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 8-42 廣東十虎


吳三桂聞言帶了幾個人跑上樓去,只見劉子光正站在一張裝潢精美的架子床旁邊,床板翻開,露出里面的密室,伸頭一看,一個楠木箱子敞著口放在里面,箱子底還有一些小顆的珍珠和金豆子,顯然是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帶走,還有兩套衣服扔在一邊。



“大哥您真是神機妙算啊,一下子就找到了竊賊進來的密道。”吳三桂贊歎道。



“小意思,這是老朱家的傳統,喜歡在床底下裝暗道,你派幾個人下去追蹤一下吧,注意暗器機關。”劉子光聳聳肩膀道,當年他第一次夜盜皇宮就是從床上的密道逃生的,並且在那里認識的劉小貓,印象深刻的很,所以一上來就奔架子床,果然在上面發現了玄機。



士兵們順著密道追到了遠處的那片小樹林,發現了雜亂的腳印和馬蹄的蹤跡,腳印和留在滕王閣的腳印很類似,屬于同一種式樣的靴子,而且這種靴子的底紋很奇特,不是甯王軍隊制式也不是吳三桂手下軍隊制式,反而和劉子光手下那幫壯丁腳上的靴子差不多的紋路。



“我知道了,這是左夢庚的人干的。”劉子光恍然大悟,他的壯丁部隊穿的靴子都是來自于左軍的倉庫,自然紋路一致。



讓左夢庚在眼皮底下盜走了財寶,吳三桂覺得很沒有面子,劉子光倒覺得沒什麼打不了的,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再多也難以變現,即使變現了也很難招募到兵馬,現在大局已定,湖廣江西境內殘存的敵對勢力都望風而投降,僅剩下那幾只從鄱陽湖流竄出去的小部隊了,幾千人的隊伍就算戰斗力再強悍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缺乏戰馬兵器,有沒有糧草軍餉,再加上分散成三四只千余人的小隊伍,指不定走到哪個山溝就讓山賊給一勺澮了呢。



南昌的甯王府內查抄出龍袍、皇冠等大批皇帝才能用的東西,甯王如此僭越,說明早就想某朝篡位了,劉子光將這些東西打包發往京城呈給皇帝觀看,至于搜查出的現銀、兵器、盔甲等東西直接充入當地官庫,當然在入賬的時候沒忘記做一做小手腳,把六十萬兩銀子寫成了十六萬兩。



南昌的差事告一段落,劉子光不等朝廷委派的江西巡撫到任,便帶著部下開拔回武昌去了,清剿甯王余部之類的小事放給吳三桂去做就行了。



朝廷借著賑災的由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決了左良玉,又以排山倒海之勢撲滅了甯王的叛亂,這不由得使四川、云貴等地的軍閥們膽戰心驚,朝廷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積弱的朝廷了,而是一個在英明皇帝領導之下,兵強馬壯、咄咄逼人的強勢朝廷,左良玉和甯王的前車之鑒讓他們開始重新定位自己的位置,經過短時間的考慮,這些稱霸一方的諸侯紛紛上表聲明自己對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鑒,並且表示可以很願意派自己的兒子進京城去鍛煉、學習一下,毫無疑問這是一種表示善意和忠誠的行動,但是朝廷並不滿足,朱由校才不在乎他們送來的人質呢,他要得是實實在在的控制,不過再動刀兵確實不明智了,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于是皇帝下旨,加封吳三桂為湖廣總兵,金聲恒為副總兵,所部人馬盡數整編為朝廷禁軍,他們倆配合湖廣總督何騰蛟先處理湘西的改土歸流事宜,等湘西這個改土歸流的示范區成功以後,再慢慢拿云貴四川開刀。至于劉子光,忙完他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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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白云山下,一個穿著綢衫的中年男子正漫無目的的走著,雖然他的氣質看起來像個有錢人出身,但是眼神卻很空洞,似乎心里藏著很多事情,這人正是兵敗落難的甯王朱常彙。



本來左夢庚的計劃是部隊化整為零,分散向南滲透,集中在廣州府城外會合,湊齊了人馬再買船出海,共創大事,可是左軍大部終歸是農民出身,故土難離,再加上朝廷到處張貼告示,赦免這些低級叛軍,所以相當一部分都投降了,還有一些願意跟著左夢庚南下的人,在路上被殺賊截殺了。所以左夢庚和甯王等人在廣州等了好幾天,也只等到了李過帶領的百十條漢子。



他們暫且住在白云山附近的車馬店,這里條件不算很好,錦衣玉食慣了的甯王很不習慣,可是現在他已經是光杆司令了。左夢庚那幫人根本不理睬他,只說不能住太好的旅館以免暴露行蹤。



左夢庚一邊繼續等他那些部下,一邊在廣州聯絡買船雇傭水手的事宜,他們都是北方人,語言不通很是不方便,所以這些天來一直沒什麼進展,左夢庚李過他們忙的團團轉,沒有人去搭理甯王,所以朱常彙抽個空子自己溜出來散步。



甯王長久以來住在南昌,京城都沒去過一次,廣州府是大明朝僅次于上海道的第二繁華城市,居住著許多西洋南洋的商人,經濟非常發達,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這不,甯王已經被人盯上了。



牆角有一幫個精瘦的本地潑皮,賊光四射的眼睛盯住了甯王腰間沉甸甸的錢袋,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認定這個穿著過時綢衫的土老冒是第一次到廣州來的外鄉人,正是最適合下手的對象。



甯王百無聊賴的走著,忽然看到很多人在牆邊圍觀著什麼東西,于是擠過去一看,原來是擒拿自己和左夢庚的告示,上面還有畫影圖形,雖然畫上那個人和甯王本人的相貌有著很大的出入,但還是給他帶來極大地驚恐,趕緊縮一縮脖子從人堆里退出來。



甯王奮力退出人群,卻不小心撞到了後面一人,甯王可是當慣了王爺的,自然不會賠禮道歉,反而大大咧咧的等著人家給他磕頭賠罪,那個被甯王撞到的人是個很瘦的當地青年,此時正捂著耳朵叫疼,他同行的一個青年指著甯王道:“我兄弟正挖耳屎呢,被你撞到,現在耳朵聾了,你看怎麼辦吧。”



甯王道:“走路掏什麼耳屎,撞聾了活該,干我鳥事。”




青年大怒:“你個撲街的,撞傷了人還敢耍橫,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說著揮動麻杆一般粗細的胳膊恫嚇甯王,這倆青年都是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在威猛的甯王面前自然毫無威懾力,甯王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吃敗仗,心情正不爽呢,見這兩個小子大庭廣眾之下欺負上門,哪有放過的道理,他擼起袖子,將兩個斗大的拳頭按的骨節啪啪響,這就要一展甯王昔日雄風。



潑皮們沒料到這個土老冒居然是個愣頭青,本來只是想訛詐兩個錢的,現在為了面子不得不跳出來群毆了,于是又有八個同樣矮小的青年走過來,亮出鐵鏈子、匕首、木棍等武器,將甯王團團圍住,為首的一人喝道:“北佬,你以為我們廣東十虎是好欺負的麼?”



潑皮們以為自己人多勢眾這個北佬一定害怕,可是他們訛詐選錯了人,高傲的甯王可是出了名的人來瘋,吃軟不吃硬,你越是聲色俱厲,報出江湖名頭,越是惹起甯王的興致,看到自己被包圍,甯王寬大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了笑意,不屑地說:“是你們一個個的上,還是一起上。”



廣東十虎心虛的對視一眼,心說這個北佬還是個練家子,于是答道:“我們兄弟對付一個人是一起上,對付一百個人也是一起上。”



甯王豪爽的大笑:“也好,省得我費時間,你們來吧。”



十虎揮動兵器哇哇叫著打過去,甯王雖然武藝不精,但怎麼都比這幫體格瘦弱的潑皮要高上一截,再加上他身高力壯,打起來並不吃虧,可是廣東爛仔出了名的難纏,十個人蜂擁而上,打倒了又爬起來,再打倒再爬起來,時間一長甯王也受不了,身上的綢衫已經被匕首劃了好幾個口子,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橫死當場了。



危急時刻,忽聽有人暴喝一聲:“十個打一個,算什麼英雄好漢。”然後有人加入了戰團,此人身量甚高,一件黑色披風甩來飄去很是威風,掌中一把細長的劍更是耍得出神入化,將潑皮們的衣服劃開而不傷到肉體,片刻之後,十個潑皮就被他們倆人聯手打的躺倒在地了。



那人將長劍插回腰間,斥責道:“下回不要讓我聽到你們再冒充廣東十虎的名號,否則一定告訴寶芝林的黃師傅,滾!”



十個潑皮抱頭鼠竄,那人轉身對甯王說:“親愛的朋友,您一人對抗十個暴徒的勇氣令我欽佩,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認識您?”



甯王卻沒有回答,因為他驚愕的發現這個說著一嘴流利南方官話的家伙居然是個金發碧眼的西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