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各府各縣,很多百姓在晚上,做了一個幾乎相同的夢,夢里出現或是城隍或是判官,對他們說,天下都城隍下令,蝗神為禍世間,城隍下令奪其神位,百姓今後不必再拜蝗神,抓捕蝗蟲以自救.
早上起來,這個猛很多人還記得清清楚楚,出去與鄰里一聊,發現很多人都做了這個夢.
"同一個夢,那真有可能是城隍托夢啊!"有人驚訝道.
"夢里判官告訴我,天下都城隍下了王令,奪了蝗神神位,不讓咱們再去祭拜."
"其實我早就覺得不應該拜他,他不僅不保佑咱們,還派下蝗蟲禍害咱們莊稼,咱們已經無法活下去,卻還要抬著三牲祭品去祈求叩拜,豈有此理嗎!"有人大聲道.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是,有衙役抬著銅鑼一路敲打著過來.
"咣咣咣!"
"各位鄉里聽著,巡撫大人下達命令,今年蝗災嚴重,下令各府各縣百姓滅殺蝗蟲以自救,殺蝗蟲以自救啊!"
百姓們一聽,這下議論的更熱鬧了,巡撫都下令了,看來這次肯定是真的.
"咣咣咣!"
"各位鄉里聽著,此次受災嚴重,為緩解民生,巡撫大人組織商人大量收購蝗蟲,一斤一文錢,如有賣蝗蟲者,可去城外五里坪,現賣現錢!"
百姓們一聽很多人驚訝不已,竟然還有人收購蝗蟲,還一文錢一斤,要知道,如今一文錢能買一個炊餅,一斤糙米也不過四五文錢.
如今蝗蟲鋪天蓋地,隨便一抓就能抓很多,那要換多少錢啊.
很多人頓時起了心思.
"走啊,去五里坪看看."有人嚷道,一起跑去五里坪,全當看熱鬧.
無數人來到五里坪,發現這里已經支起癱子,畫了一大片空地,還有官府差役看守,本縣兩名官吏站在前面,朱光和本縣城隍站在後面.
朱光看看已經來了四五百人,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一輛馬車前,什麼也不說,刷的一把掀開馬車上蓋著的苫布,露出上面幾個大筐,讓人們驚訝的是,那些大筐里裝滿了銅錢.
銅錢在陽光下閃耀著黃澄澄光芒,一看就是十足好錢.
朱光大聲道:"諸位鄉里聽了,此次蝗災很多人損失慘重,都城隍托夢我等,拿出錢財收購蝗蟲,以解民憂."
"現在有幾件事情宣布,第一,全力收購蝗蟲,就在此地交易,一斤蝗蟲一文錢,童叟無欺."
"第二,大量收購雞苗鴨苗,有多少要多少,送來這里交易."
"第三,大量招收人手,工錢每天15文錢,壯年男女皆可."
招聘人手是為了收購蝗蟲做准備,蝗蟲不可能長期儲備,江浩讓他們收了蝗蟲後立刻弄死,曬成干磨成粉,然後合著麥麩做成餅,這些餅子曬干後能保存很久,可以當做雞鴨飼料.
周圍百姓聽朱光如此說,心說原來是真的,心里激動不已,很多人躍躍欲試,可對蝗神的敬畏,讓他們不敢立刻做出決定,所以很多人繼續圍在這里看熱鬧.
時間不長,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中年漢子扛著一個麻布包過來,顯得有些怯怯的問道:"大人,我要賣蝗蟲,可以嗎?"
"當然可以,過來上秤."小吏道.
稱過之後,小吏大聲喊道:"一共五十五斤,刨皮五十二斤,收!"
立刻有人抬著蝗蟲離開,旁邊有人拿過一條新麻袋給他,在另一個小吏那邊領錢,流程很是順暢.
周圍百姓都眼巴巴看著這邊,當他們看到這中年漢子拿到一捧銅錢後,心里都驚的說不出話了.
原來真的給錢啊.
這麼好賺,一次就賣了五十五文,要知道,田里的蝗蟲無數,那可都是錢啊.
現在看到錢了,人們原本顧忌的心思立刻減去大半.
就在人們還有些踟躕的時候,又有人扛著一麻袋蝗蟲過來,一樣的流程,上稱領錢一氣呵成,然後那人拿著一條新麻袋匆匆走了.
"還等什麼,大家一起去抓蝗蟲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眾人一聽,很多人跑過來領取麻袋,然後急匆匆跑向田里.
十帶百,百帶千,不多時所有人都急吼吼的跑了,不是回家,而是跑去田里抓蝗蟲,萬一去的晚了被人抓光怎麼辦.
這可都是錢啊!
縣城隍看著急匆匆跑走的人群,過來對朱光拱拱手,"將軍好計謀,只用兩個麻袋一聲吼,就把這些人全都調動起來,只要此頭一開,恐怕想要阻止都難了."
朱光笑著搖頭,"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可沒這腦子,這是城隍大人來之前交代,說是叫'帶頭效應’,我只是照辦而已."
縣城隍一聽,臉上立刻露出恭敬神色,對著半空拱手道:"原來是都城隍大人的主意,難怪呢,都城隍大人真是雄韜偉略,神威四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朱光深深點頭,覺得這個縣城隍說的很對,公子就是雄韜偉略,天下無人能及.
"這里的事情剩下的交給你們負責,我去其他縣看看情況如何."朱光道.
縣城隍送朱光離開.
朱光荔枝玉仙只有五人,不可能每人在一個地方盯著,他們主要責任是巡視,看某地做的如何,也起到監督作用,這件事情對外是商人和官府在做,不過當地城隍府卻是監督,所以這些小吏不敢亂來.
這些小吏衙役敢騙人敢騙鬼,可還真不敢騙城隍.
隨著宣傳,尤其是看到錢之後,百姓們動力大增,紛紛湧入田地,對著蝗蟲瘋狂抓捕起來.
一開始還有人心中忐忑,可是做了一兩回之後,摸著兜里沉甸甸的銅錢,什麼害怕都沒了.
他們現在只怕一樣,
窮!
百姓知道沒有錢就要餓肚子,如今田里的莊稼都被蝗蟲吃光了,現在拿他們換點錢買糧食難道不應該嗎
人們發揮聰明才智,在抓蝗蟲上想出各種辦法,有人用手抓,有人用笊籬,有人用網子,有人挖坑引蟲,整個河南境內,到處是百姓抓捕蝗蟲的身影.
這種情形和前兩天截然相反,前兩天百姓在蝗神廟前不住磕頭苦苦哀求,現在他們拿起武器,開始正面對抗蝗神.
其實不管結果如何,當人們全力反擊的時候,他們收獲的不僅僅是錢財,還有信心和希望.
如果沒了希望,那就真的垮了.
百姓抓捕大批蝗蟲,有的直接送到收購點,有距離遠的,就集中起來用車送,甚至有頭腦靈活的,最後發展成片區收購,以每斤低于一文的價格收來,然後運輸到收購點,倒手賣給官府.
這樣百姓就省去了運送的功夫,可以專心抓蟲,分工明確形成了一個產業鏈.
不過雖然百姓們全都下地抓蝗蟲,可蝗蟲依舊很多,尤其是他們飛行速度快,呼的一下飛過去,人們根本追不上他,在他啃食莊稼後趕到,沒抓多少,他們又呼的一下飛去其他地方.
雖然百姓抓了不少,可蝗蟲大軍主力依舊在,堅定不移的在田野里肆虐.
有百姓看到這種情形,無力的頹然坐下,"這些蝗蟲何止億萬,只靠咱們抓又能抓多少,或許只能靠官府救濟度過這個冬天了."
當人們有些失望,甚至絕望時,這天晚上,百姓們再次做了一個夢.
夢中,
城隍判官告訴百姓,天下都城隍知道此地遭災,特派下鳥仙前來助陣滅蟲,所有人禁止打殺各種仙禽鳥雀,違者處以重罪.
妥妥的野生動物保護法.
翌日,
百姓們拿著笸籮,麻袋,筐子出門抓蝗蟲,人們聚在一起,聊起昨天的夢.
"城隍爺托夢,說今天派鳥仙過來,是不是真的啊?"有人道.
"必定是真的,這還用懷疑嗎,上次城隍托夢後,官府就來了,要不咱們敢抓蝗蟲."
"是啊,只看城隍爺派出多少鳥仙了!"
就在人們聊天時,忽然有人指著天空大聲叫道:"你們看,飛來好多鳥啊!"
人們全都抬頭看去,發現西北方向的天空飛來無數鳥雀,遮天蔽日,連天空都變了顏色.
上次看到這種情況,還是幾天前的蝗災過境,人們心中恐懼,可這一次,人們卻非常激動.
"鳥仙來了,城隍爺派的鳥仙來了!"有人大聲喊道.
鳥雀大軍從天而降,可不止是一種鳥,有人叫得出名字,金雞,麻鴨,燕鸻,椋鳥,畫眉,百靈,山雀,灰鶴,有些人們根本叫不出名字,簡直太多了.
沒過一片地方,凡是發現蝗蟲,就有一批鳥雀撲下來,剩下的繼續往前飛,非常有紀律,仿佛有人指揮一樣.
鳥雀們撲向掛在樹上,掛在莊稼上的蝗蟲,大口大口吞吃,一只錦雞對著蝗蟲用力一啄,爪子一踩,當即殺死一只,然後叼著吃起來,一只綠頭鴨嘎嘎叫兩聲,扁扁的嘴巴捉住一個,一伸脖子直接吞下去.
百姓們看到這一幕,很多人激動道:"這下這些該死的蝗蟲無路可逃了,吃,鳥仙們把這些該死的蝗蟲全都吃掉!"
雞鴨鵝吞吃一通,可蝗蟲太多,他們不可能全部吃掉,吃不掉怎麼辦,那就殺死丟掉,他們接到的命令不是來捕食,而是來殺蟲.
鳥雀們吃飽後,就只把蝗蟲啄死,卻不吃掉,直接丟到地上,時間不長,地上掉落一片片的蝗蟲.
老百姓一看,鳥仙們不吃了,這些可以收集起來賣錢啊,人們趕緊拿著家什上前,撿起地上的蝗蟲,時間不長就撿到一筐,比自己捉蟲還要省力氣.
有人直接跪下,對著眾鳥磕頭,雙手合十道:"感謝鳥神鳥仙幫我們滅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