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似的看了一圈莊園,一行人重回到一層的會客廳.
洛坎迪哈哈大笑,滿臉的褶皺如菊花一般盛開.
"非常好,一切都非常好.房間里家具齊備,裝修也有八九成新.你們打理的很好.這樣,我們今夜就在莊園歇息.沒問題吧,福林?"
福林微笑道:"當然沒有問題.這是您的莊園,您擁有全部的權利."
說完,他沉吟了下,繼續說道:"洛坎迪老先生,不知,您對我是否滿意?"
洛坎迪眉頭一揚:"滿意怎麼說?不滿意又怎麼說?"
福林便道:"如果您對我滿意的話,我以後就是您個人的管家,我的薪水就由您來支付.如果不滿意的話,那我便回市政廳複命,同時在三天內搬離綠葉莊園.噢,對了,莊園目前有5個仆從,和我一樣,也都是市政廳委派的,以維持莊園的基本運行.您可以根據自己喜好,隨意決定他們的去留."
洛坎迪看向羅蘭和莉莉:"你們倆什麼想法?"
莉莉攤了攤手:"我沒想法.不過,我覺得福林先生彬彬有禮,是個很不錯的人."
羅蘭想了下,說道:"導師,不如先讓福林留下來.他長居在莊園,對莊園情況熟悉,是很好的助手.等相處一段時間,如果您覺得合適,再做決定不遲."
他又轉頭對福林道:"或許,我們可以簽一個1年的約.1年以後,再討論去留?"
福林點了點頭:"我沒意見."
"導師,您覺得呢?"羅蘭看向洛坎迪.
洛坎迪覺得這主意很不錯,便拍板同意:"那就這麼辦."
他在客廳長桌主位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神態越發恭謹的管家:"福林,既然你是我們的正式管家,那就向我們詳細介紹下莊園的運營情況吧,尤其是支出和收入情況.最好,能有個賬本."
知道自己能留下來,福林心情相當不錯.他是職業管家,都靈城吃這碗飯的人相當多,競爭相當激烈,工作並不算好找.
如果洛坎迪對他不滿意,等他向市政廳回複之後,他就失業了.失業,就意味著沒有收入,在都靈城,這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
自然,他現在拿出十二分的心思來服侍洛坎迪.一聽洛坎迪的要求,便微笑道:"老先生,莊園曆年的賬本我已經准備好了,請您過目."
他從大衣兜里拿出一本薄子,雙手捧著,呈給洛坎迪.
洛坎迪接過賬本,在會客廳長桌的主位上坐下來,又對羅蘭和莉莉招了下手:"來來來,我們一起看."
羅蘭和莉莉便走過去,分別站在他身後兩側.三人一起認真看著福林給的莊園賬本.
賬本上內容很詳細,但記錄清晰,出入明細,一目了然.
起初,洛坎迪心情相當好,但看著看著,他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漸漸地,竟皺起了眉頭.
對此,羅蘭並不感覺奇怪,因為他也有同樣的感受.
"每月支出薪水1.65克朗.總計六名員工,一名管家,5位仆從.管家工資40馬克.仆從25馬克."
就這一項,一個月就扔出去1.65克朗,實在讓人心痛.
管家福林察言觀色,立即插言道:"洛坎迪先生,如果您覺得我工資過高,可以適當降低一些."
洛坎迪擺了擺手:"那倒不用.40馬克的薪水,還算合理.莊園比較大,瑣事也多,你要多費心."
"感謝您的慷慨,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福林暗松了口氣.
橡樹塔的時候,莉莉一個人還能應對瑣事,現在換了這麼大的莊園,肯定是要雇人,所以這筆開支,就算能省,恐怕也省不下多少.
"肥料費.供于翡翠尖茶山,從南郊糞肥場購買,每季至少施肥一次,一次2.3克朗."
"仆從食物花費,6人口糧,每人每天20比索,一月總計36馬克."
"仆從衣物花費,一季兩套衣物,普通仆從亞麻材質,管家棉質.一年總計消耗70馬克."
"采茶工薪水,平均每采摘一公斤翡翠毛尖,支付10枚銅比索."
"翡翠香茶加工費用....."
"........"
一溜看下來,支出項目有20多個,雜七雜八都有,加起來,每年至少要支出67克朗.
莊園的收入,就只有出售翡翠香茶一項.
300畝茶園,去年一年,出產1928公斤左右的翡翠香茶,其中上品100公斤,中品600斤,余下都是下品,出售之後,總計收入貨款168克朗22馬克41比索.
168克朗每年的收入,看著很惹眼,但只是毛收入,扣除支出,就只剩下101克朗.
101克朗,不算少,但不可能全進洛坎迪的口袋.
綠葉莊園之前屬于雄獅公爵,曆年的收入全都上繳到都靈城市政廳,再由市政廳轉到公爵名下.
現在,莊園是洛坎迪個人的.
既然是個人,那市政廳肯定要來收稅.按照都靈城的稅法,年收入超過50克朗,稅率高達40%.
如此一算,最後落入洛坎迪口袋的,其實也就60多克朗.
60克朗里,還沒有計算日常支出呢.
60克朗供洛坎迪,羅蘭和莉莉三個人使用,如果是普通人,那自然相當富足,日子過的有滋有味.攢個幾年,就有錢購買馬車了.
但如果想支持羅蘭學習法術,那這錢遠遠不夠了,甚至不夠羅蘭一年飲用翠綠烈焰酒的消耗.
這時,洛坎迪還不知道羅蘭恐怖的冥想效率,如果知道,那這筆錢更是遠遠不足,幾乎是杯水車薪.
看完賬本,洛坎迪忍不住撓了撓腦袋上所剩不多的頭發,苦惱道:"這莊園,果然只是用來給我養老的啊."
剛才他還想弄輛自己的馬車,養幾匹馬,享受享受.現在看來,這事看來是辦不成了.以後去格倫森要塞上班,那還是得和以前一樣,去城里租車行租車.
院子里的馬廄,就只能繼續空下去了.
合上賬本,洛坎迪歎口氣:"原來都靈城郊區的莊園,一年也就賺60克朗啊."
虧他以前還一直羨慕呢.
羅蘭卻不這麼想,他笑道:"導師,不管怎麼樣,總還有不少盈余.足夠維持非常體面的生活.如果再節省些,還能存下不少錢呢."
莉莉也連連點頭,在她看來,一年能從茶園賺到60克朗,已經是一筆巨款了.
洛坎迪苦笑:"我當然知道足夠........但相比享受,羅蘭的法術修煉才是真正重要的事,尤其是冥想,一天都不能落下."
他一手撐著額頭,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沉吟了幾分鍾,他下定了決定:"這樣,這筆錢就全拿來購買翠綠烈焰酒.我當術法顧問,薪水也不算少,咱門日常再省一省,應該就能支撐你不間斷的冥想了."
羅蘭心中感動,但他哪能要這筆錢,他急忙道:"導師,不用這樣拮據,雕塑還能掙不少錢呢."
洛坎迪手一揮:"你賺的錢不要亂花,好好存起來.等你成為正式法師後,花錢的地方可就多了."
見羅蘭還要反駁,洛坎迪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凝聲道:"羅蘭,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但你先別說話,先聽我說."
羅蘭只能點頭.
洛坎迪靠在高背椅上,雙手平攤在桌,緩緩說道:"你現在不僅僅是我的學徒,更是我的術法傳人,唯一的傳人.你以後能達到什麼樣的高度,能完成什麼樣的成就,不僅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和天賦,更要看我這個導師在你身上花的心力和消耗的金錢."
他看向大門方向,目光眺望著山坡上的茶園,悠悠道:"都靈城有500多高階法師,每個高階法師都帶著很多學徒,也都有相當不錯的術法傳人.唯獨我洛坎迪,一個都沒有.我堂堂一個高階法師,竟然沒有傳人.我死了,也就死了,再沒人會提及我的名字,更沒人傳承我的知識和經驗.我這輩子,就白活啦!"
莉莉不高興噘著嘴:"叔叔,誰說沒人提你?不是還有我嗎?"
"這不一樣!"
洛坎迪嘿笑道:"我是一個法師,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我的術法成就.莉莉你是我養女沒錯,我其實也知道你腦子不傻,但你的體質不行,對混沌力量不夠親和,法力成長太慢了,不適合當法師,自然也沒法繼承我的知識和力量."
莉莉沒聲了.
洛坎迪看向羅蘭:"現在明白了吧?我培養你,不僅是為了你,更是不想白活一場.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你要是辜負我的期望,老子就算死了,被埋在地下,也要推開棺材蓋,爬出來狠狠抽你!"
"叔叔,你又說死啊死的."莉莉抱怨道.
"好好好,叔叔不說了."洛坎迪哈哈一笑,再看向羅蘭:"聽明白了嗎?"
羅蘭心中震動,他認真點頭:"明白了."
他心中卻有些苦笑,雖然老爺子盡全力要讓他敞開了冥想,可按他現在的冥想效率,真要毫無顧忌地冥想,一個月要9升烈焰酒,一年16個月,至少要消耗432克朗.
這大大超過了洛坎迪的能力了,不是靠節省就能省下來的.
所以,就算他違心接受導師安排,他自己還是得努力賺錢啊.
但他會接受嗎?
當然不會!
這莊園是給導師養老的,莊園的收入,還有導師接受返聘,成為軍中術法顧問的薪水收入,他都不會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