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看不出來啊,你也是個人精."
離開父母家,在回去的路上,唐文凱抓著方向盤,看似無意地說了一句.
莊嚴側頭看了唐文凱一眼,目光旋即朝旁邊一滑,裝作沒事人一樣說:"營長,我可不明白你到底說什麼呢."
"還裝啊!"唐文凱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了:"剛才吃飯的時候,你看我爸的口氣,看來你求的事算是答應了."
莊嚴不置可否,沒有回答唐文凱,而是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色.
"能不能說說,你是怎麼說服我爸的?"唐文凱問.
莊嚴繼續裝愣:"什麼說服你爸?我這是如實反應我自己內心的想法,只是唐軍長愛兵如子,所以答應了我,這根本不需要說服."
"嘖嘖!"唐文凱一臉嫌棄地瞥了一眼莊嚴:"我從前還以為你莊嚴是個耿直人,沒想到啊沒想到,你肚子里居然也有彎彎腸子.一等功是軍區里定下來的事,你去找我爸,恐怕左右不了什麼,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莊嚴雙手交叉在胸前,依舊惜字如金,沒有作答.
"但是我爸現在答應了,幫牛世林爭取二等功,這件事卻是他可以左右的."唐文凱又看了莊嚴一眼,見後者臉上沒有任何反應,忍不住說:"莊嚴來之前恐怕早就知道自己這個一等功是推不掉的,卻唱了這麼一出苦肉計,只是我不明白,我爸那人可不是好說話的人,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莊嚴終于歎了口氣,在副駕駛座位上挪了挪屁股,想了想才道:"其實我真的沒有試圖去說服唐軍長,我只是將牛世林的情況如實告訴他而已."
"我看不止.牛世林的確是個好兵,但C軍上下好幾萬人,像他這樣的兵也不是沒有其他例子,說到底,還是你這個連長上心了."唐文凱說:"告訴我,你跟我爸說了什麼."
莊嚴道:"別的兵我管不著,手也沒那麼長,但是我自己的兵,總歸要我自己為他們爭取.其實我對你父親也沒說什麼,我將自己當年提干的故事告訴他了.牛世林和我當年有些像,因為各種原因耽誤了考軍校.我不想牛世林像當年的我一樣,更不願意看到一個願意在部隊里好好干下去的兵沒有一個提拔的機會.當年我如果不是有人拉了我一把,恐怕現在我也不會在1連連長的位置上,估計早回家去,做生意,或者找一份工作,當個普通老百姓,就這麼老婆孩子熱炕頭過一輩子."
唐文凱聽著聽著,有些出神.
莊嚴的經曆以前他聽說過一些,當初來到偵察營的時候,唐文凱看過檔案之後還挺奇怪的.
按說莊嚴履曆如此豐富,早該提干了,卻拖到了第五年才提的干部.
現在看來,這里面的故事還真是不假.
之前莊嚴找自己,要求他找個機會讓自己見見軍長.
唐文凱當時問過莊嚴要干什麼.
莊嚴說自己不想要一等功,想謙讓給牛世林.
唐文凱當時就笑了,說莊嚴你幼稚啊,立功受獎這事,是你說了算?定下來的事,是你說了算?
這可是一等功,不是什麼團嘉獎,哪是說改就能改的?
可是架不住莊嚴一頓央求,也只好硬著頭皮勉強而為之.
本來以為莊嚴跟自己父親唐恒陽說了這事之後,會導致自己挨罵,至少落個政治不成熟的罪名.
沒想到莊嚴和唐恒陽從書房里出來之後,有說有笑,吃飯的時候更是討論起軍事,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
從這一點上分析,莊嚴要求的事情恐怕辦妥了.
只是,他怎麼做到的?
出門的時候,唐文凱扯住了莊嚴,問他一等功的事怎麼處理.
莊嚴先是搖頭,說這一等功軍區里定的,自己沒法推辭了.
不過言語之間,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唐文凱不是傻子,如果莊嚴今天目的沒有達到,剛才吃飯哪會這麼輕松.
那種發自心底流露出來的高興勁兒可裝不出來.
又再追問,這才知道結果--莊嚴第一等功沒讓出去,但是牛世林的三等功改了,變成了二等功……
這就是最終的結果.
唐文凱上了車,一路在心里琢磨.
琢磨了半天才回過味來.
好家伙!
莊嚴這是扮豬吃老虎不是?!
以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知道一等功這件事不是輕易可以改動的,而且如果改動,那可是要傳到總部去的.
這種事,自己父親也不會蠢到答應他幫忙.
部隊可不是菜市場.
部隊有部隊的規矩.
這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白著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莊嚴這是頭鐵?
當然不!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莊嚴看來是早有預謀,甚至在心里衡量過成功的概率,這才讓自己幫忙求見父親.
所以,他說莊嚴也是一肚子彎彎腸子,這一點倒是沒錯.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莊嚴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想到這里,唐文凱反倒一點不生氣,還很開心.
牛世林是個好兵,自己也曾經過要幫他一把.
可當時自己還是擔心自己的身份敏感問題.
假若自己替牛世林在父親跟前說情,弄個二等功,將來別人會怎麼看自己?又會怎麼看父親唐恒陽?
何況,父親肯不肯幫,那也得另說不是?
現在倒好,莊嚴出馬,借著這次國際偵察兵比武的機會,直接搞定了牛世林的事.
當然是值得浮一大白的事.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老是兵."聽了唐文凱的評價,莊嚴並不反駁:"從當兵第一天開始就不是."
"噯,對了."唐文凱又想起一件事:"你剛才在飯桌上答應我爸的事,是當真了?"
"你說的是……"
"就是你答應他,趁這個假期結婚擺酒這件事."
說到這件事,莊嚴馬上頭疼了.
唐恒陽之前在飯桌上的確說過,他知道莊嚴的情況,也知道和林清影之間只是訂婚,也扯了證,但是還沒擺酒.
這位軍長倒是挺關心莊嚴的,甚至連莊嚴都覺得有些意外.
以為唐恒陽居然命令莊嚴要趁著最近有假期,干脆擺酒結婚算了,還興致勃勃說自己要來當個證婚人.
這事……
艹,軍長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婆婆媽媽,關心起一個連長的婚姻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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