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8點.
小木屋的閣樓.
莉莉已經陷入沉眠.
羅蘭自然不會睡得這麼早,他盤膝坐在柔軟的床墊上,就著鯨油燈的昏黃光芒,仔細端詳著身前地板上放著的一個水晶瓶.
長頸,圓肚,肚中盛著翠綠色透明液體,在黑夜中,液體竟散發出極淡極淡的翠綠色光暈,光暈流轉不休,猶如燃燒的火焰,漂亮極了.
這就是翠綠烈焰酒,幫助法師抵禦混沌力量侵蝕的強大藥劑.
水晶瓶也不簡單,是特制的,叫灌法瓶,容量一公升.一瓶這樣的烈焰酒,總價3克朗72馬克.3克朗是酒的價錢,72馬克是灌法瓶的價格.
這瓶酒,是老城區一家叫'光明蠟燭’的法術物品店買的,直接買的成品.按照洛坎迪的意思,是讓羅蘭有一個對照,以後自己調配時,品質不至于出現大的偏差.
水晶瓶邊上,擺著一個直筒玻璃量杯,瓷瓶內側有十幾條清晰的刻度,其中最長的一條刻度旁,標注著0.1L,每上下浮動一小格,相差5毫升.
量杯也是今天新買的,相比烈焰酒,價格不算貴,一個杯子1馬克.
'啵~’
羅蘭拔掉了灌法瓶的錫紙瓶塞,輕輕往量杯里倒下酒水,不多不少,正好0.1升.
端起量杯,輕輕嗅了下,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辛辣味,有點類似生姜.
"導師說,烈焰酒的滋味很怪,很辣嘴,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怪法."
羅蘭輕輕抿了一小口.
酒水入口的瞬間,一股類似芥末的刺激味道瞬間充斥口腔,又快速沿著氣管,直沖到鼻腔里,羅蘭下意識地就想咳嗽.
他生生給忍住了這股沖動.
"這玩意金貴,一滴不能浪費啊!"這是羅蘭心中唯一的想法.
強忍著烈焰酒的強烈刺激性,他將嘴里的酒水咽下去.等稍稍適應後,他拿起量杯,連喝幾大口,在感覺到刺激性前,將所有酒水強行咽到肚子里.
一喝完,為避免吵醒莉莉,羅蘭猛地轉身,用被子蒙住腦袋,在被子里面盡情地咳嗽,咳地撕心裂肺,肺都要咳出來了.
這玩意實在是太刺激了.
羅蘭本以為只要熬過這段就好,卻沒想到,一切只是開始!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肚子又開始造反了,'咕嚕咕嚕’地一陣亂叫,甚至還有一股嘔吐的強烈沖動.
這麼貴的藥水,怎麼能夠吐掉,羅蘭拼命壓制嘔吐沖動.
大約十秒後,嘔吐感消失,他感覺肚子里騰起了一團熾熱的火焰,這火焰從胃部開始,向身體四面八方迅速蔓延,轉眼就流轉全身.
"哈~~~"
羅蘭控制不住噴出一口氣,這氣體竟然是滾燙滾燙的,就好像開水上冒出的水蒸氣.
他有種感覺,他的五髒六腑已經開始著火了.
心跳如鼓,血壓飆升,渾身發燙,全身肌肉緊繃.
"嘶~難怪叫烈焰酒,這藥勁好強,哈~"
羅蘭不斷地吐氣,似乎將體內的熱氣噴出去.
可這終究是杯水車薪,強熬了一會兒,羅蘭終于坐不住,從床鋪上蹦了起來.
他在閣樓里團團轉:"不行,我必須做點什麼?"
興許是動靜太大了,莉莉竟然醒了過來,她扯開布簾,輕輕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地看著羅蘭:"還沒睡呀?"
昏暗的燈火下,莉莉只穿了單薄的睡衣.羅蘭覺得,今夜的莉莉,似乎比往常豔麗了十倍!
頃刻間,羅蘭升騰起各種各樣的邪惡念頭,幾乎要失控.
"不~不行~羅蘭,你是腦抽了嗎?"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艱難地將視線從莉莉身上挪開:"抱歉,莉莉,我剛喝了翠綠烈焰酒,勁兒有點大."
"你不要緊吧?"莉莉擔憂地看著羅蘭,發現他口吐白氣,臉色血紅,模樣有點駭人.
"沒事的,這是正常現象,熬一熬就過去了.......院子里涼快,我出去待一會兒."
不等莉莉回應,羅蘭就連跨幾個大步,半跑半跳地下了閣樓,一把推開了木門.
頓時,一股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
羅蘭整個人精神一振,滿腦子的欲念為之一清,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但是,五髒六腑的滾燙感仍舊十分明顯,且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斷的精力從髒腑湧出來,將本就不多的睡意徹底沖散了.
"干脆鍛煉身體吧!"
羅蘭快步走到小木亭下,在木亭下的木地板上,開始做起了俯臥撐.
"1,2,3,4......51,52,53.......100,101......."
往常,等他做完100個俯臥撐,手臂已經發酸發麻了,今天卻完全感覺不到疲憊,唯一變化就是全身變得更加滾燙了.
但和之前感覺又有不同.
之前是五髒六腑滾燙,精力不斷湧出,但卻沒有發泄之處,身體似乎要被撐爆一般.現在,他卻覺得全身精力爆棚,整個人似乎泡在溫水里,全身毛孔敞開,說不出的舒爽.
情況大大好轉,繼續鍛煉!
"201,202,203......."
就在他揮汗如雨的鍛煉時,羅蘭忽然感覺自己衣兜里有東西震了下,他心中一驚:"什麼東西?不會是蟲子跑進衣兜了吧?"
此時已經是晚春初夏時節,在這種郊區,小蟲子到處都是.
羅蘭身上的睡袍很寬松,他現在又在院中木亭做俯臥撐,衣服下垂,接近地面,蟲子爬進衣兜,再正常不過了.
他停下來,伸手朝衣兜捂去.
這一捂,羅蘭就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微微一摸輪廓,他又嚇了一跳:"是白木雕,這玩意竟然在動!"
"嘟~嘟~嘟~"
一陣一陣地震顫,非常明顯,有些類似于前世手機的振動鈴聲.
"搞什麼鬼?"
羅蘭嚇地心中一哆嗦,急忙將木雕從兜里掏出來,借著月光,仔細打量.
木雕通體純白,材質細膩如象牙,紅寶石眼睛在月光下閃耀著妖異的紅光,但這些東西,羅蘭每天都看,熟地不能再熟,此時並不覺得詭異.
這玩意,除了異常的振動外,似乎並沒有顯出其他怪異之處.
"好嘛~眼睛是看不出異常,那我用法力來探!"
羅蘭閉上眼睛,控制體內法力,探出法力觸手,借著法力構築的靈魂之眼,再一次看向白木雕.
這一看,羅蘭被嚇了一跳.
法力觸手也是感光的,感受光譜比眼睛還要寬上不少,不僅包括可見光,還包括紅外線,紫外線.
在這寬幅視線中,白木雕周圍籠罩著一層如火焰般燃燒的紅光,這紅光中牽出來一條線,竟聯結羅蘭的肚臍,而羅蘭自己的身體,也籠罩著類似的紅光.
光帶並非靜止,它是流動的,一半從羅蘭肚臍沖出,流入到白木雕中,轉了一圈後,又從白木雕流出,沿著另一半光帶,重新回到羅蘭軀體,形成一個循環.
"什麼情況?這不會是在吸取我的生命力吧?"
如果真是吸取生命力的話,他也沒覺得虛弱呀,他現在只覺渾身精力爆炸,好的不能再好了.
"再者,這木雕為什麼會震顫呢?什麼情況下,會觸發木雕震顫呢?"
羅蘭回想之前情況,猶豫了一會兒,再次將木雕放回衣兜,然後開始鍛煉.
這一會兒,他改為深蹲.
一邊深蹲,一邊用靈魂之眼觀察白木雕.
".......50....... 51.......52.振動果然加強了!"
這一回,羅蘭看的清清楚楚.
隨著他開始運動,身上紅光飛速變強,變濃,而白木雕身上的光芒也隨之變得濃郁,就好像著火似的
"53,54,55......."
羅蘭沒有停,加快深蹲動作.
隨著運動強度提升,羅蘭身上紅光變得更加強烈,白木雕的震顫頻率也變得高起來.
"嘟~~~~嘟~~~~~~嘟~~~~~"
振動頻率一直提升,到了每1秒震一下的程度後,開始穩定下來,無論羅蘭怎麼加大運動強度,振動頻率始終沒有變化.
"就這樣了?只是振動嗎?"羅蘭微微松口氣,有些不解,又有些失望.
他也有些累了,便准備降下深蹲的頻率.
就在這時,靈魂之眼中,他看到白木雕周圍的紅光猛地爆發,就好像是一顆紅色的太陽.
緊跟著,羅蘭就感覺精神猛地一震,靈魂之眼中看到的世界,突然變成了一片純粹的黑暗.
"怎麼回事?"
羅蘭還沒來得及害怕,純粹黑暗中又出現了一縷淡淡的銀光.
一開始,是一個銀色小點,隨後越來越大,細節越來越多,漸漸地,竟然成了一個三維立體的符文陣列.
陣列呈半球形,其內包含大量符文,符文的組織方式,極具秩序美感,看上一眼,羅蘭就喜歡上了,雖然他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
"思維實驗室,複制."羅蘭心中暗道.
大約2秒後,他精神微震,這說明複制成功了.
又過了大概3秒,銀色的三維符文陣列緩緩淡去,黑暗也逐漸褪去,最終,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白木雕上的紅光變暗了,震顫也停止了,和羅蘭肚臍眼的鏈接也中斷了.
這個古怪的東西,再一次恢複平靜.
這時,翠綠烈焰酒的效果差不多過去了,羅蘭停止鍛煉,體溫逐漸下降,身上紅光也慢慢變淡,變弱.
他伸手摸向後腰,細細觸摸,結果讓他很滿意:"後腰這塊皮膚,雖然還有些麻木感,但症狀比之前輕了許多.翠綠烈焰酒果然是好東西."
既然翠綠烈焰酒有效,那阻礙他冥想的唯一障礙,就只剩下錢了.
錢這東西急不來,目前他最想知道的是,這白木雕到底是什麼玩意?
他在亭子木椅上坐下來,細細地把玩著白木雕.
這幾個月,他閱讀了大量書籍,法術書,百科全書,民間小說,已經超過了300本.
可這所有書籍中,都沒有提起過所有的'深淵魔女’,甚至連類似雕像形象的生物,也沒有出現過.
"白木雕啊白木雕,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你不會真是深淵魔女吧?"
"導師說過,這世上絕大部分符文陣列都是二維的平面.因為三維陣列不穩定,符文之間容易出現相互干擾,當然,也不是全然沒有.但這樣的三維符文陣列,一般都出現在高階,甚至是超凡法術之中."
也就是說,這個半球形的符文陣列,極有可能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法術!
干想當然是想不明白的,羅蘭念頭一動,進入到思維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