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家事 軍事 天下事(中)


接下來的日子里,李燕菲就以吳少君的同窗學友的身份,在徐州大酒店三樓程家包的房間里住了也來。

程家驥已經沒有功夫去管這個女人的事情了,反正程家住在徐州大酒店的人有十幾個之多,多她一個也不多。

甚至連馬三寶向他密報這個女人是因這涉賺攜帶違禁物品,在本地又沒有保人才被警備司令部拘留的這個情況的時候,程家驥也只是不知可否的說了一聲“知道了。”。

這幾天程家驥確實是忙啊!他一面得忙著給新成立的那個補充團搭架子,一方面還要緊鑼密鼓的實施自己的內部清潔計劃,這個緊要關頭,程家驥那里還顧得上其它的雜事。

“俊臣老哥,這個事還得請你多幫忙才行啊,兄弟在這里先謝過了。”在徐州大酒店的那家號稱做法國大菜整個徐州做得最地道的法式西餐廳里,程家驥一邊輕泯著一杯法國紅酒,一邊對謝宏拜托道。

夏維民不愧是軍中官場上的老手,對程家驥的意思把握得極准。他不但以暫十六軍缺乏經過戰火考驗的軍官為名,向第五戰區請調原來從暫十六軍劃出去的于俊才這個得力軍官。還在電報里要求除于俊才外,從獨立一百旅這支原屬于暫十六軍的隊伍里再調撥二十名左右的中下級軍官充實暫十六軍的戰力。

至于這個二十名左右的軍官的具體名單嗎,夏維民的電報上說得很好聽,說是具體人員名單就由第五戰區全權決定好了。程家驥自然心里有數,這是自己那個精明的大姐夫,在給自己精心制造把于俊才的所有追隨者一次性趕出獨立一百旅的機會。

夏維民的這份電報還得到了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的贊同。這也在情理之中,第一戰區對于好不容易從上面爭取來的暫十六軍在第五戰區還留了一個尾巴,且還是一支名聲在外很能打仗的部隊,本來就心有不滿。

既然這個旅不可能從第五戰區整個劃過來了,那麼撈回些優秀軍官總是好的吧,基于這種心理,第一戰區對夏維民這次行動給予了大力支持。

獨立一百旅原來就是從暫十六軍里派生出來的部隊。夏維民回過頭來向自己的小舅子要點人手,在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大佬們看來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再說也不好第一戰區長官部的面子。

這件倒是很快定了下來,戰區長官部責成下屬的副官處負責這件要務。

而程家驥今天的目的,就是希望謝宏能夠出面利用他極廣的人脈,把這個名單按他的意思定下來。

“浩然老弟,這個事情雖不是老哥我該管,不過我在長官司令部還有幾個熟人。你放心我一會盡力而為的。”

謝宏說得倒是豪氣,程家驥可信不過這條老泥湫。“盡力而為”,這句話在程家驥看來就是順手就辦,有難處就散的代義詞。

“俊臣兄上次的那批貨物,兄弟是承蒙兄長照顧了無功受祿了。這次我想讓人給正在河南的大姐夫捎點給養過去,到時候也許會從河南捎點“土煙”回徐,不知道俊臣兄有沒有什麼要從河南帶過來的啊!”

程家驥說土煙兩個字時,語氣很重,顯然是另有所指。

既然不能動之以情,就只有曉之以利了,程家驥不信這樣一來,謝宏不動心。


程家驥料得很准,謝宏一聽這話,馬上連眼神都不對了。

河南!那可是自從民國以來就沒有消停過的地方。河南的大煙種植面積號稱海內第四,除了東北,四川,云南就是河南了。

前三者距離徐州較遠不說,還各自有強勢勢力控制。東北的煙土的早就握在日本關東軍手里了,四川云南的煙土生意都是那里本地軍閥的重要財源。

只有河南是還沒有一支強勢力量對煙土實行專“賣”。

要是能夠打通河南這條路子,那自己這些人就可以獨霸這兩淮徐海的煙土市場,那是多大的利潤啊。

現在暫十六軍就駐在河洛一帶,暫十六軍駐地附近的商洛山自晚清以來就是河南的煙土的主要產地。程家驥要是肯幫著聯系得上夏維民,那就真得是萬無一失了。

謝宏早就想到過,程家驥只要拆開那個信封,就會想到上次那批貨物是什麼貨物,可他還是想不到程家驥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謝宏馬上就妥協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在謝宏打保票一定在三天內把這件事情辦下來之後,兩人又就“土煙”的利潤分成搭成了的協議。這分成協議的具體內容就是資金由謝宏提供,由貨物由暫十六軍及獨立一百旅的人員負責收購和運送時安全,所得利潤三方按謝宏代表的一方四成五,暫十六軍四成,獨立一百旅一成五分成。

這個分成,程家驥認為還是比較全合理的。畢竟所有的資金和銷路是由謝宏他們這伙人負責,而暫十六軍負責的收購時的安全和貨的來源也是很重要。至于獨立一百旅反而最輕松了,無非是派上一些人借故多跑幾趟河南而已,能在這其中分上一成五的利潤程家驥已經很滿意了。更何況有了謝宏的全力協助,他要將于俊才等人趕出獨立一百旅的圖謀就十拿九穩了。

這筆買賣,程家驥覺得自己做得劃算的很。

事情談妥之後,急著要走通河南這條財路的謝宏就顯示出他那手眼通天的活動能量來了。才不過二天功夫,一份完全按照程家驥的意圖擬出來的調撥第一戰區的軍官名單就明令下達到獨立一百旅的旅部了。

由于程家驥在此之前已經對這次清洗行動做了周密的部署。在通知名單上的軍官開會的同時,二百團和以剛剛成立的以暫十六軍的留守徐州部隊組成的補充團對一九九團進行了外緊內松的監控,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

其實身上徐州這座大兵營,一九九團的官兵們鬧事的可能性也並不大,程家驥完全可不必如此如臨大敵。說到到底這還是因為程家驥第一次干這種排除異已的事,還很沒有經驗,有點太過緊張了。

“你贏了,可要不是你有個好姐夫,你也不會贏得這麼徹底。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動手時的果斷,這一回合你勝得漂亮。”于俊才在被暫十六軍專門派來一個連的士兵護送上火車前,在候車室對程家驥說道。

“本三兄,你最大的敵人其實就是你自己。要是不是老是想得太多,你我之間說什麼也走到今天這一步。”

對于使用這種手段強行整肅內部,程家驥心里也是無奈的很。他很清楚,這樣一來不但獨立一百旅注定要損失一批優秀的中下級軍官。更重要的是,這會在所有的一九九團的官兵心里造成會影響他們很久的心理陰影,也會在獨立一百旅內部種下很深的隱患。

雖然明了這次不流血的內部清洗所必將產生的副作用,得程家驥覺得自己另無選擇,這個時候不整理好內部關系,難道要等到非要流血不可時再來整頓嗎?


“有時候我還真得很羨慕文頌遠那粗人,他只要盡管拼命的厮殺就行了,憑你和他的關系他是什麼都不用想。可是我不行,從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爭來的,從來沒有人施舍過我什麼,我也只相信自己。”

抽著程家驥遞過來的香煙,于俊才幽幽的說出上面的一番話。

“本三兄,就是你這種太強的危機感害了你自己。”

“你我總算是在戰場上共過生死同過患難,我求你一件事,我回暫十六軍去,這里的這些人能不能有一部分留在這。”

指著坐在候車室外的站台上的垂頭喪氣的十四五個自己的老部下,于俊才為他們開口求起自己的前上司兼對手來。他心時明鏡似的,這些人跟自己一起回到暫十六軍後,前程是不用去想了,人生前途也會是大受影響。

“本三兄,你真是一個處處為部下著想的好長官,不過很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程家驥語調低沉的說,顯然這個時候他的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

“為什麼?一直不服氣你的是我,一直在戰事中處處想保存一九九團的實力是我,你為什麼要對他們斬盡殺絕。你也明白這十幾個人中至少有一半是獨立一百旅最優秀的基層軍官。”

于俊才的情緒已經有了失控的跡象。他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想這個富家子弟出身的上司在整肅內部時會下這麼重的手,一出手居然用得就是斬草除根的手段。他一直以為在軍事程家驥是離不開自己的,他把程家驥長期以來對他的寬容,當成了富家子弟常表現出的那種懦弱。現在他總算明白了自己這個上司在必要的時候,不但可以對日本人狠,對那些一個戰壕的弟兄也是下得了狠手的。

“本三兄,看在我們在大王莊里一起浴血奮戰過的情份上,我就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話。這次趕你和這麼多的一線營連排長走,我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可為了讓獨立一百旅這支部隊能夠越來越強,我就一定得這麼干。我的部下不能有人有搞小***的想法,因為我要搞一個大***,***里有獨立一百旅的所有的兄弟!”

“這個***肯定只能圍著你轉。你還不是想當軍閥,和我不是一樣,只不過你的胎投得比我好點。”說完這句話,于俊才用嘲諷的目光打量著穿著少將軍服程家驥。

“我就是想當軍閥又如何。從你認識我到現在,什麼時候我在和日本人作戰戰場上想到過保存實力,什麼時候想過避戰。本三兄你敢說你從來沒有這些想法!我程家驥敢指天而言,我以前不會有意避戰保存實力置抗日軍事于不顧,今後也永不會作出如此行徑。你本三兄敢嗎?中國之所以會有今天之積弱,就是因為象你本三兄這樣的把自身的沉浮看得太重的舊式軍人太多了。”

也許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份了,程家驥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大步的向候車室外走去。臨走出房門前,程家驥把一張五千大洋的支票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他給于俊才他們這些人的程儀。

走出徐州車站,程家驥的心情很壞,在戰場上明刀明槍的厮殺他已經能夠習慣了,但是象今天這樣的袍澤之間的內斗,他還是很不適應的。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所做所為是對是錯,他只知道要是不這樣做,那獨立一百旅這一支部隊就很難在殘酷的戰爭中生存下去,又更談不上發展了。

郁悶之下,程家驥也不回徐州大酒店了。他坐上馬車,直接在馬三寶和一個班的衛士的護衛下,向補充團的營地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