將感受到陣法恐怖的劍壓,目光移過,面露震驚.
"刺啦"
分神一瞬,劍光劃破衣帛,帶起一瀑血花,染紅戰甲.
"陣法不錯"
燕親王平靜地說了一句,旋即邁步走入了劍陣中.
一刻後,震撼人心的一幕發生,青衣所過,萬劍消散,竟是絲毫不能近身.
甯辰看過,心中輕歎,論劍,他差前輩還是太遠了.
劍陣中,燕親王一步步走到青龍冥將前,抬手散去縱橫交錯的劍光,淡淡道,"帶她離開吧"
陣法之外,甯辰聞言,面露急色,剛要說話,耳邊便傳來了少女的聲音.
"就聽前輩的吧"阿蠻走到前者身邊,輕聲道.
甯辰聽過,心中輕輕一歎,旋即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道,"嗯"
劍陣內,青龍冥將脫身而出,掠身至絕壁上的女子前,伸手拔出斷矛,回首看了一眼不遠處靜立的青衣男子,眸中閃過一抹忌憚之色.
不敢再耽擱,青龍冥將收回目光,腳步一踏,縱身遠去.
"走吧"
燕親王看向斷崖前的紅衣年輕人,平靜道.
甯辰點頭,眸中閃過遺憾之色,可惜了.
"不可惜"
阿蠻似是看出身邊之人心中所想,輕聲道,"殺人不好"
"沒殺人"
甯辰回過神,溫和一笑,道,"他們來找事,我只是想讓他們吃些苦頭"
"殺人不好"阿蠻再一次說道.
甯辰一怔,旋即輕輕一歎,道,"我下次會注意"
"阿蠻能看到你身上的業力,你的殺業越重,對你日後的修煉之路便越不利"
前方,燕親王平靜說道.
甯辰沉默,片刻後,輕聲道,"晚輩受教"
謐水河畔,夕陽將落,音兒無聊地坐在河邊發呆,等著某人回來.
"音兒,不好好練劍先生會生氣的"少女看向河畔邊的小丫頭,輕聲道.
話聲還未落,遠方,三道身影一前兩後邁步走來,讓河邊的兩個小丫頭都是一震.
"那是?"
音兒認出了最前方的青衣身影,再看到甯辰身邊的女子時,先是一楞,旋即很快回過神來,震驚道,"小師娘?"
少女聞言,面露不解,目光順著音兒的視線望去,眸中同樣露出驚訝之色.
"小師娘來了,趕緊去迎接"
音兒一下從地上蹦起來,小跑過去.
少女還有些迷惑,不過,也快步跟了上去.
"見過前輩"音兒跑到三人身前,先是給最前面的青衣男子行了一禮,旋即跑到甯辰身邊的女子面前,小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道,"小師娘,我是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