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重大道真意補全.
神意,天意,造化,虛空,冥意,在武道之柱上留下深刻的烙印.
孟凡閉目內視,仔細觀察著五大真意,發覺當掌握了冥意,其他四種大道真意也產生了某種蛻變,似乎變得更加強大.
任何神王,只要完全掌握了一種大道真意,便會引來無窮的惡果,首先,頭頂將永遠盤繞天道的憤怒和劫難災變,其次,作為宇宙洪荒最顛之不破的力量,哪怕是已經擁有逆天改命資格的神王,也難以承受.
但孟凡掌握五重大道真意,卻幾乎沒有任何感覺,水到渠成.
這便是造物主了,任何天地力量都能納入體內.
邀月公主神情複雜,沉默不語.
太一道人臉上仍然掛著苦笑:"誰能想到,掌握石碑至今也快百萬年,太阿,太初都死了,九泉魔尊也死了,卻最終成就了你,我卻是心服口服,半點怨言也不能有,如果你不在這兒,冥意必將被天道收回,輸的如此徹底,真是悲哀,更可悲的是,我和你之間的差距如此巨大,失去了掌控冥意的可能,我也將止步不前,想從你手中奪回冥意,簡直癡心妄想了."
孟凡淡淡道:"太一,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放棄."
兩個字從太一口中說出,所有人,不僅是孟凡,甚至邀月公主,都徹底愣神了.
孟凡和邀月公主有這麼多交集,各種牽絆,兩人之間不斷互相協助,互相虧欠,雖然言語之中頗多打鬧,但當初邀月公主為了救孟凡不惜耗費心頭血之後,兩人之間就是絕對的盟友了,可即使如此,冥意被孟凡掌握,邀月公主要得到冥意的心仍然未死.
真的讓她找到機會,擊殺孟凡,奪取冥意,她做不到,但對于冥意的追求,于她來說是一種執念,也是自己武道一途上不可能抹去的夢想.
卻沒想到,太一道人居然直接開口,就說出了放棄這兩個字.
那朗朗的言語,開闊坦誠的態度,這句話完全是直接脫口而出,沒有任何算計,是真正的放棄.
"百萬年了,從最初我們三個老家伙得到冥意石碑到今天,百萬年了,百萬年的時光,有多少故事?成就神王最大的悲哀,便是神魂強大,腦海寬廣,什麼都記得住,什麼都忘不掉,現在想起我們三人從踏入武道之初,同甘共苦,如世間最親的兄弟,經曆的一切,還曆曆在目."
太一道人不知道念頭跑到了何處,悠然說道.
"最終,我們反目,互相為不共戴天的死敵,天道之下,有我便沒他們,有他們便沒我,爭奪的,無非就是冥意,最終,太初和太阿卻死在了九泉魔尊的算計下,原來一切都是為他人做的嫁衣.
自那以後,九泉魔尊便成了我武道之上最大的業障,只有擊殺了九泉魔尊,掌握了冥意,我才能念頭通達,修煉無阻,如今,這個目標完成了一半,雖然冥意我未曾掌握,但為太初和太阿報了仇,我的心情也開闊了不少……太初,太阿,身為冥土巨頭,百萬年的強者,真正的英傑,和我並肩的角色,怎麼可以成為借尸還魂的道具!"
太一道人搖了搖頭,笑道:"我的故事,就此結束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
頓時,他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在承受某種旁人難以想象的疼痛,額頭流出汗水,雙眉之中,甚至滲出滴滴鮮血.
這一刻,諸天微微變色!
除了孟凡和邀月公主,沒有人能真的明白太一道人在做什麼.
此刻,邀月公主的表情極為凝重,甚至退後幾步,對太一道人深施一禮,這個傲骨英姿的冰山美人,此刻對太一道人,表示出一種極大的敬佩.
一縷漆黑如墨的冥意,從太一道人的指尖流出,落到了孟凡的掌心,又融入孟凡的身體.
物歸原主.
這位太一道人,參悟冥意接近百萬年,武道一途上,只有冥意烙印的強大神王,神隱巨頭,此刻,居然真正的放棄,徹底的放棄了冥意!
就算邀月公主,也不得不佩服.
老年化身扛起中年化身,向外走去.
太一少年仍然站在原地,對孟凡道:"你已經掌控了五重大道真意,掌控了生死,告訴我,你現在能否將逝去的人複活?"
孟凡搖頭:"做不到,只怕諸天之源也做不到."
"那你是否還秉承著執念?"
"那是當然."
"諸天之源也做不到的事,你想做到麼?癡人說夢,天馬行空,你成就造物主也罷,成為諸天萬界的'唯一’也罷,這些成就,雖然耀眼奪目,卻並非不可置信,但真正的逆轉天道,古往今來無人做成,只不過是一個不能完成的夢想罷了,為何還要執著?九泉魔尊執著于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最終死于自己的心魔,一句'能說不想說,不必再見’,透著多少悲涼."
"人人都有執著,如果沒有了這份執著,就像須彌老和尚說的,九泉魔尊在上一個紀元就應該身死道消了,這份執著,讓他活到了今天,也讓我們見證了他的一生,英靈殿中,將有九泉魔尊的牌位,他的故事,將由暗盟續寫."
"好,好……"太一少年輕輕點頭,緩緩向外走去."孟凡,若這是你我最後一次相見,請為我立下牌位,把我的故事告訴後人,然後在我的牌位上寫下這句話--冥意終結萬物,但鮮花不死,只是凋謝,落葉歸根,才有新芽勃發,眾生皆有歸途,卻決然不會徹底沉寂."
"落葉歸根,才有新芽勃發."孟凡口中輕輕重複著這句話.
鮮花不死,只是凋謝.
今日,孟凡見到了兩位冥意強者的凋謝.
看著太一三道化身的離去,孟凡忽然有些留戀,太一道人也好,九泉魔尊也好,曾經都是孟凡的對手,但作為秉承著心中執念的世間頂尖神王,當他們逝去或者離開,便是一段難以忘懷的傳奇.
"太一……前輩!"
一聲呼喊,讓太一輕輕駐足.
"你要去哪兒?"孟凡忽然問道,這話一出口,便不像一位大帝,更不像一位造物主,正如一個凡人,對一位即將遠游的老友發出的問候.
"你呢?接下來要去哪兒?"太一道人反問.
"混沌大帝的異鬼潮,與諸天之源的紀元大劫,是紀元末章的頌歌,我要學會這首頌歌."孟凡說道.
太一笑了笑:"到今天我才明白,孜然一身固然強大,卻難免迷茫,背負眾多命運的你,目標卻這麼明確,真好,可惜我已經沒有了目標,將來何去何從,我也不知道,孟凡,就此別過,就像你的兄弟孤心傲所做的,千萬別忘了所有離去的英靈,這諸天萬界埋著無窮願望,還有數不清的野心."
三道化身緩緩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當中.
孟凡若有所失.
乾坤方舟中,孤心傲手中拿著一道靈牌,緩緩書寫著四個字"九泉魔尊".
然後又拿出一道靈牌,書寫上"太初道人".
第三塊靈牌,是"太阿道人".
第四塊靈牌,則是空的,這是為太一道人留的.
"諸天萬界埋著無窮的願望,還有數不清的野心."這位暗盟的守墓人,輕輕說道,只有他,能夠真正寫出一個個悲壯的名字.
目送走了太一道人,孟凡轉頭看向邀月公主,正要開口,邀月公主卻先行道:"無聊."
說著,她手指一動,忽然從指間,冥意也散發出來,她的眉頭更是流出劇痛的汗水.
居然也從武道之柱上,強行剝離出了大道真意!
這一滴冥意,落入到孟凡的手中.
此時此刻,邀月公主面色蒼白,一陣虛脫,這位堪比當年神隱巨頭的強大神王,此刻放棄了冥意,便等于武道半途而廢,可是舍棄之後,她的眉心猛的舒展開,一瞬間海闊天空.
有過執著,才能放下執著.
邀月公主的修為似乎倒退,可她的心神,卻一瞬間升華.
"我還年輕的很,不可能像太一道人那樣看淡一切,我仍然要追尋我的大道,今天肯定不是永別,將來總要再見,咱倆就廢話少說,我走了!"
邀月公主也陡然離去.
孟凡手握邀月公主的一滴冥意,沉默不語.
良久,他轉身對乾坤方舟上的諸王道:"啟程,前往蒼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