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巫拙想象中的不同.
這個祖神天庭的太祖,並未施以妙法改善他的神血稀薄,去提升他的資質,也未曾傳授什麼秘術.
只是改變了這神秘區域的環境.
這種改變,並非升華,而是削弱.
繚繞的星云,和混沌精氣一起散去,有汙濁的紅塵氣息在流淌,像是貫通了凡塵,讓這片區域墜落了進去.
無法,無天的區域,朝陽起,夕陽落,紅塵滾滾,和頂尖世界的混沌,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讓巫拙難以理解.
他曾有幸見過,強大的祖神開壇講道,道門大開,妙諦紛呈,地湧神泉,天降瑞彩.
那等景象,令他印象深刻至極.
而被祖神奉為太祖者,指點他修行所展現的手段,竟然如此的普通.
但這個太祖,卻沒有多加解釋,真身凝聚而出.
那是一位英姿懾人的少年,頭發半白,穿著一件粗布麻衣,看起來普通到了極致,像是一個凡人,但其深邃的眸光,卻是令巫拙不敢直視,心頭亂顫.
這一代的天庭中,除卻昆侖之外,恐怕只有他,見過太祖真身.
這個時候.
少年已經對著朝陽坐了下來,要求巫拙一起靜坐吐納.
巫拙依言而行.
少年衣袂飄飄,顯得更加飄渺了,真切融入到滾滾紅塵中,整個過程,涉及不到任何道.
巫拙自是不行.
他發現這種靜坐,看似簡單,但卻需要調整氣息,融入紅塵,和神靈之道有駁.
他再差,那也是先天神靈,是大道化身,一動山河崩,意念洶湧,便有大道倫音在耳邊響徹,怎麼去這般靜坐?
但每到此處.
巫拙都會抬眼,望向那沐浴在朝陽中的少年,眼露堅定之色.
太祖的修為,絕對凌駕于所有祖神之上,既然對方能做到,那這又怎會有駁神靈之道?
巫拙在不斷揣摩,努力讓自己入定.
或許是這少年,如今所行之事,真的很適合巫拙.
數億年後.
巫拙找到了感覺,身上的大道之光,逐漸褪去,至高氣息內斂,整個人逐漸融入到紅塵環境中,只是維持的時間不長而已.
同時.
隨著時間的流逝,巫拙有些焦急了.
這麼多年,他只是靜坐吐納,修為別說提升,甚至隱隱有些下滑了.
他的實力,本就遠遜于同境界的祖神,現在又被'耽誤’了,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屢屢到了這個時候,都有一道妙語傳來,猶如清流直擊巫拙的心田,讓他雜念盡去,沉浸入定的狀態.
其後.
少年會起身,帶著巫拙去沐浴夕陽,在如血殘陽中舒展體魄.
在混沌中,完美生靈之間的競爭,激烈又殘酷,不想被淘汰,只能頂住巨大壓力,勇往向前.
所以,這是巫拙,從未有過的體驗.
時間一年又一年的過去.
他像是忘卻了,自己前來的目的,也忘卻了自己的處境,心緒變得空靈了起來.
看朝陽,賞落日.
這片區域削弱後,也出現了很多凡塵之物,如磐石,如凡木,如河流,但都扛不住歲月的演變,在行交替,周而複始,循環運動.
巫拙就這樣望著,眸子由燦爛到枯寂,由光明到空洞,像是也經曆了由繁盛到凋落的演變.
"凡塵亦有道!"
巫拙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忘卻了壓力,擯棄了雜念,他一身輕松,和初臨此地的時候,已有了莫大的轉變.
這里看不到道,吐納靜坐也涉及不到道.
可他從風聲中,卻隱隱聽到被削弱無數倍的道音,從湍急的河流中,也捕捉到最低等的大道秩序.
若是加以升華,追溯源頭,那便是真正的道.
現在的感知,猶如抽絲剝繭,讓他看到了許多細節.
"我以前修行,只是專注于悟道,卻不知領悟的道,究竟是什麼……"
這種感覺,讓巫拙沉迷了.
和他同一批誕生的完美生靈,要麼隕落了,要麼就是立在混沌之巔,他在歲月中苦熬,見證了太多,和眼前凡塵的興衰演變,是何其的相似?
他和這種環境,已經有了一種契合.
年月漸去.
這種契合,就越是驚人.
巫拙已經不需要少年引導,自發就沉入了進去,對萬事萬物的感知,彙聚于腦海中,形成一種樸實的道韻.
巫拙在朝陽中邁步,旋即落座在一塊磐石上.
他座下生根,似和磐石融為了一體,真切感知到一種跳動聲.
再普通的磐石亦有生命,接受風雨的摧殘,在摧殘中汲取日月精華,壯大自身,想要活得更久遠.
巫拙封閉了感官,這樣盤坐著,根本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咔嚓!
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一陣清脆的聲驚醒了巫拙.
他睜眼看去,頓時被嚇了一跳.
座下的磐石,在歲月的演變中,已經形成了一座山峰.
峰頂有一棵歪脖子樹聳然而起,茂密的樹冠像是一把傘,剛好擋住了他,在為他遮風擋雨.
也正是因為此樹太過堅韌,從峰底一路生長上來,破壞了這座峰的山體.
一道裂縫顯現,貫穿了山體,使其遙遙欲崩.
"我這次靜坐,到底過去了多少年!"
巫拙起身,肩頭身上的落葉,灰塵,鳥糞統統散去.
一個先天神靈,竟然被凡塵之物沾身,很是不可思議,但卻真實發生了.
"不算長,也就過去了十個疊紀而已!"
一旁,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開口道.
"十個疊紀!"
巫拙瞠目結舌.
在完美生靈時期,他研修道統,也才花費了十個疊紀.
"自然之道,洗滌了你的心境,接下來回祖神天庭,投身百舸爭流中,爭奪資源,爭奪氣運吧."
"再好的劍,也需要經過洗禮,才能鑄成最鋒利的芒."
"當然,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少年繼續道.
"多謝太祖!"
巫拙連忙躬身施禮.
這個少年,看似什麼都沒有教他,但讓他體驗到了樸實的自然之道.
不論日後是璀璨還是暗淡,這段經曆,都能讓他受益終生.
(第一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