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不舍得靈蛇和鯤同歸,一邊繼續重創鯤的身軀,一邊搶在鯤的神念所化的能量旋渦成型之前,從鯤的體內逃出.
靈蛇撤離,鯤所遭受的痛楚大為減弱,奈何神魂已經化為神念碎片再也無法重新聚合,鯤只期望能在神魂冭滅之前寄予玄武一次重擊.
至于化鵬,就像玄武神獸所說的那樣,或許只是他的一場夢吧.
在神魂徹底寂滅之前,鯤想起了那個在蒼穹之上的身影,即便相隔千萬年,依然是他心頭最珍貴的記憶銘刻.
……
沒有人知道鯤的來曆,只有鯤自己清楚.
最初的人間只是一片汪洋,沒有游魚,沒有飛鳥,就連天空都是一片鴻蒙.
直到有一天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來到無盡之海海邊,親手放入了一條小魚.
小魚很小,黑白兩色,晶瑩剔透柔弱無骨,被女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小魚並非生命結晶,乃是女人一生道法修行所化,是謂道家先天陰陽魚.
在把小魚放入海中之前,女人親了親小魚,告訴小魚:"天空只適合飛鳥,不適合游魚,如果你想再回到我身邊,就努力變成一條大魚吧."
小魚先天通靈,早已開啟神智,當下便以神念詢問:"變成大魚是不是就可以離開海水?"
"大魚一樣要生活在水里,不過你如果變成了天上地下最大的那條魚,就有機會離開海水."
"天上地下最大的那條魚叫什麼?"
"大魚叫做鯤."
"我是不是變成了鯤就可以飛上天空去找你?"
"不,變成鯤不可以,如果有天你能從鯤化為鯤鵬就可以了.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等你化鵬的那一天,就可以來虛空之上找我了."
"那我要多久才可以化鵬?"
女人沉默,過了很久才說道:"也許千萬年,也許直到生命的終結也未必可以化鵬."
小魚聽的很傷心,又問道:"如果我到死也不能化鵬,那你能不能在我要死的時候來見我最後一面,我不想孤獨的死去."
"我答應你."女人點了點頭.
"在你離開之前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將來我也好去找你."小魚說道.
"我叫南華,你是我一生的悟道修行所化,也是我一生的心血結晶.如果你能化鵬,我便可和天地同壽,也不必在躲躲藏藏的生活在天道之下."
"好,為了你我一定會努力變成大魚,再化鵬扶搖直上九天去找你."
此後便是數不盡的歲月流逝,千萬年彈指一瞬.
當初的小魚依靠天地間的陰陽二氣漸漸長大,由于是道家先天陰陽魚,他既可以生活在陽間也可以生活在冥界.
在小魚成長的歲月中,見證了無數人間大因果.
見證了龍鳳大劫的誕生,見證了伏羲大帝和上古之神的興盛和衰亡.
見證了洪荒萬族的繁衍,見證了人族的崛起.
直到有一天,有個男人找到了他.
告訴他,如果他答應幫他滅世一次,他便賜予他化鵬的機緣.
此時的小魚已經變成了天上地下的最大的那條魚,卻遲遲領悟不到化鵬的機緣,聽男人這樣一說,立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小魚吞噬了半個洪荒,本該殺孽無邊,但是由于小魚念起了女人心底善良,不忍殺戮太多生靈,就把吞噬的洪荒世界化為自己的玄關,讓那些本該死于滅世大劫的萬
族眾生在他的玄關中繼續生存.
這件事完成後,小魚等了很久也沒等來男人的承諾.
又過了很久,小魚知道了男人的身份,他想去質問男人,可是又無法離開人間.
這一等又是數不盡的千年過去了,小魚厭倦了等待,也平息了內心的憤怒和不甘,隱遁于冥海中再也沒有在人間出現過.
直到有一天,小魚察覺到了男人的氣息,立刻從沉睡中醒來.
于東海海眼橫空出世,天地陰陽二氣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小魚的戰力並不足以令男人忌憚,但是男人卻欠他一個承諾.
此時男人早已因果纏身,小魚的因果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小魚沒有要來化鵬的機緣,卻成功的將男人拉入了因果輪回.
這便是當初鯤一出世,為何天道會跌入人間因果輪回的原因.
……
死前的那一刻,鯤放棄了抵抗,望向九天.
女人答應過他,一定會在他死的時候來見他一面,不會讓他孤獨的死去.
"對不起,也許你會來……"
"但是,我已經等不到了!"
在心底默默念完這句話,鯤一狠心激發體內的神念能量旋渦.
眼看著一場大毀滅之災即將生成,便在此時,一股龐大無匹又極為溫柔的浩蕩神念之力融入旋渦之中.
急速旋轉的神念能量漩渦開始減緩,本來再也無法重聚的神魂也開始漸漸清晰.
此時,西方的玄武為了不被鯤自毀神魂所傷早已逃離,神魂穩定後的鯤從天空重重的落入水中.
鮮血染紅了海水,直接把無盡之海變成了一片血海.
重回海里並沒有令鯤改寫戰局,因為他的生機早已耗盡,龐大無匹的獸身連羈絆神魂的力量都沒有.
神魂出竅,鯤的神魂開始向天空飛去,仿佛收到了某種力量的召喚.
玄武神獸的大軍被鯤所滅,他當然不會讓鯤的神魂逃離,趁機再次發出致命殺機,靈蛇從下方閃電般的追襲鯤的神魂.
此時的鯤極度虛弱,自然無法躲閃.
就在靈蛇即將把他的神魂吞噬之前,上空忽然斬落一道混沌劍氣,恰好斬在靈蛇的七寸要害.
靈蛇遭受致命痛擊從空中跌落,落在海水中瘋狂的翻滾.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道劍氣雖然重創了它,但是要把它殺死顯然還不夠.
劍氣斬落,一個猶如夢幻般美麗的女人從空中顯形.
穿著黑白兩色的道袍,前胸後背皆為八卦.面容秀麗端莊,聖潔莊嚴中帶著溫柔的慈悲,黑白分明的眼睛神光流轉,蘊含著無盡神威卻含而不發.
女人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掌朝鯤的神魂一抓,下一刻鯤的神魂就被她抓在手中,重新變回了一條黑白兩色,玲瓏剔透的小魚.
小魚在女人的手心中流出了眼淚,眼淚糯濕了女人的掌心.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女人沒有說話,她的眼睛轉向下方的海水,看向鯤的尸身.
鯤的尸體漂浮在血海之上,從里到外被摧殘的觸目驚心,體外找不到一片完整的肌膚,體內血脈盡斷連骸骨都悉數粉碎,鮮血流逝殆盡染紅了整片海域.
女人當然知道,要從小魚變成鯤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小魚用了多久?
千年,萬年,還是千萬年?
不管多少年,總之一切化為烏有.
知道鯤再也無法化鵬的時候,女人心底湧出的不是失望,而是心疼.
繼而所有的心疼和憐惜悉數化為憤怒!
靈蛇還在水中掙紮,漸漸有了複原的跡象,而玄龜也一直在試圖將它召回體內.
只要靈蛇回到龜甲之內,憑女人剛才的劍氣是絕對無法斬破的.
終于靈蛇回歸了清醒的意識,閃電般的朝玄龜奔去.
女人不聞不問,卻在靈蛇即將縮入龜甲之內的最後一刻痛下殺手.
一劍斬蛇,身首兩端.
很久很久之前,她曾親手斬掉八岐大蛇的一個腦袋,並把自己所用的寶劍封在八岐大蛇體內,後來斬蛇劍被傲風所得.
今日女人再斬一蛇,卻是比八岐大蛇強大不知多少倍的玄武靈蛇.
這一劍斬斷的不僅僅是靈蛇的獸身,連同的它的神魂一同被劍氣斬斷.
身死魂消,玄武之相從此再無靈蛇.
玄龜怒吼,卻忌憚女人的神威不敢上前.
便在此時,無盡虛空之中傳來天道的神念傳音,怒意之盛超越了當初姽婳在陰司誅殺周乞.
"南華,你太讓我失望了!"
"呵呵,你豈不是也令我失望了很多年."女人冷笑.
"破了玄武之相,你休想逃避天地大劫,也休想逃脫我的掌控."
"你以為只有你能給鯤化鵬的機緣?"
"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讓鯤化鵬."
"你錯了,他活著的時候自然需要你的機緣,但是現在他已經死了."
"什麼意思?"
"傳說中在陰陽寂滅之地有條冥河,我將會帶著他去向太初死神求取機緣,唉,也不知道死神肯不肯幫忙……"女人歎息一聲說道.
"你敢!"
"天道,躲躲藏藏那麼多年,我早已厭倦了一切,你若真有本事就來殺我吧……"
語畢,女人身形飛向宇宙虛空離開了人間.
……
鯤離開了人間,北極無盡之海中便只剩下玄武和他手下數十名重傷在身的高階戰將.
此時的玄武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玄武,應該稱其為玄龜才對.
雖然內心無比恚怒沮喪,但是在它心底其實還存著那麼一絲僥幸.如果女人繼續對它痛下殺手,它並沒有自信可以躲過殺劫.
不過,這場人間北極之戰它已經失敗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殺死了鯤,令人間失去了一位至強的守護者.
天道沒有責怪它,因為南華的出手改變了一切.
玄武收拾好心緒,便准備返回星河暫時離開人間,至于天譴滅世之戰,也該輪到其它四靈神獸出手了.
然而,就在玄武准備飛身帶著屬下離開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一股神秘詭異的劍意.
這劍意並不凌厲,卻極為古怪,仍憑他如何閃躲,都逃不過劍意的鎖定.
仿佛它的每一個念想,都能被劍意提前洞察.
這是什麼劍?
"來者何人?"玄武厲聲詢問. "人道,謝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