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章 當場揭穿

戴嘉道:"事發那天是晚上,我們去長樂池問了許多人,都說太暗了沒看清.這位證人卻言之鑿鑿,說看到我們把蕭公子打下水.故而,學生以為,很有必要檢測一下證人的目力."

這話合情合理,府尹看了眼那商人,點了點頭.

那商人目光微動,仍舊笑道:"公子要怎麼檢測目力?該不會要等晚上,實地演練一番吧?"

"這倒不必."戴嘉轉身,指著斜對面的食鋪,那里有面幡旗,是今天早上才掛出來的,"現下青天白日,光線明亮,雖然距離遠了點,可比晚上更容易辨認.證人就說一下,那面旗上,寫的什麼字,如何?"

學子們紛紛轉頭,看著那處.

有人眯了眯眼,小聲問同伴:"寫的什麼字啊?我看不清."

他的同伴警覺:"噓,等會兒再說,別讓人聽見了."

"怎麼樣?看清了嗎?"戴嘉催促.

那商人笑道:"真是對不住,鄙人打小不識幾個字.想來,寫的應該是鋪子的名號,或者物美價廉這樣招攬客人的話吧?"

戴嘉面色沉了下來,喝道:"你可真是巧舌如簧!當真不認識上面的字?"

"讓公子失望了,確實不認得.鄙人一介行商,如何能與諸位公子相比……"

商人說著說著,感覺到氣氛變得很怪異,蕭管家竟向他瞪了過來,目光極是凶狠.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戴嘉臉上的怒色已經退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向府尹拱手:"大人,您看到了.那面旗上,分明沒有字,而是畫了一個面碗.現在是大白天,他都看岔了,到晚上,真能在人群里看到蕭廉被打的情形嗎?"

什麼?商人愣在那里.

戴嘉慢慢向他走過去.

"目力有損是常事,比如我這些同窗,就有人看不清上面是字是畫,因為他們常年苦讀,埋首書籍.但是商人有這種情況,就有點奇怪了.你們行商,又不需要耗費目力,莫非是天生的不成?"

這商人強笑:"公子,鄙人只是一時沒留神……"

戴嘉已經走到他身邊,猛然抓起他的手.

這商人想抽回,然而寒燈立刻上來,按住他的肩膀,頓時一股大力,將他壓得老老實實.

"諸位請看!"戴嘉大聲道,"他的指節上有繭!這個位置,我們都很熟悉吧?沒錯!這是握筆留下的繭.證人,這繭難道是你算賬算出來的?"

大街上頓時響起了噓聲,有人出聲喊破:"證人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什麼商人!他連對面的旗子都看不清,哪里看得到晚上的事!他作偽證!"

"蕭家卑鄙無恥,弄虛作假!"

戴嘉趁機喊道:"大人,您一定要為學生們申冤啊!"

"對!求大人申冤!"

府尹抽了抽臉皮.

在他答應當街審案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偏幫再過了.

怪只怪,蕭家太蠢.叫他們找個能言善道的來,他們就找了這麼個人!

"肅靜!"府尹一拍驚堂木,"此證人不可信,證詞抹除!"

學子們大聲歡呼起來.

他們聚在一起,又是找證人,又是散消息,忙了兩天,總算沒有白費.

合眾人之力,做成一件事的感覺真好!

"大人."戴嘉出聲,"已經證實蕭家偽造證據,請還我們一個公道,放了我的同窗們."


府尹摸了摸胡須,說道:"偽證一事,本官結案之時,自會追究.但,刨除此證,仍有諸多繁雜的證人證詞,需要一一核驗.你等為同窗鳴冤之心,本官深有體會,但案子不是這麼斷的.現下還有證詞沒有理清,本官必須全部驗明,方可開釋."

"大人……"

府尹打斷他的話:"諸生揭穿了偽證,本官十分感激.但官府做事自有規矩,不可為你們破例.你們真想當庭開釋,除非一一證明,其他證詞亦是偽造.本官這不是為難你們,而是法度."

他搬出法度,學子們一時無法反駁.

蕭家偽造了那麼多證詞,沒辦法短時間內全部推翻.

這是一項枯燥耗時的工作.

見他們無話可說,府尹神情柔和下來:"諸生,你們當知道,真正的官府辦案,不可能像戲文那樣.不過你們放心,只要余下的事務了結,該放人,本官定會放人.退堂!"

府尹一拍驚堂木,差役吏員們紛紛過來收拾桌椅.

眼見學子們不知該怎麼反應,府尹微微一笑.

到底年輕,這樣就糊弄過去了.

不過,當街被揭穿偽證,這案子沒法再辦下去了,回頭跟蕭家打聽招呼,早早撤了為好……

街邊的馬車里,有兩個人在剝炒栗子.

"你怎麼知道那人目力有問題?"俞慎之問.

池韞道:"他看人的時候,喜歡眯眼睛."

這動作她太熟了,無涯海閣那些學生,凡是目力有問題的,都有這個習慣.

至于手指有繭,卻是戴嘉自己留意到的.

樓晏說的沒錯,這小子果然很有天分,不過提點他幾個關鍵,就把事情辦得這麼漂亮.

"原來是這樣."俞慎之說著,也眯了下眼睛.

池韞笑了:"俞大公子,你沒發現,是因為你的目力也有問題,對嗎?"

俞慎之哈哈一笑:"以前喜歡燈下看書,不過沒他這麼嚴重,那旗上是畫是字,我還是辨得出的."

說著,他拋了顆栗子進嘴.

嗯,好香,真適合看戲的時候吃.

"不能就這麼完了吧?"俞慎之說,"氣勢一散,後面可就不好辦了."

"當然不能."池韞透過車窗,給寒燈打了個手勢.

寒燈收到,跟戴嘉說了句話.

戴嘉有了主意,轉身喊道:"諸位同道留步.我們要府衙當庭判決,確實強人所難.禁軍統領位高權重,品級遠高于府尹,如何判得了?但我們就這樣回去,豈不是向權貴低頭了?"

學子們聽著這番話,不禁停了下來.

是啊!哪怕府尹答應放人又怎麼樣?蕭家他敢判嗎?

這麼一來,豈不是惡人逍遙法外?

"府尹不能判,那誰能判?"有人自言自語.

"當然是職位更高的人!"戴嘉伸手一指,"我們去請願,求大人們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