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了利維農後,羅蘭不敢有半點的大意.
未免費米爾森發瘋,他和隊員們迅速趕到了東郊,躲進了石工兄弟會留下的地下岩洞.
當初,他擊殺了海蘭納後,就跟著愛麗絲躲在這里避難.
這次行動前,為了以防萬一,愛麗絲就將進入地宮的機關全都告訴了羅蘭,這時就派上了用場.
地下岩洞里的家具,已經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顯是已經被遺棄許久.
這倒是挺好,要不然和兄弟會的人碰上,那就尷尬了.
當然,雖然呆在岩洞,但羅蘭依舊保持對外界動靜的關注.
這天和往常一樣,他正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意識沉浸在思維實驗室里,研究著康德之橋.
正學的專注,忽然實驗室天空中傳來聲音:"院長~院長?"
羅蘭立即回過神來,張開眼睛,就見法師葛拉圖正恭敬站在他身前,手里正拿著一封情報卷軸:"有新情況?給我看看."
葛拉圖立即用雙手將卷軸呈給他:"院長,這條消息是從北方傳來的,還特意加上了緊急徽記,有點奇怪."
羅蘭也覺奇怪,但見葛拉圖畢恭畢敬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這麼拘謹做什麼,我又不是吃人的猛獸."
葛拉圖怔了下,撓了下頭,笑道:"院長,您可是打敗了大法師呀.我這是崇拜您呢."
羅蘭接過了卷軸,也笑道:"這有什麼好崇拜的.沒有大家的配合和努力,我一個人可干不成這樣的事."
葛拉圖也不辯解,只嘿嘿笑.
事實怎麼樣,大家都清楚,院長現在這麼說,那是因為他性格謙遜,他可不能拎不清情況.
羅蘭也不再多說,打開卷軸看了起來.
看了開頭幾句,他眉頭就是一動:"蒼青平原竟然出了這樣的大事."
消息說,就在前天晚上,有商隊發現一個叫'臥龍谷’的小鎮,鎮民竟然都被殺了精光.被殺的鎮民,各個死狀殘忍,心髒全被掏空.更恐怖的是,鎮子里一個活物都沒有剩下,就連豬牛羊這些牲畜也全死了,同樣是心髒被掏的恐怖模樣.
據說,第一個發現小鎮慘狀的人是個老頭,當場就被嚇死了.
之後,消息迅速在蒼青平原傳開,人人震怖.目前,蒼鷹領主已經往小鎮派遣了軍隊調查情況,但並未找到凶手.
羅蘭看完了情況,將卷軸遞給葛拉圖:"你也看看."
葛拉圖心中十分好奇,結果卷軸迅速瀏覽了一遍,也是十分驚訝:"一個小鎮至少得有上萬多人,加上牲畜,怎麼也得有兩三萬了.心髒竟然全被掏空,我看著十有八九是某個邪惡教派下的手,說不定就是夜魔干的!"
羅蘭搖了搖頭:"夜魔倒不至于,那幫家伙最喜歡干的是讓人信仰黑夜女神,並沒有掏人心髒的先例."
葛拉圖也就是隨口一猜,見羅蘭這麼說,他也就茫然了:"那會是誰干的呢?要知道,能一下整出這麼大動靜的勢力,可不多見呀.這至少得是一個數千人的軍團吧?"
羅蘭心里也沒譜,不過他心中隱隱有一個懷疑對象,那就是那晚上逃走的那個邪靈.
當初,那邪靈逃進農家小院,也是在頃刻間就將農夫們的心髒掏空了,連狗都沒放過,不提規模,這手法卻是類似的.
當然,羅蘭沒有親自到小鎮看過情況,所以只能是猜測,無法確定.
他歎口氣:"亂世之中,最苦的還是平民大眾啊."
他拿出紙筆,寫了個紙條:"你把紙條遞給軍情處的人,讓他們繼續關注臥龍崗小鎮的後續.有什麼最新消息,不僅要報給我,還要在第一時間報到柏德亞."
"是,院長."葛拉圖拿著紙條下去了.
他走後,羅蘭一個人呆在角落里,心中卻久久難以平靜.
那天夜里,那個詭異的邪靈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力量讓他感到深深的忌憚.而這些力量,僅僅了吸取了幾個普通農夫獲得的.
幾個農夫就讓他的力量暴漲到這個地步,那吸光一個小鎮的人,又會怎樣?
羅蘭已經不敢去想象了.
'如果小鎮的事真是邪靈干的,恐怕格倫麥會出現一場恐怖的浩劫.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格倫麥最該考慮的就不是獨立自主,而是能否生存的問題了.’
'但願我的猜測是錯的.’
雖然這麼想,但作為紅鷹軍的術法領袖,既然有這樣的顧慮,那就必須做一些准備,決不能被動的等待.
那個邪靈生命力極強,對法術的抗性極高,但是,燃素法術依舊能傷害到它.
'按照極限計算,它的力量是比肩賢者.那麼,就只有超凡法術才能對它造成傷害.目前我雖然能用出的超凡燃素法術,威力也很強,但必須借助'大地之心’和陣列,發動起來極繁瑣,面對以速度見長的對手,恐怕沒機會用.’
一番分析後,羅蘭發現,除非他晉升為超凡大法師,否則沒辦法對那邪靈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總之,靠他當前的知識,是沒辦法了.
'要不,我再請教下塞西莉亞?’
如果是正常情況,他是極不願意請教塞西莉亞的,但現在情況非常危急,關乎格倫麥人的命運,相比之下,他個人安全的考量就不那麼重要了.
塞西莉亞和以前一樣,每過午夜,她所存身的雕塑就會回到羅蘭身邊.
如果在柏德亞,當雕像回來後,羅蘭會將雕像放在房間,但現在出行在外,他也只能將這玩意放在衣兜里了.
想到這,羅蘭的手伸進了衣兜,緊握住雕像,並用手指用力去按壓鼻子.
過了幾秒,他就感覺眼前一黑,再一亮,塞西莉亞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她淡淡一笑:"羅蘭,又遇到難題啦?"
羅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尷尬:"那天晚上的邪靈,想必你也看到了.最近更是傳來消息,蒼青平原上有個小鎮被屠殺,所有生靈心髒被挖,我懷疑就是那邪靈干的."
塞西莉亞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來,伸手梳理著自己的銀色長發:"不用懷疑,就是它干的."
"你似乎知道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這人這麼討厭,我不想告訴你."她轉過身,將後腦勺對著羅蘭.
羅蘭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話而後退,他心里明白的很.
如果塞西莉亞真的不想理會他,那根本就不會拉他進幻術空間.現在這個態度,只是在表明她的不滿.
正確的做法是,想辦法哄她開心.
可是,哄女孩子,還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歲,卻永遠年輕的女孩子,他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靠譜的主意,他只能岔開話題:"塞西莉亞,我發現了一種奇異的小白花,煉金師管它叫白鋼花.巫醫們管它叫蓋亞之淚.這種白色小花,真的和大地女神有關系啊?"
"這事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訴你."塞西莉亞依舊專心把玩自己的頭發.
羅蘭碰了個軟釘子,這話題也沒法繼續了,想了想,只能再次轉移話題.
"塞西莉亞,你給我的法陣非常好用.目前,天空騎士已經是紅鷹軍的核心力量......非常感謝你的慷慨仁慈."
塞西莉亞終于轉過身來,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緊盯著羅蘭:"既然你使用我給你的力量,現在還說感謝我,為什麼又要刻意疏遠我呢?你不覺得你的說辭和行為很不一致嗎?"
這一回,羅蘭沒有躲避,他直視塞西莉亞:"塞西莉亞,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了,因為你的力量和智慧都遠遠地超乎我的想象,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實在沒法完全信任你."
"那你是多疑!我明明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塞西莉亞,我的生命很短暫,但在這短短時光中,我就已經親眼見過許多次術法事故.起因都是凡人被高等生命蒙騙.最近一次就是大法師肖申爾德."
塞西莉亞冷哼道:"你只是一個凡人,我真想奴役你,你以為你防地住?"
"防不住."
"那你還這麼多事?"
羅蘭深深歎了口氣:"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法師,那我沒多大心理壓力.大不了,我成為你的奴仆,供你驅使,也不會造成多大的災難.可現在,我身後是紅鷹軍,是兩個城市的人民.我要是失去了自我,會連累無數人遭受劫難......所以,我不得不盡力地保持警惕."
塞西莉亞不說話.
羅蘭繼續道:"或許在你看來,我的行為非常可笑,甚至是幼稚.但我只是個凡人,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或許依舊沒用,但我卻不能放松."
說話時,羅蘭依舊和塞西莉亞對視,目光毫無閃爍.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
許久,塞西莉亞首先轉開了視線,她輕歎口氣:"你是個睿智的凡人,說實話,你做的已經非常好了,比當年的我都要好.當年,要是我有你一半的謹慎,我就不會遭到母親的懲罰了."
羅蘭沉默地聽著,卻只相信一半.
塞西莉亞似乎能看穿羅蘭的想法,苦笑道:"不用懷疑,我這句話是真心的.從現在開始,你依舊保持你的謹慎,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會盡力幫你.我想,這也是我的母親安排我們見面的目的所在."
過去的塞西莉亞,似乎都是古靈精怪的模樣,但現在,她卻顯得有些暮氣沉沉,在她精致幼嫩的軀殼下,似乎藏著一個垂暮老者的靈魂.
不等羅蘭開口詢問,塞西莉亞繼續說道:"你猜的沒錯,那不是普通的邪靈,而是邪神.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從深淵逃出來的魔神,其本體是奪靈者."
羅蘭聽得嚇一跳:"什麼又是奪靈者?"
"是一類惡魔的統稱,指的是一群擁有吞噬靈魂的天賦,能從鮮血中吸取凡人的靈魂,並轉化為力量的惡魔."
"你說它是深淵逃出的魔神.這世上真的有深淵嗎?深淵又在哪?"
"所謂深淵,是混沌海中非常黑暗,非常龐大的一處存在.如果將混沌海比作一杯清水,那深淵就是滴落到清水中的墨汁.它不斷地擴散,汙染周圍的一切.不巧的是,我們的世界,距離深淵並不遠,所以,時不時會有深淵生物掙脫束縛,入侵到我們的世界,造成災難."
見羅蘭聽得認真,塞西莉亞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四顆尖尖的小牙齒:"如果沒法將深淵生物消滅,或者驅逐出去的話,那麼我們的世界,慢慢也會墮落成深淵的一部分,嘻嘻."
這話瞬間讓羅蘭感覺到了邪靈的可怕.
相比深淵魔神的入侵,世界的淪陷,光靈和夜魔的爭端,格倫麥人的獨立,似乎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或許我們應該休戰,尋求各族合作,先將魔神給消滅了."
塞西莉亞反問:"你覺得以當前的情況,這可能嗎?"
羅蘭眉頭緊皺.
這事非常困難,一個格倫麥小鎮被屠殺,還遠遠不足以引起各族的重視,想要那些不朽種族放下成千上萬年積累的仇恨,握手言和,那簡直比讓羅蘭瞬間成就超凡之境還要難.
正當羅蘭一籌莫展的時候,葛拉圖法師去而複返,手上又拿來了一個卷軸.
"院長,都靈城傳來了新消息."
"拿來我看."
塞西莉亞的這個幻術空間,是和真實地形結合的,在這里,只有羅蘭能看到她.
此時,她也湊了過來,趴在羅蘭背上,腦袋搭在羅蘭肩膀上,看著卷軸上的消息.
她這個動作,讓羅蘭的後背清晰地感到對方胸口上的兩點小小突起,他有些尷尬,想要開口提醒,又覺不妥.繼續這麼下去吧,又覺得不雅.
正尷尬間,塞西莉亞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羅蘭,你經曆的女人還少嗎?怎麼連小女孩的軀體都會引起你的反應?"
羅蘭越發尷尬:"塞西莉亞,這個見過世面沒關系,這是男性的本能."
"行啦,別解釋了,你本質上就是個好色之徒,裝的卻和正人君子似的."
"......."
"專心看卷軸吧,上面的消息可好玩了."
羅蘭勉強定下心神,仔細看起了卷軸.
看了幾眼,他心中猛地一震:"費米爾森難道瘋了嗎?怎麼會用出這樣的昏招......不對,他是在逼我主動現身.......但這依舊是個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