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之源……在崩塌."
即將走出諸天之源的守宮修羅牽著自己的兒子,顫抖的聲音中醞釀著極大的恐懼.
不僅是守宮修羅.
在諸天之源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尊神王,都察覺到了,諸天之源出現的巨大異變.
他們很清楚這異變的來源.
若把天道看成一具身體,那麼孟凡和天帝,都是這具身體的心髒和神魂.
一具身體,兩個心髒,兩個神魂.
他們互相拉扯著這具身體,都想要占據這具身體.
隨著孟凡與天帝的厮殺對決越發激烈,這具身體無法承受,要崩潰!
諸天之源的核心所在.
中央大帝繼續向前.
他穿過漫天翻卷的法則和純元,無視化為齏粉的天產晶石形成的沙塵暴,每一步都行走的極為堅定.
直到踏入一片空曠.
中央大帝抬起頭,看到了虛空之中,正在交織碰撞的白玉利劍和方天畫戟.
他知道,那是天帝和孟凡.
白玉利劍和方天畫戟的每一次碰撞,都在撕扯著諸天之源,在這一刻,天帝也放下了一切,只希望能擊敗孟凡,所以傾盡全力.
"孟凡,若真如你所說,這是一場無法分出勝負的對決,你我之爭,又有何意義?"
在碰撞當中,天帝不斷發出洪亮的詢問.
"勝負總會分出,而勝負早已注定."
孟凡淡然的回應著.
方天畫戟與白玉利劍擦身而過,轟然倒插在大地之上,立刻撕開了數十條裂痕,這些裂痕以超越時間的速度向外蔓延.
中央大帝往一旁撤出半步,躲開了一道裂痕,然後看著裂痕蔓延而去的方向,表情玩味.
"故弄玄虛!"
天帝怒喝,利劍分出無數道影子,好像漫天的化身,將孟凡包裹,不過在方天畫戟的快速旋轉下,這些影子很快被撕扯的粉碎.
兩尊洞悉了一切法則的天道之主,施展任何花哨的手段,都沒有意義,一切只是障眼法.
"十年前,百步仙豁出一切封印你,諸世界,諸王,都沒有料到,當時的我,也淺薄稚嫩了許多,同樣沒有料到."
方天畫戟再次與利劍碰撞,碰撞的刹那,方天畫戟變換了六次,分別化為刀槍劍斧鉞鉤,將世間兵器殺伐手段演練了一遍.
而天帝化為的白玉利劍則忽然展現出了和人道類似的手段,變得浩大而厚重,毫不鋒利,重壓而下.
世間大道,皆效仿天道,也皆源于天道,只是在天道的基礎上發展變革,因此諸多大道都會有天道的影子.
"重劍無鋒"四個字,便是古老人道對于天道的形容.
"百步仙付出了一切,給了世間諸多大道機會,也成就了這世間無數的強者,我,只是這些強者中的一個,十年前,我猜不到,看不透,今日,我已經能猜到,能看透,這一場對決,如果只是力量的交鋒,確實不分勝負,毫無意義,但勝負的結果早已埋下,只等今日開啟."
孟凡重新化為人形,一個刹那膨脹千倍,如挪國巨人,巨大的拳頭砸向白雨利劍.
天帝也在這一刻迎擊,同樣化為一個高大的巨人,只是這巨人與孟凡不同,孟凡仍然是自己的模樣,而天帝則變化的好像上古天神.
兩尊拳頭對撞在一起.
諸天法則云從龍,再次掀起狂風巨浪.
在諸天之源的八方.
一根隱藏在迷宮深處的柱子,忽然出現了裂痕.
這根柱子非常粗大,如同一座大千世界,柱子上雕刻著許多看起來沒有意義,卻極致唯美的紋路,見者不解.
柱子被隱藏在一座絕對隱秘的迷宮之中,在迷宮內,還有許多天神蟄伏,而迷宮的入口和出口,都有一尊守將.
這是,擎天柱.
"我也懶得故弄玄虛."孟凡與天帝四手糾纏在一起,目光近在咫尺."這場對決的勝負只有一個變量,會生出結果,這個變量,與十年前封印你的百步仙不同,不是一個人締造的,而是天下眾神王共同締造的."
天帝目光越發猙獰,傾盡全力向前壓過身體,要將孟凡放倒.
孟凡淡然的支撐著,平靜道:"百億年前,當洪荒太龍第一次踏入諸天之源,竊取神意,天道意志便誕生了,你擁有了第一種情緒,名為,憤怒.
之後的漫長歲月里,不斷有神王竊取天道法則和大道真意,不斷有神王踏入諸天之源,你開始締造紀元大劫,締造種種磨滅眾生的力量,這種情緒,叫狂暴.
你用了各種手段去抹殺生靈,什麼黑暗時代,破碎時代,寂滅時代,都在你的手中誕生,可你也漸漸的意識到,想要抹殺掉世間所有的生靈,根本不可能,而你也察覺到你最大的弱點,就是無法像生靈一樣思考,所以你開始汲取眾生的智慧,也希望能締造出一具化身代替你去思考,這種情緒,叫憂慮.
百萬年前.
人道始祖切割了一部分諸天之源.
數萬年前.
混沌大帝的力量達到巔峰,有望踏入九劫.
我已經忘了是誰說的這句話.
眾生都知道天會憤怒,但眾生可知道,天,也會恐懼?"
孟凡說完.
天帝的表情一點點的變化著.
"天若有情,天亦老."孟凡猛然發力,將天帝扔了出去,碩大的身軀砸在大地之上,又掀起了一波蔓延到整個諸天之源的地震."這變量,是恐懼,而你的恐懼,來自如今世間,所有強大的神王,所有大道領袖,你擊敗了我,又如何?你吞噬了我,又如何?這世間眾生都要逆天改命,都要摧毀你,在過去,眾生還弱小的時代,你就是他們的敵人,而從沒有任何一個時代,眾生,如今日這般強大."
"眾生,眾生……"
天帝從煙塵中爬了出來.
"不錯,我也恐懼,我恐懼這世間的眾生,從很久之前,我就開始恐懼了."
天帝聲音悠悠,忽然不見了之前的猙獰.
"第一個讓我恐懼的生靈,是混沌大帝,在很漫長的歲月里,我只恐懼混沌大帝,可是之後,我發現,我恐懼的生靈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在過去,我不明白恐懼是什麼意思.
我甚至不懂恐懼的含義.
但是在十年前.
當我擁有肉身,化為了半天半生靈的存在,當百步仙用一切力量將我封印.
我終于明白了恐懼的含義.
眾生都在逆反我.
我能理解他們為何逆反我.
我能感受到他們的一切情緒,我明白了什麼是恐懼,什麼是忌憚,什麼是悲哀,什麼是希望.
這一切值得被歌頌.
但不值得被傳承.
我錯了.
我錯在沒有盡早吞噬你,在那個時候,我覺得你還年輕,還稚嫩,我希望你成長起來,我希望你變得無情,變成最適合我的肉身,然後吞噬你,我將變成最完美的生靈.
我以為我已經算計好了一切,混沌大帝出關之時,為九劫神王,可以威脅到我,但剛剛出關的他,無比虛弱,想要和我交鋒,還是太難.
而當我抹殺了混沌大帝,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去左右宇宙洪荒,左右眾生,在這個時間,我會培養你,也許培養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千年,都可以,直到你值得被我吞噬.
可天地間,有太多的異數.
我並沒有想到,會出現一個百步仙.
他封印我的時候,我很恐懼.
我被封印,放走了混沌大帝,也給了眾生十年的時間,最重要的是,天道無主,你趁勢而起,短短十年,你已經成長為和我一樣的存在.
我是天道,這具肉身里,藏著所有天道的意志,天道的意志被封印,你的意志便崛起.
但孟凡,我仍然相信.
只要吞噬了你,這世上,還是沒有任何一尊神王,能夠阻擋我!"
言罷.
安靜.
孟凡靜靜的看著天帝.
然後張開了雙臂.
"那麼,吞噬我吧."