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
黃龍沙漠,占地千萬里,除了黃沙,就是風暴.
孟凡站在黃沙當中,靜靜等待著,每一個呼吸,都在改變著整個黃龍沙漠的形態,翠綠的嫩芽從沙子里鑽出,空中降下雨水.
他站了一個時辰.
整個黃龍沙漠便從滿目黃色,變成了一片茵茵的翠綠,生機勃勃.
起初,孟凡背著手,站在荒漠中.
青衫飄搖,無限的風采.
之後,孟凡垂下了雙手.
他有些無措.
等的太久了.
那一刻,很快就要到了.
永遠都雷厲風行的他,忽然猶豫了,如果姐姐沒來,他是留下,還是離開呢?
他說到做到.
可是姐姐……
他要回到諸天萬界,那里有他的人馬,不知在洶湧的異鬼大潮中,是生是死.
可是姐姐……
女帝,玲瓏,妞妞,等等的人都在等著他,有許多人,根本不相信他會身死道消.
可是姐姐……
孟凡的手指開始顫抖.
他的腳不自覺的摩擦著腳下已經變成泥土的地面,感覺到一陣陣的手足無措.
像個被大人批評了的小孩子.
像個被批評之後,拼命好好的表象,等著大人來誇獎的小男孩.
可是大人不來.
姐姐不來.
孟凡忽然感到整個世界好空曠,好清冷,他似乎被整個世界拋棄了,只能躲藏在一個小角落里,自憐自哀.
時間到了.
孟凡眨動著雙眼,默默看著鴻道城的方向,好久,終于,他咬著牙,挪動了一下步子,向維度交界處,向那上千的饕餮洪流走去.
猛然間,他臉色慘白,跌落在了地上,雙手緊緊的捏住了胸口,淚水止不住的流出,大顆大顆的掉在地上,便能見到一些小小的草木忽然擁有了神智,變成強大的妖靈,然後對著他跪拜.
很疼.
他的心髒,撕裂一樣的劇痛!
人的神魂,是一枚枚的念頭和精神凝聚而成的,是存在于腦海中的,任何的情緒,都應該在那里迸發,在那里碰撞.
可這一刻,孟凡忽然知道,心,原來真的會因為情緒而產生劇痛.
真正是撕裂一般的痛,前所未有的痛,孟凡經曆過那麼多的生死搏殺,更是在第一次遭遇異鬼,以及遇見混沌第一子的時刻,被毀掉了肉身.
可是,血肉的疼痛,他能夠忍受.
這種難以理解的心髒劇痛,他卻忍受不了.
在地上喘息了好久,劇痛仍然沒有消失,孟凡很想回過頭,看一眼身後的鴻道城,但他不敢,他怕這一個回頭,他就會拋棄整個暗盟,拋棄所有人,留在這里.
于是他強撐著,又走出一步.
再一步.
每走遠一步,他的劇痛都增加一分.
維度缺口,不可能永遠存在,總要消散,總要彌合,孟凡掌握制造一個維度通道的方法,但每一次維度通道的出現,通向哪一個維度,都是未知的.
甚至,同一條通道,同一個黑洞,孟凡在其中行走幾次,可能都會到達不同的維度.
因為在其中,空間和時間都毫無意義.
所以會去到哪里,會用多久,都很難斷定.
這一次離開,也許,就是永別.
不僅是距離,還有時間,也不允許他們再見.
紀元末章,整個宇宙洪荒都籠罩在紀元大劫下,萬事萬物都風雨飄搖,一切都是未知的.
孟凡距離饕餮洪流,越來越近.
他捂著胸口,掉出滾燙的淚水.
許許多多的饕餮神王看著他,默默的看著他.
在這些饕餮神王的眼中,孟凡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存在,他是古往今來第一個挑戰這荒界大軍領袖的異族,而且他成功了.
所有的饕餮,便聚集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戰士.
可是,這個前所未見的人道荒主,此刻卻在痛哭流涕.
簡直狼狽到了極點.
當孟凡走入饕餮洪流,他的淚水仍然止不住的流淌著.
"走吧."他沙啞的道,仍然捂著自己的胸口:"你們願意跟隨我的,可以跟我走,不願意跟隨我的,就離開吧."
他的聲音,很輕,但仍然被所有饕餮神王清楚的聽進了耳朵里.
一眾神王,面面相覷.
一尊饕餮神王走上前,甕聲道:"你要去哪兒?"
孟凡始終沒有回頭,他不敢多看鴻道城一眼,只是淡淡的道.
"我要去撕碎天道,結束這場紀元大劫."
很隨意的話.
說完,孟凡手掌一翻,裂天槍出現在他的掌心,他一步步的走入維度亂流當中.
一眾饕餮神王,都沉默著,緩慢的,跟在了孟凡的身後.
沒有一尊饕餮神王離開.
一切,都是讓人壓抑的沉默.
可是,這些饕餮卻感到無窮的豪邁,因為他們的領袖,居然說出了要撕碎天道的話!
饕餮洪流,在長久的歲月中吞噬了許多維度的生靈,對于他們來說,不斷的打穿維度,不斷的在宇宙洪荒間游牧,是一種常態,也是他們生存的方式.
但每一尊饕餮神王都知道,他們最初,是為何開始游牧的.
就像三主一樣,是為了躲避紀元大劫.
因此,他們強者為王,因此,他們彙聚成江河波濤.
而此刻,孟凡要撕碎天道!
當孟凡說出這句話的時刻,他的頭頂,一陣陣天道劫難的力量時隱時現,似乎隨時都要落下,卻始終沒有落下,只是醞釀著,片刻後,消散了.
這讓許多旁觀的饕餮神王都心驚膽戰的景象,懸掛在孟凡的頭頂,反而是孟凡,淡定從容,連看也不看一眼.
之後,所有的饕餮神王,同時張開了血盆大口.
一個深深的呼吸!
大吞噬決的力量,一起爆發!
那是一千多尊饕餮神王同時施展大吞噬決,一瞬間,整個維度,便出現了一塊塊的破裂.
第一次紀元大會,陽尊曾經推演過,只要兩三百尊神王在一起,便可以制造一個通往其他維度的黑洞,從而逃竄出去,讓諸天萬界的眾生都有一條活路.
不過,那只是一個計劃,也只是陽尊的猜測罷了.
此時此刻,一千多尊饕餮神王同時發力,就將這個計劃,直接變為了現實!
孟凡手持裂天槍,用鋒銳的槍尖,輕輕點擊了一下寸寸破裂的維度.
本來,每次催動裂天槍,都需要耗費掉一尊神王幾乎所有的壽命.
可是,此刻的維度壁在上千饕餮神王的力量下變得十分脆弱,只是一下,便直接點破.
一個黑洞,悄然而生.
看著黑洞,孟凡眼中的淚水已經流干,他的青衫被黑洞吸引,向黑洞飄揚,瑟瑟作響.
他抬起了腳步.
忽然定住.
目瞪口呆的轉過頭,看向了身後.
饕餮洪流,緩緩的分開成了兩隊,讓出了一條道路.
一個女子,由遠而近.
這個女子,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似乎還在掙紮和猶豫,可她仍然一步步的走向孟凡.
孟凡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天之媚一步步走向自己,直到站在自己的面前.
"為什麼?"天之媚幾乎是吼叫出來的."為什麼!"
孟凡笑了.
眼里也流出了淚水.
他沒辦法給天之媚一個真正的答案.
但他知道,天之媚無法忍受和他的分離.
孟凡笑的燦爛陽光.
滾燙的淚水濕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