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1章:SERE+

第二天清晨,黑桃小組全體成員在海邊懸崖上集合。

所有人一律身穿黑色軍用背心,長褲,軍靴,雙手背在身後,跨步而立。威廉教官依舊戴著黑墨鏡,手里多了一支小錘子,錘子柄長兩尺,前端是一個硬橡膠的錘頭,有點像西方紳士夾在腋下的拐杖。

威廉教官向前跨了一步說:“從今天開始,我們施行ERE+訓練,黑桃小組全體成員必須完成每天的訓練量,否則卷鋪蓋滾蛋。”

“是!”

陶野對ERE訓練並不陌生,那是一種是針對各種特種兵部隊專門設置的生存,躲避,反抗,逃脫等人體極限訓練,ERE+訓練意味黑桃小組的成員將忍受比ERE訓練更加殘酷,更加變態的訓練。

威廉教官彎下身子打開腳下的背包,逐一念人名:“NAA,倔驢,色棍,小花,鷹。”

被念到名字的人走過去領取了一天份的法國外籍軍團的制式口糧。

法國外籍軍團的口糧被北大西洋公約組織認可,比美軍的口糧味道還要多,其中制式的有十五種,既三十種口味的罐頭,非制式更是花樣繁多。軍團的口糧分為七天以內補給任務口糧和七天以上脫水口糧,前一種口糧又分為四種,分別為一份早餐、一份正餐、一份正餐加早餐、以及一天份(兩份正餐加早餐),陶野等人分到的是第一種口糧中的一天份口糧。

一天份的口糧包括:一個裝有不同補給食品的紙箱,紙箱上面用英法兩種文字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內容物說明。還有兩個正餐用的罐頭,八包巧克力或者咸味的硬餅干,一袋蔬菜或者肉類味的湯包粉,飲料包(一包巧克力粉、一包脫脂牛奶粉、三包速溶咖啡、以及兩包糖粉。),加熱包,黑巧克力,肉糜罐頭,一條能源棒(類制品加上干燥水果),四顆牛奶糖,四包方糖,六顆無糖口香糖,四顆水果糖,一包紙巾和一罐點心(一般是巧克力或香草奶昔)。

“教官,我們要去海邊野炊嗎?”庫尼掂量著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黑巧克力作出刺殺的動作“殺!”

“去海底野炊!”威廉教官說:“我們每個人平時的裝備為35公斤左右,為了防止海水腐蝕****,我決定此後的海崖訓練不再背負全部裝備。”

“贊美聖母瑪麗亞!”庫尼高興得跳了起來,每次從百米高的懸崖上跳下去,他都覺得自己像死了一回似的。

“很遺憾,聖母今天休息。”威廉教官一腳踢開自己的房門,里面擺放著六塊大小均勻的大石頭“以後就由這些石頭代替裝備,每塊石頭重50公斤。”

用繩子將石頭綁在身後,對視的時候幾個人都笑了,威廉走到崖邊首先跳了下去“這次訓練代號海龜。”

“崖高278英尺,水深230米,今天水溫應該是18.6度。”說完吉娜也跟著跳了下去。

負重跳水增加了難度和危險系數,因為跳水的人很難控制落點,不過這也避免了身體橫拍在水面上而產生的危險,庫尼干脆緊閉著眼睛,後仰跳了下去,讓身後的石頭接觸海面。

“咚,咚,咚!”幾只‘大海龜’跳進海中,很快露出海面,游向海邊,那里有一條小路,陶野前幾天就是沿小路返回營地。

“此路不通!”率先爬上岸的威廉教官用錘子在自己的肩頭上有節奏打著拍子,他指著懸崖說:“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原路返回。”

眾人終于知道那一天份的口糧是做什麼用的了。

庫尼跌的七葷八素,這會正側著腦袋掏灌進耳朵里的海水“你以為我們是忍者神龜嗎?沒道理啊。”

“GO!GO!GO!”威廉教官的錘子准確地打在每個人的肘關節上,一陣觸電般地酸疼覆蓋全身,‘大海龜’們又跳進了海里。

首先爬上懸崖的是菲爾德和歐陽鐸,兩個人開始的時候並駕齊驅,很快歐陽鐸被甩在了後面,德國老兵的素質顯露無疑。

“咚咚!”不到五分鍾兩個人先後掉進了海里。

海邊的懸崖高達百米,極其陡峭,可以抓牢,落腳點地方全是像刀子一樣鋒利的尖石,尤其靠近海面的幾十米整日被海浪拍打早已經滑不留足。在沒有任何安全保障措施和攀登器械的情況下負重五十公斤攀上懸崖對他們確實是不小的挑戰。

“歡迎你們回來!”庫尼做著鬼臉,他浮在海面上,嘴里叼著剝開包裝紙的黑巧克力。

吉娜瞪了庫尼一眼,厲聲說:“別在海水里泡著,那會消耗更多的體能。”

聽到吉娜的話,菲爾德再次攀上了懸崖,陶野緊跟在後面,庫尼將黑巧克力塞進嘴里,也開始攀爬,背著五十公斤的大石頭泡在水里比攀登輕松不了多少。

“快!你們這幫母雞!”威廉教官站在海邊不停向眾人身拋去小塊的石頭“再快一點!色棍,你他媽陽痿嗎?”

庫尼剛找到一個比較大的凸起做落腳點,正要回聲,腳下一滑栽了下去。

“咚!”

“咚咚!”

五個人除了吉娜以外都陸續掉進海里,被石塊滑破的手指侵入海水里引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威廉教官在海邊叫喊了一陣也跳進海水里,錘子向雨點般落在每個人的頸部,肩頭,那是如同電刑般的懲罰。“快!你們還不如一個娘們!”

正說著,已經爬到半路的吉娜從空中掉了下去,濺起巨大的浪花。

庫尼哈哈大笑“美女,你太不給教官爭氣了。”

“陽痿的哥薩克人!”威廉教官朝庫尼沖了過去,揪住他的頭發用力按進了海水里,一個個大氣泡隨即浮出水面。

“GO!GO!”威廉教官像趕鴨子一樣將幾個人再次趕上了懸崖。

手指和膝蓋被割破,磨爛,經過海水的浸泡像變質的面包一樣,這是每個人都遇到的情況,這對于長期從事危險行動的雇傭兵和特種兵來說算不了什麼,陶野有過在沼澤潛伏的經曆,五個小時以後他從沼澤里探出頭擊中了對抗隊員的時候背後叮著上百只吸足了鮮血,又肥又大的螞蟥。

陶野和歐陽鐸一共掉下去六次,菲爾德掉下去四次,吉娜兩次,至于庫尼,他自己也記不清了,他的腦子滿是被小錘子敲的青包,像一頭渾渾噩噩的的獨角獸。

威廉教官浮在海水里默默地看著每個人的表現,只有在艱苦的環境里才能激發人體的潛能和弱點。吉娜之前已經訓練過多次,但掌握了技巧的菲爾德很快適應了又滑又濕的石壁,在接近崖頂的時候超過了她。庫尼開始時又喊又叫,漸漸地不做聲了,一次次爬上懸崖又掉下去。

兩名來自****的特種兵讓威廉很不理解,他發現歐陽鐸一直標著陶野,好像故意在兩人之間形成了競賽,但平時歐陽鐸很少和陶野說話。

六個小時以後,除庫尼其他人都爬上了懸崖,換上乾淨衣服以後,威廉帶著他們站在懸崖邊上,冷冷地看著舉步維艱的庫尼。

“該死!”已經爬到懸崖中間的庫尼大口喘著氣“閉上你們的眼睛!”

“你是最後一個。”威廉教官看了看手腕上的防水表。

“咚!”庫尼又掉了下去。

“他媽的!我要用炸彈炸平這里!”庫尼的吼聲在海風中咆哮。

天色漸漸黑了,庫尼仍在不停地做著嘗試,從緩慢的動作上判斷,他確實累壞了。

“我們該吃晚餐了。”威廉教官說著拿出一盒罐頭,坐在懸崖邊吃了起來,他一邊吃一邊向下大喊“色棍在哪里?他不想吃晚餐嗎?”

庫尼沒有回聲,籠罩在黑暗中的他像是一只貼在懸崖上的蟲子,仍在小心翼翼地摸索。

威廉教官坐在懸崖邊吃罐頭,不時冷冷地罵上一句,吉娜站在菲爾德身邊,看他一遍遍擦拭著自己的飛刀,歐陽鐸遠遠地看著陶野,眼睛好像蒙了一層霧氣,他剛才只比陶野慢了以那麼一小步。

陶野在懸崖站了一會,漸漸聽不到庫尼的聲音,他心里一緊,快步回到營房里拿出強光手電筒,照亮了懸崖右側的地方,他剛才就是從那里爬上來的“從這兒上來!”

懸崖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陶野,就像看到一個從天而降的火星人。

“倔驢,告訴我黑桃小組的信條。”威廉教官的聲音充滿了火藥味。

“不棄不離,自己搞定!”

“對,自己搞定。”威廉教官走到陶野面前,飛腳踢在他的手腕上,手電筒帶著一道藍白色的光柱在空中翻了無數個跟頭,最後淹沒在無邊的海水里。

“可是你還說過黑桃小組應該團結,不棄不離排在自己搞定的前面,如果不幫他,他再掉下去,可能再也上不來了。”

“這是在訓練,不是在戰場上!”威廉教官大吼,用力將吃剩下的罐頭扣在陶野的頭上“如果連這種訓練都過不了關,他就不配成為黑桃小組的成員。”

陶野站著沒動,特種兵出身的他經曆過很多類似的訓練,他懂得單兵必須完成的訓練科目中絕不准許得到隊友的幫助,他曾是行動小隊的隊長,也像威廉教官這樣訓斥自己的隊員,用更暴力的方式讓他們記住,訓練中的幫助等于在戰場上狠狠地在隊員的背後捅了一刀。但是今天,在離開特種部隊幾個月以後,陶野忽然不忍看到庫尼的痛苦遭遇。

“我心軟了嗎?”陶野悄悄問著自己,他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眼前似乎又看到繳械的匪徒仰面倒下,歐陽鐸的聲音在耳邊回響“眉心中彈!”

庫尼終于爬上了懸崖,他是沿著陶野指引的方向爬上來的。

“晚上好,法蘭西,我是海神波塞冬!”庫尼仍在開著玩笑,劇烈的疼痛讓他的嘴角顫抖,像在哭。

沒有列隊集合,懸崖上依然保持著暴風雨襲來前的沉悶。

威廉教官在組員們的身邊繞著圈子,他將吉娜推到一邊,面無表情:“說說吧。”

吉娜表情尷尬,轉過身,沒說話。

“你也說說。”威廉教官扯過插滿的飛刀的腰帶,使勁摔在地上,菲爾德低下頭,默默地將散落的飛刀揀了起來。

“來吧,好漢們,說說!”威廉教官走到陶野和庫尼的身邊,陶野正在給庫尼包紮傷口,每個特種兵都是優秀的跌打醫生。威廉死死地盯著庫尼那雙像開始潰爛的手說:“你為什麼沒死?我要是你就隔斷自己的喉管,讓海水浸死!”

威廉教官如同一只發瘋的獅子在羊群中狂奔,他揪住歐陽鐸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說啊!都他媽啞巴了!”

“報告!”歐陽鐸身體站得筆直,眼睛看著鼻子“今天訓練的結果是我們的恥辱,是黑桃小組的恥辱!”

陶野往庫尼的手掌上纏著紗布,他了解歐陽鐸,他總是能說出上司最想聽的話。

“恥辱?”威廉教官蹲在地上哈哈大笑,錘子重重地砸在一塊訓練用的背負石塊上,木柄‘喀嚓’折成了兩段。

“你們還知道恥辱?”威廉教官使勁拍著自己的臉,像是在抽所有人的耳光“你們有恥辱感嗎?你們懂得榮譽和恥辱的區別嗎?你們知道什麼叫做軍人的榮譽嗎?”

“看看你們自己吧,軍團最優秀的潛水蛙人,世界頂級的傭兵,****硬漢,還有他媽的傳奇式的哥薩克英雄,你們就是用這樣的軍事素質來回報年薪幾十萬美元嗎?爬上這個沒有倭瓜高的懸崖你們竟然用了一天的時間!如果我們是在執行刺殺任務,你們難道讓目標在懸崖上等一整天嗎?”

沒有人應聲,菲爾德嘴角抖了下,最終還是忍住了,包紮完畢的庫尼一臉的不以為然,他搖晃著木乃伊一般的手掌說:“沒有器械支援,負重50公斤,誰也不能在一個小時內爬上來。”

“哥薩克雜種!”威廉教官沖沖過去,一個閃電般的勾拳把庫尼打倒在地,接著從懷里掏出秒表丟在了他了表情凝固的臉上。

“記時!”威廉將兩塊50公斤的石塊背在身上,躍身跳下了懸崖。

庫尼揉著生疼的下巴正要說話,吉娜走到他面前,抓起秒表,按下了記時的按鈕,這時懸崖下傳來重物落水的巨響。

10分鍾,12分鍾,13分35秒,庫尼終于忍耐不住,站在懸崖邊彎腰朝下面掃了一眼,扭頭對陶野說:“一個小時?你覺得可能嗎?”

沒有人應聲。

14分鍾,14分鍾46秒,15分鍾。

15分12秒的時候懸崖下面傳來了迅捷的沙沙聲,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他們知道那是軍靴和石塊快速摩擦發出的聲音。

威廉教官跳上了懸崖,將兩塊大石頭‘咣當’丟在庫尼腳下,把他嚇得跳了起來。

“15分40秒!”吉娜把定格的秒表給其他人看。

陶野等人面面相覷,就算是職業攀岩選手能夠如此迅速爬上濕滑陡峭的懸崖恐怕也得訓練幾個月,而威廉來到法國外籍軍團的時間比其他組員早不了多少,唯一能夠解釋威廉這種表現的只能是:他擁有異常敏銳的判斷力,手掌,膝蓋和腳練就了壁虎一樣攀爬能力。

卓絕的本領是從無數次的訓練中得來,可以想像威廉從攀爬障礙上摔下去的次數要比庫尼多得多,障礙下面不會是弱軟的海水,而是硬邦邦的沙地。

“熄燈,睡覺!你們這群母雞!”威廉教官一腳射開了自己的房門,鐵皮門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像豁嘴的巫婆在笑。

冰冷的海風拍打在身上,陶野想起了剛到特種部隊的情景,那時候大隊長能一口氣做一千二百個俯臥撐,屁股不挪能灌下一箱子啤酒,他對陶野說:“這是最基本的東西,達不到我這種水平,你就給我滾回原來的連隊!”——

作者注:法國人酷愛功績,在法國外籍軍團,法國軍官們把軍事素質排名最靠後,不上進的士兵戲稱母雞——

圖為加熱包。內有一包巧克力粉、一包脫脂牛奶粉、三包速溶咖啡、以及兩包糖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