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我在長白山天池為姽婳封神,惹得阿黎羨慕不已,許諾她,有朝一日我為她封神.
此後,這個承諾就印在了阿黎心中.
洪荒歸墟雖然也有白晝,卻無日月星辰,天地之間相隔很近.
今晚夜色深沉,我手持英雄之劍登上神壇.
和姽婳封神的神壇相比,阿黎的神壇要簡陋的多,當日的隆重在于處于人間,處于大世界中,三界眾神都在圍觀,不可對神明不敬.
而在歸墟封神,就不用在意神明的態度了,因為歸墟不在天道掌控之內,眾神的神念也無法投向此間.
神壇就建在一個山丘上面,山丘之下是我魔道十二萬兵馬.
大軍齊整,士氣中天.
在外圍,人仙兩道攻擊六十萬兵馬也都在圍觀.
封神乃是千古罕見的事情,不是誰都可以被封神,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封神.
阿黎已經做好了准備,都帶月神之冠,身上的青羽甲也換成了月布長袍,雖然面容還帶著幾分少女的青澀,神情卻是神聖而莊嚴.
在阿黎身邊的傲風則是顯得有些緊張,封神之後阿黎很可能會因為神位的緣故性情大變,也許會充滿令人無法靠近的神威.
譬如姽婳,被我封為死神之後,她若不收斂神威的話,無人敢靠近她身周五尺方圓之地.這是神之領域,擅自闖入便是褻瀆神明的威嚴.
道觀里拜神像的時候,香客都是遠遠站在五尺之外,太過靠近不僅不會得到神明護佑,反而會被降災降劫.
立于神壇,我望著漆黑的歸墟夜幕,開始整頓衣冠.
隨後我解散頭發,赤足步罡踏斗,劍指四方,口中念道:
"吾以天為父,地為母.吾居其中,常如赤子.日為功曹,月為主簿.雷公電母,在吾前後.風伯雨師,在吾左右.六甲直符,周雨圍繞." "青龍居吾左,白虎居吾右.朱雀在吾前,玄武從吾後.黃龍鎮吾頭,七星在吾手.吾居九宮中,太乙為吾偶.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吾居其中
."
"吾為魔道祖師,所使巡遊.十極紏察,三界攝除.九天故炁,四直赴壇."
"受吾口敕,吾今在此!"
"今,吾封東夷部族阿黎為月神,急急如律令!"
"敕敕敕!"
最後一個敕令完成,天象開始變幻,風起云湧,洪荒歸墟四極不斷有神念朝此地傳來.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異動,天幕閉合夜色深沉.
玄關中的招魂幡也沒有任何回應.
這讓我心中充滿困惑,阿黎已經凝聚了太古神魔的神格,戰力也到了天尊境界,還曾經在東夷部族的月亮池受過洗禮,不應該出現封神失敗的情況.
除非,歸墟世界意志不允許阿黎在此封神.
太古神魔雖然強大,終究被天道一一斬滅,而歸墟是連天道都無可奈何的存在,歸墟若是不許阿黎成神,阿黎就必定封神失敗.
遲遲沒有動靜,魔道弟子還沉得住氣,人仙兩道的弟子則是紛紛露出悻悻之色. 魔道已經封過一個死神,若是再封了月神,人仙兩道心中肯定更不是滋味.雖然封神之事千古罕見,可是他們也不願看到魔道再多一位神明庇護,何況這位被封神的
主敕封的還是太古月神,威能遠遠超越了天界諸神.
天界諸神有很多連天尊戰力都沒有,他們的神位是直接來自于天庭玉皇的一道敕令.
就在我感到困惑不解的時候,漆黑天幕上忽然投射下來一道純白的光柱把神壇上站在我對面的阿黎籠罩進去.
我一眼就認出這道光柱是有月芒所凝聚,和我玄關中的太古月魔光輝一模一樣.見此異象,所有人都抬頭向上看,天幕依舊漆黑,看不到這道月光的盡頭.
月光照在阿黎身上,在月布長袍的襯托下,讓阿黎更加神聖.
阿黎閉著眼睛,仿若一無所知.
歸墟洪荒禁止禦空飛行,所有的飛行狀態都是借力禦空,並且不可持久.
可是,就在這道月光把阿黎全部罩住沒多久,阿黎居然開始緩緩漂浮,猶如一片羽毛般,一直向上飛.
眾人瞠目結舌的望著這神奇的一幕,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阿黎一直向上飛,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直順著月光飛到了我們望不見,也無法感知的盡頭.
她消失了.
沒有人可以再感知到她的存在.
最關鍵的是,阿黎飛空的時候,那道從天幕中垂直下來的月亮光柱也隨著她的身體一寸寸縮短,最後隨著她一起回歸漆黑的天幕.
傲風睜大了雙眼,當他再也無法感知到阿黎的存在時,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匆匆走下神壇,來到姜雪陽身邊.
"雪陽,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我也不知,我只能猜到這件事和歸墟世界意志有關."姜雪陽說道.
"歸墟世界意志不允許我為阿黎封神?"
"未必,或許它是沒有惡意的."姜雪陽思索片刻說道.
"那我為阿黎封神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這個無法給出解釋,你耐心等著吧,倘若成功,招魂幡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
所有人都在等待,魔道在等阿黎重新回來,而人仙兩道則是在等著看我魔道的笑話.
時間一分一分的流逝,轉眼兩個時辰過去了.
黎明破曉在即,如果阿黎還不能回歸,等到天亮,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的心越來越急,姽婳眼中的火焰開始瘋狂燃燒,姜雪陽皺起了眉頭,最難過的還是傲風,這位心思純淨一心愛慕著阿黎的少年,淚如雨下片刻不能停止.
不僅是我們,魔道十二大軍同時沉默,一種哀傷的情緒在蔓延.
其中東夷部族的將士最嚴重,他們眼中淚光閃動,阿黎是東夷部族的驕傲,即便我沒有為她封神,她在族人心中也早已是月神的化身.
我有點後悔為阿黎封神了,可是誰有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呢?
阿黎遲遲不歸,在一點點折磨著魔道弟子的心.
就在距離黎明破曉還有最後一刻的時候,漆黑沉重的天幕忽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抹潔白的月光.
月光剛展露一角,旋即一輪明月破幕而出.
所有人都震驚了,尤其是木族和東夷部族的人.
歸墟洪荒沒有日月星辰,關于月亮,只存在于祖先留下的只言片語中,甚至可以說是只存在于傳說當中,從來沒有人見過.
東夷部族的人最先開始跪下來,接著是木族人.
而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洪荒歸墟所有的生靈都在同一時刻望著夜幕中央的那輪明月跪下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
月亮,又稱冰輪,夜光.
自古以來就是人們寄托思念,傳達情感的象征,不知多少詩詞文章為它而流傳.
這一輪明月,歸墟洪荒眾生皆可以見.
月亮的出現不僅喚起了祖先傳承的記憶,同時也喚起了他們的鄉愁,他們開始懷念曾經的洪荒……
可是,明月已經出現,阿黎的人在哪里?
如果風神的結果是讓阿黎化為歸墟世界的明月,照亮夜空,我絕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我要的不是清冷的冰輪,我要的是活生生的東夷部族少女阿黎.
"阿黎在哪里?"我問道.
姜雪陽默然不語,所有人都默然不語,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
就在我的心越來越往下沉的時候,玄關中的招魂幡忽然發出一道悠遠蒼茫的聲音: "太古月魔,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