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 10-57 鐵血社

眾人異口同聲挽留道:“先生留步。”劉子光心道剛才喊我小友,現在變先生了,我可擔當不起,這都搜腸刮肚了,讓我上台演說還不露餡啊,當即揮一揮衣袖瀟灑地離開,只留下一片歎息,王夫之老先生望著劉子光的背影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道:“後生可畏啊。”

書院很大,坐落著許多沒有外牆只有柱子的大殿,里面可以容納上百人,這是專門設計用來講學論辯的場所,沒有圍牆象征著學術沒有界限,而且可以讓更多人聽到看到,金陵書院提倡博采眾家,言者無罪,再加上書院的後台很硬,所以京城知識分子們都喜歡到這里評論天下大事,有探討政體的,比如爭論是內閣制好還是丞相制好,有探討經濟的,比如研究賦稅是繳納實物好還是貨幣好,證券交易對于大明經濟到底有沒有促進作用之類;當然最多的還是評論天下時局,這才是熱血年輕人的最愛。

走了一圈,劉子光終于找到時局論壇,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軒敞建築,好像一間階梯教室,講台設在最下面而不是最上面,此時正有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站在那里慷慨陳詞,風兒把他的話吹到劉子光耳朵里,聽得劉子光不禁一愣,我操,這小子居然是在批評我。

那青年不過十七八歲,一身白綢袍子,飄逸瀟灑,外形相當俊朗,一口江淮官話略帶松江口音:“鎮武侯絕不應該扶持滿清共榮傀儡朝廷!對于清狗就應該趕盡殺絕,唯有殺光清狗才是大明唯一的出路,北京是我大明故都,現在已經光複了,還要讓那些清狗住著,還要掛著滿清的旗幟,那這些年來戰死的英雄們不都白死了麼!鎮武侯行此事,往輕了說是婦人之仁,往重里說是賣國!”

劉子光一聽汗都下來了,這小子真敢說啊,書院的言論未免也太自由一些了吧,剛想發作,轉念一想還是聽聽別人怎麼說為好,于是悄悄湊了過去,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熱鬧。

白袍青年的話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鳴,紛紛高呼:“殺光清狗,還我北京”的口號,現場一片沸騰,但馬上又有人跳出來反駁道:“夏公子此言差矣,鎮武侯忠君愛國,英勇殺敵,以兩萬人馬掃平河北,一營虎賁奇襲盛京,火燒滿清皇陵,這樣的豪傑難道會有婦人之仁?難道會是賣國賊?簡直荒謬!樹立傀儡朝廷自然有侯爺的考慮,你們這些人就知道殺啊殺的,難道只有殺人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出路麼?”

說話的人是個穿著紅色舊戰袍的年輕人,和穿白袍子的夏公子年齡差不多,但臉上分明多了一些淡定和從容。他的話同樣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很多人拍著巴掌叫好,坐在劉子光旁邊一個書生叫得尤其高亢,劉子光被他尖利的聲音刺得耳膜生疼,扭頭一看,只見一片白生生的後頸,襯著紅色的衣領子格外醒目,聳聳鼻子,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劉子光可是南廠老公安出身,立刻判定這個書生是女扮男裝地,他湊了過去道:“請問兄台,講話的這位老兄姓甚名誰,是哪位教授的高徒?”

那女扮男裝的書生轉臉過來,果然是明眉皓齒,臉若桃花,看看劉子光一臉真誠像個新來的學生,便故意甕聲甕氣道:“你說那個紅衣服的公子麼,那是我師兄梁士貽,而那個穿白的則是隔壁東林書院過來搗亂的夏完淳。”

“原來是別的書院的人啊。”劉子光恍然大悟,不是自家書院的學生拍自己板磚便好,他仔細打量這位女公子,發現她的袍子很有意思,不是一般讀書人那種右衽的長衫,而是束腰的圓領,一種淡淡的鐵鏽紅,像是洗舊的樣子但卻又明顯不是,因為袖口領口這種易磨損的地方還是嶄新的,這…這式樣的衣服,分明就是紅衫軍的戰袍啊。

“這位公子,你的袍子很別致,哪里可以買得到。”

劉子光一雙賊眼在人家姑娘家胸前瞄來瞄去的差點就惹人家生氣了,一句話才讓那女公子怒氣全消:“你說我這件紅袍子啊,那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是咱們鐵血社專門訂做的衣服,你看這款式,和鎮武侯麾下紅衫軍一模一樣,你看這腰線,這後背的褶子,這束袖,分毫不差,咱們找的就是專門給紅衫軍做戰袍的裁縫呢,還有這做舊,弄得和真的洗了十幾水一樣呢,你知道嗎,鎮武侯平時就穿這樣的舊戰袍呢,對了,你要不要加入我們鐵血社?”


大姑娘一番話侃的劉子光再次進入暈眩狀態,啥時候自己都有粉絲團了,還起了個這麼左翼的名字,鐵血社,真令人崩潰。看劉子光傻眼了,那大姑娘以為他不明白,就繼續說道:“鐵血社可是咱們金陵書院最有名氣的社團,會長就是梁士貽,他表哥在紅衫軍當差,能得到最近的戰報,咱們都是鎮武侯的擁躉,誰要是說侯爺的不是,咱們就和他干到底!你要是決定參加,就把名字告訴我,看你身量和梁兄差不多,就照著他的規格給你定做社團服裝了,你放心,不用你出錢的。”

“我…謝謝了,我新來的,還不清楚狀況,這位師兄容我考慮考慮吧。”劉子光剛一推辭,大姑娘就不樂意了,撅起了嘴不理劉子光,繼續聽梁士貽講解天下局勢。

現在的大學生真了不得,年紀輕輕就什麼都知道,劉子光下野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京城,做為鐵血社的社長梁士貽自然是非常的不滿,非常的憤怒,他大聲斥責朝廷任人不當,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居然將最能征善戰的武將解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除了兵權,這簡直是自毀長城。

那個東林書院的學生夏完淳明顯和梁士貽唱反調,他說劉子光並非帥才,充其量就是個猛將,河北戰場的勝利主要是仰仗了江南充足的財力物力,據他所知,光是戰爭期間每天從上海吳淞發往天津港的軍資就高達五千擔!沒有後勤保障,紅衫軍根本打不了勝仗,真正的英雄應該是江南的產業工人們,而紅衫軍兵為將有的制度也極不合理,用了那麼多公帑堆積出來的精銳部隊怎麼可以是某個人的私人軍隊呢?

劉子光確實很能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是這樣對朝廷來說並不是好事,任何事情都讓劉子光一個人上,久而久之其他將領不就閑置了麼,萬一劉子光有個三長兩短的,不就出現斷檔了麼,一個成熟的軍隊應該有許多能征善戰的大將,而不是只有一位拿得出手的將領。

老實說夏完淳的話很有道理,看不出來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真是讓劉子光也有些佩服了。

梁士貽當即反駁道,現在正值多事之秋,每一次戰斗的失利都將給國家帶來不可彌補的損害,打仗不是兒戲,也不是做生意,敗了就要死很多兵,丟很多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土地,大明賠不起,既然有百戰百勝的劉子光,又何必讓不靠譜的將軍上陣呢,這不是做無謂的冒險麼?

梁士貽的話也有道理,總之是兩伙人爭執不下,到後來簡直要動手打架了,不過有一點大家是一致的,那就是希望大明國力強盛,不再受外虜欺凌。

聽了一陣子,劉子光又問那個女公子:“兄台,東林書院那幫人什麼來頭,為啥到咱金陵書院找茬?”

女公子白了劉子光一眼,好像責怪他很少見多怪一般,然後解釋道:“東林書院那幫人是複社的,自認為文韜武略天下第一,咱們鐵血社最近風頭蓋過他們了,當然要來踢館。這個夏完淳就是複社的社長。”


“複社?我記得複社領袖不是江南四公子之首的侯方域麼?”劉子光納悶道。

“還侯方域呢,姓侯的膽敢對長公主殿下不軌,被侯爺…了之後就沒出過府門,江南四公子也就此散了,現在的複社領袖是夏完淳。你說得這都是去年的老黃曆了,你不會是閉關一年什麼都沒聽說吧?大叔?”

到底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說出那個“閹”字,不過她的話讓劉子光真有一種斗轉星移的感覺,是啊,當年名滿天下的江南四公子已經變成浮云了,長公主也變成了孩他媽,而自己在十七八歲小姑娘眼里也成了“大叔”。

劉子光已經二十七歲了,雖然並不算很大,但是已經和青年才俊掛不上鉤了,這年頭二十七歲的男人都是結婚好幾年小孩一大堆的一家之主了,再不能象這些十七八歲小青年一樣笑傲天下了,劉子光打量四周,果然見這里的聽眾都是不到二十歲的青年,自己真的能算上大叔了。

下面夏完淳和梁士貽的辯論還在繼續,話題已經延伸到西部戰事上,袁崇煥放任西夏軍在陝西肆虐,只是固守潼關,絕不派兵入陝的戰略到底是對是錯,兩人進行了激烈的辯論,夏完淳說袁崇煥的戰略是田忌賽馬,用劣馬對付對方的良馬,等敵人的優勢兵力在陝西耗得差不多了,再兵出潼關,以百煉精兵對付久戰疲師,定然能旗開得勝,這是大大的良策。

而梁士貽則不這樣看,他認為袁崇煥這是賣國行為,把陝西同胞推到西夏軍的鐵蹄下是很冷酷無情很不負責任的行為,朝廷應該立刻換將,讓鎮武侯總理西部軍務,方能改變局勢。

他兩人分別是複社和鐵血社的代表人物,學識淵博引經據典的,旁人插不上嘴,正辯的起勁呢,忽然被一人打斷:“二位稍停,且聽在下說兩句。”

“咦,那不是剛才那個大叔麼。”先前力邀劉子光加入鐵血社的女孩子驚訝地發現身邊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前面去了,居然還打斷了兩位社長的辯論,妄圖插播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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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918,勿忘國恥! 踏平東京灣,殺光小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