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阿爾瓦的背叛的確對丹迪拉雅造成了重大打擊.
她這麼躺在床上發夢囈的樣子,實在不是事.最重要的是,她現在躺的是羅蘭的床,而羅蘭身體虛弱,十分需要休息.
他嘗試開解:"大師,您應該重新振作起來."
丹迪拉雅眼珠微轉,看了下羅蘭,反問道:"要是某一天,你心愛的姑娘莉莉,朝你心口也戳一匕首,你還能振作嗎?"
羅蘭聽得一臉黑線,他好心安慰,這大法師竟然咒他,真是不識好人心.
丹迪拉雅卻沒完了:"或者,是你的導師洛坎迪,出賣了你,讓你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你還能振作嗎?"
羅蘭聽完,抿了抿嘴,伸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
他現在身體虛弱,力氣不大,但聲音清脆,手感上佳.
"你打我干嘛?"丹迪拉雅奇怪地問道,卻沒生氣.
"你的話讓我很生氣,忍不住就想打了.再者,你現在這麼虛弱,也沒能力還手."羅蘭嘿嘿一笑,打了一巴掌,他心情舒暢多了.
"呵~~咳咳~"
丹迪拉雅笑了下,又捂住胸口咳了起來.外表上看,傷口雖然愈合,但內里卻還沒有完全痊愈.
被打了一巴掌,反倒笑了,難道丹迪拉雅有受虐狂的傾向嗎?
羅蘭想了想,繼續勸解.
"好了好了,您別想太多了.阿爾瓦是背叛了你,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呢?這世上到處都是背叛,不差您這件.您也活了一把年紀了,見過的背叛難道還少嗎?您也不是小姑娘了,沒必要這麼矯情."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溫和一些,但他不善于安慰人,這話聽起來還是有些生硬.
丹迪拉雅眼珠轉了下:"你確定是在安慰我嗎?"
羅蘭攤了下手:"大師,我說的是事實,看開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也是.謝謝."丹迪拉雅的確釋然了不少,緊鎖的眉頭松開了一些.
羅蘭心中稍慰.
隨後,他意識沉入思維實驗室,開始自己查看自己身體情況.
一番檢測後,他自己的心情變得很不美麗.
體內法力只剩下一半;法力上限足足降了2000點,只剩下5400點;法力恢複速度比峰值降了40%;法力上限的提升速度也降了20%左右.
院長肖申爾德說的一點沒錯,這次救人,代價的確相當大.
但他轉念一想,很快就釋然了.
他的命是丹迪拉雅救的,相當于這一切本就是丹迪拉雅給的,現在還給她一些,理所應當,沒什麼好可惜的.
再者,雖然下降了些,但相比過去,力量還是提升了,所以也沒什麼好糾結的.
羅蘭並不是一個善于掩飾情緒的人,心情轉變,表情就會有細微變化,心細的人很容易就能觀察到.
這一切變化,自然瞞不過丹迪拉雅,她稍稍一想,大概就猜到了原因:"後悔救我啦?"
"有一點點."羅蘭實話實說.
"那你剛才怎麼毫不猶豫地就答應救我?"丹迪拉雅揚了揚眉,有些奇怪.
羅蘭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問道:"大師,我的情緒有這麼膚淺嗎?"
丹迪拉雅習慣性地撇了下嘴角:"比同齡人要深沉不少,但在我眼里,就和寫在臉上差不多."
羅蘭有些尷尬:"呃~您剛才不是快死了嘛.我當時就想,您要是死了,那我這一個月的小提琴可就白練了."
"撲哧~"
丹迪拉雅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完後,又輕歎了口氣:"對朋友義氣,對承諾忠誠,對弱者憐憫.要是阿爾瓦能有你一半,我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之前,她是很有些討厭這個格倫麥人的,這家伙長相丑陋,性格粗魯,市儈,還說爾反爾,幾乎就是個無恥小人.
要不是因為小提琴的緣故,她絕不屑于和這種人打交道,連正眼都懶得瞧.
現在,她發現自己看錯他了.
羅蘭不大習慣被人當面誇獎,急忙轉移話題:"那個,我們這麼躺在床上也不是事.要不,我現在就去找阿克先生,讓他把您帶回房間休息吧."
丹迪拉雅似乎沒聽見他的話,認真說道:"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會讓你吃虧了."
"唔~這些事,等你身體恢複後再說吧."
雖然是好事,但羅蘭不想再現在討論,這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
躺了一會兒,羅蘭身體已經恢複了一些力量,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摸著牆,走到櫃子邊,從里面拿出一瓶翠綠烈焰酒,就准備喝下去.
"先別喝!"丹迪拉雅喝止了他.
"為什麼?我現在正虛弱呢."羅蘭很奇怪.
"翠綠烈焰酒的作用是激活你已有的身體潛力,但並不能彌補你身體的損耗.你現在的身體,沒有潛力可言,喝這個東西,害處非常大,甚至會損耗你的壽命."
"哦~~~那我該怎麼辦?"羅蘭問.
"先吃東西,使勁吃,吃肉,喝羊奶,吃的越多越好.吃飽後,再喝翠綠烈焰酒,就沒問題了."
說著,她念頭微動,一只郵差鳥被凝聚出來.
"阿克,立即准備三份最高規格的食物,送到羅蘭房間.對了,再送一套衣服給我,我需要戰斗用的防護皮甲.記住,你一個人過來,不要帶仆從."
郵差鳥轉了一圈,便飛出了房間.
大約半小時後,房門被敲響了,門開後,侍從阿克推著餐車走了進來,他一看到房間的情景,頓時嚇了一大跳.
丹迪拉雅臉色慘白,衣裙上沾滿血跡,虛弱地躺在羅蘭床上,而羅蘭則悠閑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主人,您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這家伙欺負你了?!"阿克看羅蘭的目光變得十分不善,似乎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羅蘭躺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干笑.
丹迪拉雅眉毛一橫,冷聲道:"我的傷和羅蘭沒有半點關系.但具體情況,你暫時沒必要知道.好了,餐車和衣服留下,出去吧."
"可主人......"
"出去!"丹迪拉雅冷下臉,房間溫度頓時又有些下降.
侍從阿克無奈,只能退出房間.
他一走,丹迪拉雅臉色便緩和下來,低聲對羅蘭道:"阿爾瓦的事,別讓任何人知道,
明白嗎?"
"我記住了."羅蘭點頭答應,他猜測,丹迪拉雅這麼做,可能還是為了保阿爾瓦的命.
"好了,食物留給我一份,另外兩份是你的,趕緊吃吧."
"喔~好."
其實羅蘭現在沒什麼胃口,但虛弱的身體提醒他,他的確應該補充大量營養,便從餐車里拿起一份食物,開始大嚼起來.
食物豐盛且美味,有一整只燒雞,一大塊煎牛排,2個不知名但鮮甜可口的水果,一大壺羊奶,還有一盆蔬菜燉肉湯.
羅蘭吃著吃著,漸漸有了些胃口,越吃越快,就如饕餮似的,很快就吃光了一份食物,吃了個七八分飽.
丹迪拉雅微笑道:"現在可以喝烈焰酒了.喝完了,繼續吃."
羅蘭照辦.
一瓶烈焰酒灌下去,他就覺得身體滾燙滾燙的,腸子劇烈蠕動,咕咕直響,食物消化的飛快,就好像被劇烈燃燒的木似的.剛剛還有些飽漲的肚子,迅速就癟了下去.
不一樣會兒,羅蘭又覺得餓了.
他拿起第二份食物,開始吃起來,越吃胃口越好,精神頭也越足,身體的虛弱感迅速變弱.
丹迪拉雅忽然歎道:"可惜現在沒有生命之水,否則效果只會更好,說不定能完全彌補你的身體損耗."
羅蘭卻已經滿足了,他扯下一條雞腿大嚼著,笑道:"大師,現在這樣已經非常好了."
他感覺,這些食物在他肚子里全部化成了養料,滋養著他的身體.
這感覺相當不錯.
丹迪拉雅也發現了,她贊道:"不錯,恢複的很快,看來,你的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壯的多."
"嘿嘿."羅蘭略感得意.
不過一小時,他身上的力氣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虛弱感退去大半,見丹迪拉雅依舊虛弱地躺在床上,便將餐盤端到她面前:"您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喂您吧?"
"那麻煩你了."丹迪拉雅竟沒拒絕.
羅蘭先去盥洗室里洗干淨手,將丹迪拉雅攙扶起來,靠在床背上,然後一點一點地給她喂食.
吃東西的時候,丹迪拉雅一直皺著眉頭,偶爾還干嘔幾下.
"大師,您不喜歡吃?"
"沒事,別停."
"好吧."
羅蘭幾下喂,好不容易將食物喂光了,丹迪拉雅又開口道:"你還有翠綠烈焰酒嗎?也給我一瓶."
羅蘭奇道:"鯨人和格倫麥人身體不同,你喝了有用?不怕有毒嗎?"
丹迪拉雅虛弱一笑:"身體是有不同,但差異不大,要不然生命分流術也不會起效."
"也對."
羅蘭又拿出一瓶翠綠烈焰酒,走到床邊,將丹迪拉雅扶起來:"味道有點沖,你要有心理准備."
"我喝過,給我吧."
羅蘭點頭,將瓶口湊到丹迪拉雅嘴邊,小心喂著.
丹迪拉雅喝了幾口後,似乎身體就有了力氣,抬起手,一仰頭,將一整瓶烈焰酒全倒進嘴里.
"咳咳~熟悉的味道,你這烈焰酒是光明蠟燭里買的吧?"
羅蘭一怔:"呃~您也知道光明蠟燭啊?"
"呵~60年前,我剛逃到都靈城的時候,光明蠟燭的店主幫過我的忙.......不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要去抓捕阿爾瓦了!"
她站起來,竟往露台走去.
羅蘭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大師,您重傷剛愈,法力也幾乎耗盡,哪有力氣去抓捕阿爾瓦?"
這不是去送死嗎?
羅蘭話還沒說完,就見丹迪拉雅身體一軟,往地上就倒.
羅蘭眼疾手快,沖過去一把撈住她:"大師,您的身體根本不支持你的想法啊."
丹迪拉雅掙紮著想要重新站起來,努力了好幾次後,依舊沒有成功,她長長歎口氣:"阿爾瓦啊阿爾瓦~你為什麼要選擇這條不歸路啊~~"
羅蘭見她似乎放棄了,便又將她扶到床上躺下.
他心里還是有些疑惑,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大師,您平常就沒儲備一些救命的藥劑嗎?比如生命之水之類的東西."
但凡有一些儲備,這會兒也不至于這麼狼狽,還蹭他的翠綠烈焰酒.
丹迪拉雅瞥了眼羅蘭:"有啊,但之前為了救你的命,全給你用了."
"呃~~"
羅蘭吃了一驚,越發感覺對方恩情之重,他退後一步,深深躬身行禮:"大師,您的話讓我十分慚愧.我承諾,在您重傷休養的時間,無論你有什麼吩咐,我都會力所能及地為您完成!"
"真的?"丹迪拉雅眼睛一亮.
羅蘭一怔,暗道不妙,可剛說的話又沒法收回,只能硬著頭皮道:"真的."
"很好!"
丹迪拉雅立即道:"你現在帶我去明鏡湖,跟我一起去找阿爾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