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盟舊址.
經過幾場大戰,暗盟總部早已成了一片荒蕪,破敗不堪,根本無法辨識出曾經新建設的暗盟宮殿的輝煌.
孟凡站在這片廢墟中,算是最後的懷念,因為整個萬域的眾生,已經都在乾坤方舟上了,隨時會離開.
站立不多時,他心神一動,回過頭,就見陽尊出現在身後.
"好久不見."陽尊輕聲道.
孟凡也微微垂首.
陽尊,天道必殺名單前十的人物,上一個紀元的老怪,不過,他與其他名單前十的人物相比,十分不出彩,無常仙王斬破因果,太無極曾經踏入諸天之源,中央大帝建立人道,孟凡是造物主,等等人物,都是聲名赫赫,極為霸道強悍,唯獨這個陽尊,從第一次和孟凡見面到今天,也沒有展現出任何不同尋常來.
他是一尊強大的神王,這毋庸置疑.
作為一輪烈日化作的自然神靈,他的元氣磅礴,體內法則凝練,完全是天造地設的強者,可如果只是這般,並不會被孟凡重視.
但任何人,都知道天道必殺名單前十的人物,不會有表面那般簡單.
所以不論是中央大帝,還是孟凡,都對陽尊頗為重視,也經常猜測他的手段和實力.
"原來是宏願之意."
孟凡忽然開口.
陽尊一怔:"你看出來了."
"我是造物主,小天道,大道真意都能掌握,也都能看破,以前我看不出,現在卻不可能瞞得住我."孟凡笑道:"上古紀元煙靈族的宏願之意,居然在你的手上."
"紀元末章,荒古異象頻出,在一個滿是自然神靈的大千世界,許許多多的煙靈族覺醒,也使得上古千機行者的古墓浮現于世,我得到了傳承,成為宏願之意的掌控者,也是如今煙靈族的領袖."
陽尊細細說來.
煙靈族,就是諸多自然神靈中的一種,可以說,是最強大的自然神靈種族.
大部分的自然神靈,都沒有種族的概念.
岩漿泉眼化出的火靈,長河之中孕育出的河神,山脈中的山神,都是自然神靈,但沒有任何一個自然神靈,會擁有自己的名字.
除了煙靈族.
這一切,都是因為上古紀元,九大神王之一,是虛空云團化成的自然神靈,人稱千機行者,因為他的存在,留下了一道自然神靈的血脈,這道血脈,便被稱作煙靈族.
不過自然神靈雖然強大,但因為畢竟不是真正的生靈,修煉的道路非常坎坷,幾乎不可能在武道上有任何建樹,除非有高人指點,所以當上古紀元結束,千機行者逝去,煙靈族也消失了,成了世間繼純血天龍族,湮滅族之後,第三大神秘的種族.
卻沒想到,這位陽尊,烈日化作的自然神靈,居然找到了煙靈族的所在地,也得到了千機行者的傳承,掌握了宏願之意.
"造物主,在這巨大的勢頭面前,你是否會感覺到無力?"陽尊忽然說道.
孟凡微微皺起眉頭.
陽尊繼續道:"和這無處不在,威嚴至高的天道相比,和混沌大帝這等存在相比,哪怕是強大的神王,也會感到無力.第一次紀元大會,我曾想過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號召諸王,打開通道,逃出去,不過失敗了,之後,我來到紫光帝國,參加中央大帝的第二次紀元大會,是希望看到諸王商討出一個結果,一個能夠抵抗紀元大劫,抵抗混沌大帝的結果,可是,也失敗了,這一切,終究逃不過野心和欲望的左右."
孟凡聽到這里,隨手撿起一塊廢墟中的瓦片.
"孤心傲曾說過,這座萬域,地下埋著傲骨,還有無窮的野心.古往今來,太多英傑為了夢想,為了武道,或者為了愛,而葬身于此,他們都盡力."
丟掉瓦片.
孟凡轉身向外走去.
當走出幾步,他忽然站住,側過頭,對陽尊道:"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場空,也許最後什麼也挽救不了,但我仍然會一往無前,失敗,恐懼,驚慌,絕望,這些我都經曆過,其實,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哦,對了,我應該很快就會進攻異鬼潮,也許……會踏入神隱盡頭."
此話一出!
陽尊猛然轉身,看著孟凡,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話.
但他從孟凡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神采.
非常安靜,祥和.
沒有視死如歸.
也沒有傲氣凌云.
只是平靜罷了,就像他所說的,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也是必然要去做的事.
陽尊深吸一口氣.
"我想帶著所有煙靈族,加入暗盟."
"可以."
這一日.
乾坤方舟,承載著無窮無盡的萬域眾生,緩緩騰空,離開了這座大千世界.
孟凡站在方舟最前方,看著越來越遠的萬域,他不知道這一次離開,是否是永遠離開,不過在許多暗盟之人的心中,這次離別,都是永久的離別了.
萬域.
孟凡想起了烏鎮.
想起了孟家.
想起了那些古老的帝族.
想起了結識孤心傲,云飛揚,戰無極,凌黛幽等等人的經曆.
第一次知道禁區和十三殿主的存在.
第一次知道古皇的存在.
心存默契,或者不共戴天的人.
三足鼎立,成為萬域三大霸主的那一天,孟凡的名字,便傳揚出去,萬域之中任何人聽到,都要膽寒.
那時的孟凡,縱然已經活了許多年,卻仍然是一個少年,當時他心中只有一道執念,做任何事,都是真正的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神隱之路的存在,以為萬域,便是諸天萬界,萬域之外,空無一物.
不知道禪殿,冥土,神藏.
沒去過葬地.
不知道上古九大神王.
也不曾在任何文獻中看過人道始祖或者混沌大帝這種跨越了幾個紀元的名字.
那時的他,固然強大,但其實,當時的他,實力和手段還不如今日的女帝.
當視野展開,當一切都浮現在他的面前,當他成為造物主,當他見到了"混沌大帝".
他背負的所有命運,都讓他從那個純粹的烏鎮少年,變成了如今的孟凡.
當他站在乾坤方舟的船頭,帶著所有暗盟之人離開萬域.
到此時此刻,他才忽然間發現.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了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