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間的艱苦跋涉,小男孩原本應該帶著嬰兒肥的臉頰有些瘦削,就顯得兩只眼睛分外的大,尤其因為正在發燒兩頰通紅,那一對骨碌碌的眸子直欲噴火,看著像極了准備燒烤孫猴子的聖嬰大王.
借著不遠處明明滅滅的火光,小男孩貪婪的盯著棒棒糖足有一分鍾之久才一把搶過來遠遠丟出去,嘴里仍然叫囂著:"誰稀罕吃這破東西,我以前天天吃."
莫孓:那你倒是別一直舔嘴唇咽唾沫啊.
倒是那位豐滿妖嬈的母親飛快跑出去在別人撿到之前將棒棒糖一把撈在手里,仔細吹了吹,然後討好的再次拿給小男孩說道:"冬冬,快看,這是媽媽剛剛撿到的棒棒糖,快吃吧,吃了你就不難受了."
越是往後黃雅莉說話的聲音就越低,她害怕那些人知道兒子生病,不知道為什麼成年人發燒很可能就是異變了,可是小孩子發燒往往都是真的生病了,之前隊伍里已經有一個三歲的小姑娘因為燒得太厲害連同不肯丟下她的母親一起被驅逐出隊伍.
那對母女一直遠遠跟著隊伍,可是終于在不久之後被尾隨的喪尸給殺死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個時候的各種藥品都很稀缺,萬一要是被傳染了除了硬抗沒有別的辦法,人人自危的末世,冷漠和自私其實算是保命的一種手段.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對母女沒有變異人護著,有個火系變異人的兒子感冒了,不但有額外的水和藥,還多給發了一個大蘋果.
而他們這些普通人盡管當初加入隊伍時貢獻出全部物資,每天的飲用水還是一樣必須算計著喝都不夠.
這也是黃雅莉死皮賴臉想要依附莫孓的原因.
只要這個變異人肯收下她跟兒子,那些人就不會輕易開口攆走他們娘倆.
再有一個原因就是兒子已經燒成這樣,再直接睡地上她怕孩子熬不過去,這個男人的毯子厚實,她怎麼樣都行,只要給兒子擠出一小塊地方就可以了.
可是等到男人答應收留他們之後黃雅莉接著幽暗的火光才發現,這是個好看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男人,又年輕又漂亮,她忽然害怕這男人會嫌棄自己,心里先就怯了,倒不敢像之前那樣嬌嬌嗲嗲的跟莫孓說話,只沉默著悄悄照顧著兒子.
冬冬嘴里叼著棒棒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昏睡過去.
可能因為薄厚均勻的毛毯太好安眠了吧.
黃雅莉看著兒子紅彤彤的臉頰忽然眼睛有點酸,末世之前她家條件也還湊合,兒子可從來沒吃過什麼苦.
"你也躺這睡會兒."
男人忽然對她說道,人長得好看,連聲音都那麼好聽,黃雅莉覺得要不是末世,這人肯定能在娛樂圈當個大明星.
"我……我就……不了,你睡吧."黃雅莉有些期期艾艾的,黑暗中男人的眼睛帶著冷漠似乎在打量她,頓時讓她更加手足無措.
"我叫你躺你就躺,要不跟你兒子一起去別處吧."男人的聲音依然是平淡無波,可是黃雅莉硬是從里面聽出一絲不耐煩來.
嚇得她再不敢多說話,趕緊側著身子躺下,又把兒子往懷里摟了摟,盡量給男人多挪出點地方來.
十月份了,白天還不覺得冷,入夜了鋪多少干草都覺得那股子寒氣從地下直往骨頭里鑽.
黃雅莉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來蓋著還是覺得冷.
忽然她覺得身上一沉,發現那個男人又拿出一床薄被給她跟兒子蓋上了.
黃雅莉看了一眼背對他們母子坐著的男人悶聲說了句"謝謝",再次摟緊了兒子,眼淚卻稀里嘩啦止也止不住.
第二天早上,冬冬的燒還是沒退,不過因為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人倒是不像之前那樣萎靡了.
男人一直也沒躺下睡過,黃雅莉知道,這個認知讓她即有點安心又有點惶恐,她害怕男人猴急的跟她發生點什麼,又擔心男人嫌棄她長得不好看還帶著個孩子.
莫孓看了看強作鎮定的女人,指著地上的毯子和薄被說道:"收起來吧,以後這個給你跟你兒子睡."
黃雅莉頓時喜出望外,可是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兩只手十根指頭緊緊攪在一起:"你是不是……那……那你呢?"
她原本是想問這個男人,你是不是嫌棄我,可是這話又說不出口,萬一這男人點頭說"是,你們拿了毯子滾吧"到時候她怎麼辦?昨天白天木晚晚已經過來問過她一起兒子的情況了,還意味深長的說可別感冒了啊.
當初黃雅莉可是上繳了四十多斤大米和一桶剛剛打開的色拉油,為了背這些東西她差點就沒被一個喪尸給抓了.
誰叫她們家連個搬東西的男人都沒有呢!
莫孓原來是想讓女人拿了這些就可以走了,那個孩子明顯是知道自己的母親在做什麼,並且對她這樣很反感.
可是末世了,能活下來已經很艱難,誰會去照顧一個孩子的情緒?
"我會做飯,等到了黎明基地我可以給你做保姆,我……我什麼都能做."
女人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時已經聲如蚊蚋:"別攆我走,哪怕你就假裝……我……我兒子病了……"
莫孓懂了.
那些細碎不成句的話里,是一個母親的卑微和偉大.
"那就還是我來背,你們以後就跟著我吧."聲音始終如一的冷冷淡淡,可是聽在黃雅莉耳朵里,簡直不啻有人在告訴她說,恭喜你中了五百萬.
眼淚再一次決堤而下,抬起手來不斷掉這些無用的液體,自從世界變成這個熊樣以後,黃雅莉覺得自己也變得很軟弱,很無恥.
醒過來的小男孩皺著眉橫在兩個人中間:"不許你欺負我媽媽."
"冬冬!不許對叔叔沒有禮貌!"黃雅莉呵斥著兒子.
莫孓的手在背包里一頓摸索,拿出兩個拳頭大的西紅柿遞給這對母子,鮮紅的西紅柿翠綠的果蒂,新鮮得像是剛摘下來一樣.
冬冬吞咽著口水看著大西紅柿,接還是不接?還是接過來再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