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十八章 血火籠城(八)

南昌城西的永壽巷。

永壽巷是南昌城里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象這種小巷子,南昌城里有上百條之多。永壽巷里原有的十幾戶人家,除了一家兩層樓不大不小的酒館,就是些半開門的娼戶。戰前這條巷里的居民們早就與滿城百姓一起,被軍隊“護送”到贛南去了。時下,那間位于巷子的一端的小酒館的酒窖里,倒是來了些不速之客。馬皮他們一伙子人正藏身于這里。

“今天好險,誰想得到,就那個不起眼的破院子,里面鬼子竟足有二三百人,要不是咱們閃得夠快,就要全陷在里面了。”饅頭的外形看上去挺象個不苟言笑的冷血殺手的。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個家伙是廢話很多,是個不折不扣的嘮叨蟲。

“行了,饅頭你帶幾個兄弟出去瞅瞅,看有鬼子跟上來沒有。”在不久前的那場戰斗中,馬皮有左臂中了一槍。當時只是隨便用撕下的衣袖裹了裹。這會他一邊讓饅頭帶著人去望風,一邊還在給自己重新詳細包紮著傷口了,要是傷口感染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營長,我清點過人數了,除去重傷的,咱們還有五十七個兄弟能打仗。”

薜仲平在戰場上運氣好得讓人嫉妒,剛才那一戰,兄弟鮮少有不在身上掛點彩的。這位副營長盡管從頭到尾都沖鋒在前、撤退在後,到頭來,卻是連毫毛都沒傷著一根。

“適才那一仗,咱們十有八九是瞎撞上小鬼子那個聯隊部了,要不然說什麼也不會折了三四十個兄弟,今天晚上就在這里。貓上一夜。天亮前再找個窩。”馬皮猜得又對又不對,半個小時被他們當做是日軍後勤機關加以襲擊的,並不是那個聯隊部。而是日軍第十八旅團指揮部。

說來,井出宣時少將也是黴運當頭,他冒著被軍中同僚非議的風險,把旅團部的外表偽裝成一般機關的目的,就是想躲過中國軍隊有預謀地襲擊,以免影響到旅團對下屬部隊地正常指揮。

可錯就錯在裝得太象,結果還是被誤認為此地是軍需倉庫的馬皮帶人近百號人給結結實實的捅了一家伙。馬皮這支小部隊固然是損兵近半。井出宣時少將更是欲哭無淚。指揮機關就算是有警衛。和對方地戰斗部隊死磕,絕對是非常劃不來的一件事。只一仗下來。十八旅團旅部光是佐級軍官就陣亡三個、重傷二個。http://WWW.1 6 k.cN一下子減員這這麼多中級軍官。使得十八旅團的指揮系統幾乎停擺。

這還不算最麻煩的,最讓井出少將頭痛的是。按照第十一軍司令部,今天下達的,各個部隊的指揮部地位置一旦暴露,應立時轉移地命令,第十八旅團的旅團部還得開一場大搬家。

馬皮還想要和薜仲平議一議,下一步該怎麼辦地時候,饅頭慌里慌張地闖了進來,開口就叫道“大哥出事了,外面整條街都是鬼子,足足有好幾千人了!”

凌晨一時許,離永壽巷三四里地地章江門附近。

在月色下,一隊隊的中國軍隊地步兵展開戰斗隊形,從南向北急速推進。


有幾個月,沒聞到戰場上所特有的火藥“香氣”的文頌遠。此刻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家人去店空的雜貨鋪的門口,一邊就著手上一大包牛肉干大口大口喝著李渡高梁酒,一邊目送著自己麾下的幾千兒郎向日軍的側後猛撲過去。

文頌遠的酒量極宏,又是爽快性子,部隊方才過去大半個團,整整一大號行軍水壺的李渡高梁酒,就讓他一個人解決得差不多了。要知道這種南昌本地酒的度數,可著實不低,一般人還真喝不了多少。

“漢子,你的部隊都在前面。你跑回來干嘛!”文頌遠方要起身在身邊的十幾個衛士的護衛下,到前面看看來。漢東升這個二百團長帶著幾個文頌遠瞅著有點眼熟的人,回頭來尋他來了。

漢東升身後的一個人走到文頌遠面前說道。“旅座,我是獨立二營的馬皮啊!”喝到五六分的文頌遠這時也認出了,這個穿著便衣的漢子正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馬皮。

“讓人前面的部隊停止前進,撤回來,把馬副旅長給我請來,要快!”在聽完馬皮的簡明扼要的報告後,文頌遠頓時酒意全消。

馬思遠很快就趕到了這家雜貨鋪子門前。

”馬駒,剛剛得到一個情況,有一個二三千鬼子,大約是一個聯隊的建制吧,在前面二三里地的地方布防。看來這回爺老子們是讓小鬼子給盯上了。你說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文頌遠並沒有因敵情突變而有一絲的消沉,他的激昂語氣中分明有一股即將要與強敵過招的強烈的興奮。1%6%K%小%說%網

早看到了站在文頌遠旁邊的馬皮的馬思遠,沒有去置疑文頌遠所說的消息的可靠性,就直接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旅座,我看是不是讓部隊先轉入防守,同時向師部發報請示一下。”

馬思遠的建議中規中矩,客觀說,他說的應對之策,無疑是大多數軍官在目前情況下會采用的方式。

但就連馬思遠自己都沒認為,文頌遠這個從不按理出牌的家伙,能采納自己的建議,他說這些的初衷,無非是在盡職責而已。

在與文頌遠搭了一年的檔之後,雖說兩人私交極好,但馬思遠還是不能認同那文頌遠攻擊性過強的慣性思維。


“等命令!老子當兵以來,就沒干過那事,馬駒、漢子你們看,我們現在的位置在這,我的意思是,留下馬駒的一九九團監視當面日軍。我帶著漢子的二百團。從左向右給日本人來一下猛的。你們有什麼說道沒有。”文頌遠用手指劃著地圖對他手下地兩員大將說道。

文頌遠用一九九團看住當面地日軍,以二百團去掏鬼子的心窩的部隊分工是妥當地。事實上,獨立一百旅的這兩個團確實是一個擅守。一個擅攻,這兩支部隊的作戰風格,說到底,還是當年于俊才和文頌遠兩個老團長手把手的帶出來的。

對這個揚長避短的安排馬、漢兩人自是不會有什麼意見。

“那就行動吧!馬駒,旅部的人馬我只帶一個加強連,其它地人留給你。我們一出發,你就趕緊給程老大補一份電報過去。我估計鬼子不會只攔咱們這一路地。多半老邢那里也會遇上攔路虎。”當說道最幾個字時,文頌遠已帶著漢東升、馬皮等人向二百團團部走去了。

霎時間。剛才還人聲鼎沸的雜貨鋪就只剩下滿臉苦笑地馬思遠了。

獨立二百團一向都是以程家驥這首地這個小系統地絕對主力。從人數上、裝備上、兵員的素質上。這個團都是獨立一百師四個步兵中當之無愧地老大。尤其在攻擊力,二百團更是號稱整個暫十八軍第一團。

文頌遠率領的部隊。在熟門熟路,且和鬼子足足打了兩天巷點的馬皮的引領下,很快和十八旅團交上火了。非但是交上火了,二百團一出手,就直直的捅在十八旅團軟肋上。

十八旅團的旅團部是搬家了,可原先十八旅團旅團所在的那地區的所有的後勤機關,總不能一下子都搬得走吧!好嘛,整整一個團,二千多人的裝備了大量的利于巷戰的自動火器的中國軍隊,收拾日本人的油庫、野戰醫院、炮兵陣地,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總之,文頌遠朝橫里打出的這一記重拳,你別說,還當真應了那句老話,給井出宣時來了一個亂拳打死老師傅。井出這個老鬼子,雖沒被打死,可也讓二百團鬧騰得好半天沒緩過氣來。之所以文頌遠憑著一個團的兵力就在十八旅團的肚子里大鬧天宮,也還主要托了十八旅團兩個步兵聯隊此時都在火線與白先豪、向中原所部激戰正酣的福。

在吉住中將的如意算盤中,十八旅團是很重要的一環,被文頌遠這麼不管不顧的一攪和,吉住安排的好好的一切都亂了。

當十八旅團在擁有四個步兵大隊的兵力的小秋支隊的幫助下,“趕”走了二百團時,日軍已失去擊破獨立一百師的最佳時機。

“命令文頌遠纏住日軍的那個聯隊,務必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加入到中心戰團中去。命令邢玉生部就地向左橫掃,告訴邢玉生讓他集中所有兵力向前打,不要管身後有多少敵軍,全力從後面攻擊第十八旅團的陣地。”消息來得及時,程家驥的反應也很快。在得知自己今天晚上的行動被日軍識破後,程家驥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已方先機已失,若是還照預定方案打下去,獨立一百師及北岸中國軍隊恐都難逃覆亡的命運,眼下只有把水徹底攪混,方有一線轉機。

“新一四四旅、師部直屬隊及軍部配置給我部的其它各零散部隊,則延著獨立一百旅的行軍路線,再抄到正與獨立一百旅激戰的日軍背後,以打亂日軍的陣腳。”錢紳這個混世魔王,還嫌亂得不夠,又給加了一把火。

新一四四旅是新七十二師的部隊,這次為了加強第三梯次部隊的力量,黃中將把這個滿員旅調給了程家驥,用心可謂良苦。程家驥也特意把其帶在身邊,一來只有程家驥這個抗戰名將,黃中將的知已方能指揮得動向來不怎麼瞧得上地方部隊的中央軍的這個旅;二來也好有個總預備。


“按參謀長說的執行。同時把這個作戰方案通知白師長、向旅長請他們予以密切配合。”程家驥想都沒想,就認同的錢紳的意見,在這種緊要關頭,也只能把手上所有的牌一張不剩都打出去了。

程家驥同時展開了二個多旅兵力在南昌城內外,猛地來了一個大穿插。此舉讓整個南昌及其近郊都陷入了一場大混戰中。這個局面也太亂了,到處都有是包抄與包抄,中日雙方的幾萬大軍在黑夜中打成了團亂麻。

日軍第九師團師團部。

“師團長閣下,中國軍隊用不少于一個旅的兵力,向我位于右翼正與敵軍激戰的第六旅團第七聯隊側後實施包抄。另外在我軍戰線左側的一個旅的中國軍隊,視我第六旅團三十五聯隊的尾隨追擊于無物,死命向十八旅團的防線猛烈突擊。正面的中國軍隊也向十八旅團的陣地以起了攻擊。”佐間說都快把要他自己快說糊塗了,吉住中將聽的也是一頭霧水。

“命令十八旅團,小秋支隊就地緊守,在天亮前不許後退一步。我就不信,中國軍隊有吃掉我十個大隊的本事。”

“命令第七聯隊迅速向十八團靠攏。”

“師團直屬隊立即在戰車部隊的保護下撤住樂化。”(掏心戰術不能不防。)

“命令,三十五聯隊撤出當前戰斗,直插贛江邊,與先前的穿插部隊合兵一處,先把贛江這道南昌的生命之門,死死封住。”

吉住中將不愧是一位老練的用兵家,他並沒有被程家驥牽著鼻子走,把他手上所有部隊投入一場注定打不出什麼結果來的,夜間大混戰中去,而采取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戰術。在保住當面陣地不崩潰的同時,派出三十五聯隊這支,目下日軍唯一能機動的兵力,飲馬贛江,以圖徹底把贛江北岸的中國軍隊,變成困守孤城的孤軍。

中日兩軍,戰至清晨時分,雙方的戰線方才基本穩定下來。

這一夜日軍正面防禦的部隊並沒有能完全守住陣地,中國軍隊不但占領了贛江北岸的南昌城區的百分之八十,還控制著面積不小于城中控制區的南昌郊區。但日軍經過連續調動,把中國軍隊的控制區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從這一刻起,大半個南昌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